深呼吸後,安晴捧着溫度剛好能入口的粥,緩步走到沈筠牀邊,把粥遞了出去。
“喝點粥吧。”
沈筠挑眉,不明白安晴爲什麼能那麼安靜,換做平時早已大吵大鬧了,“該不會是你親手熬的吧?”
“是。”安晴微微一笑,說:“放心,我沒有下毒。”
“你不敢。”沈筠自信說。
“我不會這樣做的,我願意與姐姐和平共處。”
沈筠沒有訝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而是瞥了那粥一眼,“拿回去吧,我承受不起你的伺候。”
和平共處?當她沈筠三歲孩童,好騙?一個人說變就變,沒有貓膩誰信啊,肯定在打什麼主意吧,可是什麼呢?
“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妹妹是真心的。”安晴強調。
“真心?”沈筠嘲諷笑了笑,“安晴啊,你的真心在我這裡不值錢,你還要再賣嗎?”
“……”安晴抿脣不語
沈筠瞥了她一眼,不耐煩擺手,“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那我把粥擱下,姐姐休息好了吃一點。”
說着她就真的往後退,這下輪到沈筠不解了,難道真的是做戲做全套?那麼委屈裝給誰看?慕容琛不在啊。
安晴走到門邊,回首說:“我會證明給姐姐看,是真心想改變的。”
關門聲傳來,背對門口的沈筠坐起身,望着擱在牀邊凳子上,冒着熱氣的粥,皺眉想安晴的目的。
想着想着,頭忽然疼了起來,她纔想起自己正病着呢,躺下繼續睡。生病多休息纔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等她病好了再說。
她又睡到中午才醒,還是被飯菜香叫醒的,飛快下牀打算祭五臟府,掀開簾子卻撞到一股肉牆,她往後退了一步,揉按被撞疼的鼻子。
“疼……”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不看路。”
話裡夾雜着怒火,而聲音對她來說很熟悉,果然一擡頭就看到他站在面前,雙手扶住她肩膀,一臉責備。
“我鼻子要塌了,你還說風涼話!”
他低頭,看到她鼻子真的紅了一塊,伸手正想幫她揉的時候,她退出他面前範圍,繞過他撲向那桌美食。
“你騙本王!”
“誰說的,真的疼,不過我肚子餓這件事比較重要。”她說着便已落座,夾起一塊肉扔進嘴裡,卻因爲太燙而張口用手扇風,減緩嘴裡食物的熱度。
他揚脣低笑,走到她身邊坐下,幫她夾菜,看着她狼吞虎嚥的樣子,他卻沒吃多少,全程在伺候她,而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也不跟她計較,畢竟她是病人,理應讓讓。可他中午抽空過來不是爲了吃飯。
兩個人吃飽喝足,一碗黑漆漆的湯藥端了過來,擱在桌上的時候,沈筠一臉厭惡。
“還不動嘴?這溫度是剛剛好的。”他端着茶,輕啜了一口,挑眉望着她。
“我習慣放涼一點再喝。”她知道自己睜眼說瞎話,但表現得一副就是她說的那樣的模樣。
“藥涼了就更苦。”他就知道,她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人,還好他親自走了一趟。不過,難得看到她也有怕的時候,可這怕的讓他有點無語。
“我喜歡苦一點的。”她繼續編着謊言,只希望他吃完飯趕緊走,不要說等她吃完藥之類的,那太可怕了。
“本王等你喝完藥再走。”
突然,他丟下這麼一句話,把她震得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真是好的說不中,越是不想的就越會發生。
“爺公務繁忙,早些去處理了吧。”她皮笑肉不笑說。
“也不差這點時間。”他笑着說,眼底藏着狐狸般狡猾的光芒,“你可以考慮現在就喝。”
現在喝?那不是暴露自己弱點嗎?她斜睨了他一眼,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可他一臉毫不知情的表情,壓根讓她抓不到藉口,難道真的當着他面喝?可藥好苦的呀!
“你爲什麼要盯着我喝藥啊?”很閒嗎?她很想把最後幾個字都說了,可她暫時不敢。
“怕你不喝倒掉。”他邊說邊肯定點頭。
“我有那麼不值得你相信嗎?”她指着自己的臉說。
他點頭,“喝吧,不苦的。”把藥推到她面前,笑着看她皺成一團的臉。
“……”她盯着他看了會,最後妥協伸手把藥碗端起,他那張臉,分明在說她不喝他不罷休,那她幹嘛要繼續作對,對自己沒半分好處。所以,她認命了。
望着碗中黑漆漆的藥汁,她嚥了咽口水,張口咬出碗沿,大大喝了一口,打算一口氣喝完。本以爲入口苦澀讓她想吐,可竟是甜甜的?一點苦味都沒有,這是加了什麼?
把藥碗放下,眼前有什麼東西伸過,她脣上一甜,看了那梅子一眼,竟忘了要張口。
“把嘴巴張開。”這還是他特意提醒的。
她乖乖張口,咬住梅子,酸酸甜甜的感覺在脣舌間漫開,滿足笑了笑。
他一直盯着她看,看到這笑容,竟有一時出神,還好在她看他之前,逼着自己回過神來,起身說:“本王回書房了。”
“哦。”她怔怔點頭,應了聲,直至關門聲傳來,連才突然紅了起來。
他這是爲了要她吃藥纔過來的吧?不然怎會準備梅子?意識到這些,她忽然對他改觀了,原來他挺溫柔的。
晚上慕容琛又來了,還是盯着她喝完藥纔回書房,然後第二天他也來,還給她帶了一包梅子,只因她問過他,梅子哪裡買的要去買的話。
但他每天晚上都走,以她的理解來解釋,他這是怕她的傷風傳染給他。不過後來她反省了,因爲她竟想讓他留宿,這是愚蠢的行爲。
第三天,她起了個大早,感覺身體已經好多了,而且她也不能再睡下去,這會耽擱了事情。
她帶着沐歌,兵分兩路,開始在王府裡採摘盛開的花。紅妝樓快開業了,但單賣胭脂太單調,也不會有更多客源,所以她打算來些新意。
採了滿滿一籃花朵,一園子就剩下這棵樹了,上面的那些花她沒見過,但聞着花香好香,因此要採下一點來做研究的決心很大。
她找來一根長竹竿,高高舉起剛好到花的位置,一下一下用力揮舞着,可她明明很大力了,竹竿尾端只是微微一動,別說打花了,連舉着都成問題。
“啊!”
就在這時,她沒能拿穩竹竿,也因它太長又重,它自己忽然往相反方向倒去,身體不受控制,腰都快彎斷了。
她快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腰身一緊,手上重量被抽走,落入一個寬闊胸膛。
“幹什麼呢你?”他蹙眉看了她一眼,扔掉手中的竹竿。
‘啪嗒’一聲,竹竿躺在地上,還伴隨着碎裂的聲音。
她仰頭望着他,下一秒就立刻掙開他懷抱,可明明離開他了,心臟還是跳得很快,連她自己都不懂怎麼了。
“摘花。”她指了指樹上的花說。
他看了那樹一眼,問:“幹什麼用?”
幹什麼?好像不能說太多啊,視線裡忽然閃過一樣物件,她立刻取下說:“做香囊。”
他狐疑看着她,“用這些?”
他見過香囊裡塞種子,塞藥材,沒聽過放花,那味道對嗎?
他懷疑的小眼神,她看在眼裡,於是把手中的東西扔給他,“聞聞看。”
他把香囊湊在鼻子下一聞,味道清新,而且不重,攜帶方便,拆開一看裡面是乾花。
“那個就送你了。”她纔不會告訴他真正的用途,香囊是她閒暇無聊弄的,現在這些花是另一種用法,可擡頭看了那樹一眼,這種高度摔下來會很疼吧?
皺眉想了會,看到他的時候眼睛放光了,“爺,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本王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看她一臉狡黠的樣子,怎會是好事。
“說的什麼話,對你來說這是小事一樁。”
“那你說說看。”
“你先答應。”
“要是本王不先答應呢。”
“那你會錯過一個向我表現你男性魅力的機會。”
“什麼是男性魅力?”
“哎,你別管,先說幫不幫。”她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他定睛凝視她,最後敗在她期待的小眼神裡,“幫,你說。”
“幫我把那些花全部弄下來。”她指着樹上那一堆花說。
“……”他本來也覺得有點難度,可擡頭看到突破口,“這有何難。”
忽然,她腰間再次一緊,雙腳離地,整個身子騰空而起,越來越快,她拽緊他胸前衣服,瞥了地下一眼,捱得他更緊了。
他微微一笑,加速落在樹上旁枝上,花伸手就能摘到,對此他滿意極了。
但她此時心思卻不在這上,而是看着眼前各種各樣的屋頂,驚訝張口,因爲可以看到小半個長安,平時走在大街小巷不覺得有什麼,這下覺得很漂亮,加上剛躍出地平線的太陽,美如畫的場景,就像她看過的畫那樣,如今真實展現在她面前。
“好美。”
“嗯。”
兩人就說了這幾個字,然後安靜坐着,望着這雲捲雲舒,日出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