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師大會。
贏廣親自壯酒送行。
陳楓率領一衆文武官員,兩千多兵士,以及一些負責後勤士兵,浩浩蕩蕩趕赴南邊虎牢關。
以前爲女帝發號施令,陳楓盡力賣命。
如今替皇帝打工,陳楓可就沒有那麼上心了,沒有乘坐馬車,獨自騎一匹高頭大馬。
一路環視左右,十分記仇說道:
“林將軍,你還欠我一跪。”
“張將軍,你也欠我一跪。”
“翰林院修撰董大寶,你也一樣啊。”
……
最後陳楓看向左邊的保鏢柳暮,冷不丁說道,“下次我出事,你再敢跑的話,我讓隱龍會關你一百年緊閉。”
隱龍會擔心意外,派了柳暮前來貼身保護。
其他人放慢馬步,稍稍遠離陳楓,因爲走了幾里路,陳楓重複了五遍。
半天后,在一處驛站休息。
“特使,你這樣有意思嗎?”下馬的林先朝,神色冷峻說道。
“沒意思,你們答應今晚跪一夜,我絕對像個啞巴。”陳楓說道。
“我們的賭約,是在皇宮前跪一夜,此地不是皇宮。”張志成臉色鐵青說道。
“特使,你在這般糾纏不清,分不清事情輕重,到時對上百越國,你可別怪我等出工不出力。”又一個官員說話,態度囂張,言語不上。
聽這語氣,不知道的人,感覺是陳楓欠他們一般。
陳楓說道,“認賭服輸,欠債還錢,這本就是自古以來的真理。”
“別做夢了,我們不可能跪你。”
“你以爲自己是誰?當了個小小的特使,就真的以爲可以掌控一切?”
“到了百越國,要是沒有我們幫助,你能成什麼事?”
“是啊!你懂外交嗎?你懂與他國皇帝交涉的禮儀嗎?你懂怎麼協調大國間的關係嗎?”
“一個小地方跑出來的贅婿,真以爲自己一招平步青雲了?真是可笑,殊不知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
“讓我們下跪,除非等你死的那天,說不定我們會到你墳頭,給你鞠一躬。”
“嘿嘿,人死以後,能不能有墳,還是個問題啊!”
“就怕死後暴曬荒野,死無葬身!”
……
這些官員完全沒把陳楓當回事,冷言冷語,極盡嘲諷,沒有半點懼怕的意思。
他們每一個背後都有大靠山,認定陳楓不敢行事過分。
比如嚴世美,背後是晉國公。
比如張志成,背後是龐大大物張家。
比如林先朝,祖上有一個赫赫威名的開國統兵大元帥,家裡還有一方免死鐵卷。
在他們眼中,陳楓只是一時得勢的小人物罷了。
他們也看不起陳楓的出身,認爲陳楓出身卑微,窮困貧民一個,賤命一條。
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貴族,與陳楓這隻臭蟲相比,完全是雲天上的巨龍。
陳楓冷笑說道,“但願你們這種優越感,能持續到明日。”
各自回房。
陳楓去看了看外邊的老兵,這些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兵,驍勇善戰,意志堅定。
在他們眼裡,看不到什麼爲國報效的東西。
他們神色冷靜,猶如一頭頭蟄伏的野獸,彷彿只剩下活下去的本能。
每一個都是從死人堆爬出來的硬漢,見慣了戰場上的腥風血雨,神經都已麻木。
他們半輩子都在打仗,結果得到了什麼?
一些獎賞給他們的無用名號罷了,他們大部分都沒有家庭,孤身一人,了無牽掛,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動力,僅僅是軍餉,希望離開軍隊後,能娶妻生子,帶着滿身傷痕,過完餘生。
對於他們,活着確實是一種奢侈。
陳楓走了一圈,坐到士兵們中間,看着一個個沉默不語的老兵,陳楓大聲喊道:
“吳德,去買二十隻羊來,叫人搬來二十個鐵架子,十個人吃一隻羊,再把所有好酒拿出來,今晚我要與諸位老大哥們,不醉不休。”
此話一出,不少神色冷峻的老兵,這纔有了點精氣神。
所有人扭頭,看向陳楓的方向。
陳楓說道,“我是國君親封的特使,既然是你們的頭,我陳楓就有理由保障你們的一切。”
還沒離開的吳德,心頭一顫,生怕陳楓又做出什麼瘋狂舉動。
陳楓大手一揮,豪氣萬丈說道,“吳德,讓人將十幾口錢箱搬過來,把錢分了。”
“軍師,你瘋了吧?”
吳德不敢這麼說,只是面露苦相說道,“軍師,那可是帶去與百越國談判的資本。”
陳楓說道,“我像是個缺錢的人嗎?”
吳德沒有行動,勸說道,“軍師,這樣不妥吧?其他隨行的文武官也不會同意啊,如果他們阻攔,再將事情秘密上奏給國君,我們可討不了好。”
陳楓鼻孔朝天,不屑說道,“就拿幾個小癟三,我會怕他們?讓他們隨便告好了。”
吳德還想勸說,卻被陳楓踹了一腳,“吳德,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吳德委屈巴巴說道,“軍師,我這就去。”
幾十個後勤士兵離開,去附近買羊,又有一些士兵扛着一口口裝滿金銀財帛的錢箱,搬運到了中央,陳楓命人打開箱子,頓時間,金光閃閃,在這夜裡無比的刺眼。
陳楓發號施令說道,“吳德,按照賬單上的樹木,平均一些,分給各位勞苦功高的老大哥。”
“特使大人,萬萬不妥,你這樣會讓國君震怒的。”
“是啊!這批錢財可是要與百越國交涉的,分給我們,百越國動怒,對我們更不利。”
“特使大人,我們雖然窮,可我們有骨氣,不能因爲這件事,毀了你的前途。”
“今晚能有一塊羊肉吃,能有一口好酒喝,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特使大人,叫人把箱子搬走吧!”
……
這些老兵們一個個在好意勸說,他們認可了陳楓,爲什麼?因爲陳楓沒有那些文武官高高在上的臭架子,並且還稱呼他們爲老大哥。
還有一點,陳楓出身也不好,甚至比他們這些老兵還要卑微。
同是一類人,自然容易引起共鳴。
陳楓站起身,說道,“各位老大哥,千萬不要拒絕我的好意,我這人啥也沒有,就是錢多,就這點錢,平時不夠我一個月生活開支的,小錢而已……”
衆人咂舌,這麼多箱錢財,就是你平時一個月的開銷?
你是有多敗家?
緊接着,吳德開始將錢一個個分了,不要也不行,接着一罈罈好酒滿上。
羊肉也帶回來了,放上碳火上燒烤。
就這樣,大家一邊喝着酒,一邊吃着肉。
直到這時,還在屋裡計劃着怎麼打壓陳楓的那些文武官,聽到喧囂聲,這才慌里慌張跑出來。
出來一打聽,得知國君撥款的錢財,都被陳楓下令分了,這些隨行的文官員集體傻眼,表情錯愕,接着是憤怒,一個個大步跑到陳楓面前,大聲質問着:
“特使,你什麼意思?居然敢私自挪動公款,你知道這是什麼後果嗎?”
“這麼大一筆錢財挪動,你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國君讓你當這次南下的特使,統領全局,你卻違背聖意,該當何罪?”
“姓陳的,簡直混賬,我們在急行軍,你卻讓兵士們喝酒,真是反了天了。”
“別以爲你有宋家女帝庇護,就能無法無天,這裡不是雁門城,不是西南行省,你犯了大罪,我們一樣能將你繩之於法,甚至先斬後奏。”
“一個出身卑賤的小贅婿,真以爲當了特使,就能隻手遮天了?你再強橫,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地方來的卑賤窮人,你永遠當不了上位者。”
“低賤就是低賤,永遠擺脫不了窮鬼賤命的命運。”
“林將軍,刑尚書,你們二位實力高強,我提議將這謀反的豎子綁起來,擠壓國都問罪。”
……
當着兩千軍士的面,這十多個人氣憤填膺,幾乎是指着陳楓的鼻子在臭罵。
他們的話,也引起周圍士兵的不滿。
出身不好。
人就該低賤?
這TM什麼狗屁道理?
沒有我們這些底層人做生作死,拼命奉獻,你們這些達官貴族能享受太平嗎?
加上喝了些烈酒,酒氣上頭。
沒等陳楓下令,幾百個士兵就圍堵上來,結果呢,這些看不起窮人,自詡高高在上的文武官員,就被一頓胖揍,武道修爲很高的林先朝,原本要大發神威的,結果肚子一軟,渾身冒冷汗,整個人如爛泥一般躺倒下來,在被人拳打腳踢前,他惡狠狠盯着陳楓,“你下毒……”
可惜,場面混亂,塵土飛塵,根本沒人在意他說了什麼。
十幾分鍾後,十多個文武官員被打得滿地找牙,鼻青臉腫。
老兵們雖然有些醉意,但神智還是清醒的。
沒有下死手,就是讓這些自命清高的官員,忍受巨大的皮肉之苦。
“辱罵特使,將它們吊起來。”陳楓喊話。
滿身血污的十多人,被綁上神智,吊在了不遠處的樹上,離地半米,晃悠掙扎。
“姓陳的,你不得好死。”
“公然謀反,工人謀反,你們跟着他,遲早死路一條。”
“你們還不幡然悔悟?姓陳的這是在謀反啊,這是砍頭大罪,你們都是有功之臣,難道也要跟着自毀前程?”
“把姓陳的拿下,你們都是贏國的大功臣。”
“還猶豫什麼?這姓陳的在西南行省,公然圍攻怒水城和太平城,野心勃勃。”
“他今天分錢,就是要拉你們下水,你們還有父母,還有妻兒,難道要等着株連九族嗎?”
……
這些文武官員的話,還真起了作用,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陳楓身上。
陳楓喝着酒,爽快說道:
“我謀反個錘子,我已經與國君達成協議,將來在贏國各個富庶城池建造錢莊,以後每天躺着,什麼也不敢,也能日進千萬金。”
“我有大好前程,我爲什麼要謀反?”
“發的這點錢算個屁,算是給各位老大哥的零花錢,等到了虎牢關,我陳楓保證,每人能再拿十萬金,而且贏了百越國的君子之戰,每個人再拿二十萬金。”
“別聽這些傢伙的鬼話,我陳楓一心愛國,絕無二心,天地可鑑。”
“爲了贏國能贏得君子之戰,哪怕散盡家財,我陳楓也在所不惜。”
……
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下來,沒人再懷疑陳楓,那些被吊在空中的文武官,陷入了沉默。
小贅婿的吶喊,話糙理不糙啊!
陳楓的確沒有謀反的動機,那點錢財,對於陳楓而言的確只是九牛一毛。
誰都知道。
在雁門城時,通過下注盤口,陳楓可是從蒼天會,隱龍會手中賺了上百億。
接下來,篝火前的兩千多士兵,開始大塊吃肉,大塊喝酒,場面喧囂。
十多個和陳楓作對的官員,飄在空中,只能喝冰冷刺骨的西北風。
驛站裡。
有兩個人沒有到場,是常山王和他兒子,他兩不相幫,選擇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