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張天鶴卻是笑不出來了,因爲雁門城幾個高層文武官奏報的情況,跟他預想完全不同。
“稟報女帝,賭場血亂,由於我軍提前埋伏,作亂的三十五人被當場斬殺,沒有無辜百姓受傷。”
“木樓老街火勢已控制,沒有房屋焚燬,只是一株乾枯老老樹遭殃。”
“文聖廟無恙,天象境的歹人被鎮殺。”
……
張天鶴一臉錯愕,大太監蔡全也聽傻了,其他總督府的人馬更是怔在原地,宛如雕塑。
怎麼回事?
先前的傳令情報,不是說賭場血流成河?不是說老街火勢漫天?不是說文聖廟搖搖欲塌?
爲什麼現在又沒事似的?
這些雁門城文武官難道在謊報軍情?
可整個雁門城,此時十分寂靜,用腳趾頭都能想出,禍亂都被一一掃除了。
“雁門城無恙!恭喜女帝!”
張天鶴陰沉着臉,率領一衆人馬快速離開,而且是連夜出城。繼續待下去,張天鶴擔心事情敗露,牽涉到自己,以女帝的武道修爲。
殺他張天鶴,跟殺雞一般輕鬆。
等總督府人馬離開,不少人發出歡呼,原先真是太憋屈了,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
如今狠狠將了對方一軍,可算是揚眉吐氣。
年輕的疾風將軍聶飛目光如炬,意氣風發說道:
“這次能防患於未然,及時撲滅多股作亂的勢力,多虧軍師神機妙算,料事如神,提前佈置了多重防備方案,對了,咱們軍師呢?”
“軍師,我聶飛要找你喝幾杯,今夜,不醉不歸。”
不少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但依舊沒有看到軍師陳楓的身影。
“不管他了!”
女帝開口說道,“此次暴亂事件,大家辛苦了,尤其是蓋參將,擊退了半身獨孤墨……”
沒等她說完,蓋幽忽然跪下,“末將不敢領功,能擊退獨孤墨,全是軍師功勞。”
當下,蓋幽將北門倉庫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衆人難以置信看着蓋幽,右參將你在編故事吧?
一個戰鬥力渣渣的陳楓,一劍,刺穿了獨孤墨的胸口,還險些將獨孤墨殺死?
開什麼國際大玩笑?
蓋幽表情嚴肅認真說道:“軍師重傷,正在北門軍營治療!”
女帝慌了!
“他,沒有性命危險吧?”
蓋幽重重嘆氣,沒等他說話,女帝已經瘋一般朝北門踏空飛去。
她心亂如麻,腦子一片漿糊,心裡一遍遍喊着,“陳楓,你個混蛋,不能死,千萬不能死啊!”
蓋幽,“……”
蓋幽捂着腹部表示,我只是重傷未愈,開口拉扯到傷口,吐起緩解身體疼痛而已。
軍師他,真沒有性命危險。
女帝爲了陳楓,心煩意亂,甚至有一瞬間,她感覺整個天都塌了。
心在痛,不由自已。
莫名的悲慟涌上心頭,女帝臉頰,淌出了兩行熱淚。
這種失去親人的悲痛。
讓女帝整個人空蕩蕩的,彷彿生命之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丟失了!
再也尋不回了!
走進北門軍營,女帝步伐趔趄,眼睛泛紅。
“女帝大人!”
“女帝大人!”
……
沿途戒備的士兵,一一行禮,可看到失魂落魄的女帝,這些士兵都摸不着頭腦,發生了什麼事?
女帝似乎剛哭過?
誰那麼牛叉,居然惹得高高在上的女帝傷心了?
房間內,陳楓還在昏睡,房間裡藥味很重,他身上也纏了很多布條,嚴嚴實實,像個木乃伊。
軍醫不在,屋裡很冷,女帝緩緩走進去,不爭氣的淚水,再次衝臉頰流淌……
“陳混蛋,我沒要你死,你怎麼能死呢?”
看着牀上面如死灰的陳楓,女帝的心,宛如被掏空,幾乎站立不穩。
如果陳楓能睜眼看到,肯定感動得要死。
女帝坐在牀旁,伸出手,第一次,在輕輕撫摸陳楓的臉龐,這是她招贅的夫君。
一個出生卑微的小人物。
爲了雁門城,卻敢與半聖爭鋒,還險些殺死一尊半聖武道強者。
“陳混蛋,你醒醒,你不是自詡自己是國士無雙的軍師嗎?怎能這般窩囊死去!”
“你有一身文采,贏國文壇,可不能少了你這位未來文聖。”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你爲雁門城寫的詩,真好!”
“我宋伊還想聽,無論你寫多少,我都願意做你的傾聽者。”
……
女帝也是一個女子,她也有善感柔情,平日間的威嚴冰冷,只不過是她堅強的一面,她若不樹立強威,又怎能守住這座雁門大城。
“咳咳……”
牀上的陳楓,彷彿受到召喚,猛烈咳嗽幾聲,然後緩緩睜開了安靜。
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哭鼻子的女帝。
“你……”
沒等陳楓看清楚,女帝已轉過身,急忙朝外邊喊道,“楊醫生,陳楓醒了!”
軍醫楊富來了,他走進屋子,就感覺裡邊的氣氛怪怪的。
不過楊富沒有多想,只當女帝是爲今晚雁門城死去的兵士悲慟,楊富微微躬身說道,“女帝大人,軍師沒有大礙,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啊?”
女帝驚呼,明天就能下地走路?這人……不是都快要死了嗎?
隨後,女帝奪門而逃,太丟人了。
她堂堂一個半聖女帝,進屋子時,怎麼就沒有察覺到陳楓還喘氣呢?
第二天中午,女帝又來了,還命人做了一些粥食帶來。
屋子裡,女帝直直盯着陳楓說道:
“陳軍師,你昨夜是怎麼將獨孤墨重傷?還險些割裂獨孤墨的心臟。”
陳楓想都不想,撒謊說用毒,來了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因爲他連煉體境一重都不是,身體沒有靈氣,才能僥倖得手。
女帝沒有太多懷疑,只覺得陳楓昨夜是走狗屎運了,“你是軍師,在後方負責出謀劃策,統籌大局,不是讓你上陣殺敵的,再有下次,絕不姑息。”
陳楓感慨,這女人翻臉,當真比翻書還快。
昨個還聽士兵議論說起,女帝擔心他出事,在過來的路上,都傷心哭鼻子了。
下午,陳楓可以下地走路了,便返回城主府修養。
天色漸晚。
雁門城外,又來一支不速之客隊伍。
這一次,是西南行省大將軍親臨,陳楓傷勢不便,只能由女帝,副城主等人迎接。
大將軍林先朝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刻鐘時間,再次出城返回了怒水城。
大紅喜字的房間裡,陳楓正舒舒服服躺着,九兒在一旁服侍。
“九兒,我想吃水果。”
“給!”
“可我手斷了,你能餵我嗎?”
九兒天性善良,還是個懵懂少女,在陳楓苦苦哀求下,終於羞紅小臉答應。
“九兒,你的手好白,好香……”
陳楓正在陶醉,女帝忽然板着臉走入,神色不悅說道,“陳軍師,你的小日子挺瀟灑啊?”
“呃!”
陳楓嚇得一激靈,趕緊坐起身,強顏歡笑道,“娘子,你怎麼來了?”
女帝冷冷說道:
“小姑娘的手,是不是又白,又香啊?”
陳楓求生欲很強,“沒有的事,娘子你聽錯了,我是說這葡萄,又圓,又清甜清香。”
女帝心情很差,“還能走嗎?沒死的話,就跟我來議事廳!”
陳楓自然麻利爬起身,不過身體晃動後,手臂又傳來陣陣撕裂感,疼得他齜牙咧嘴,直吐寒意,路上,陳楓好奇問道,“娘子,西南行省大將軍林先朝,跑來咱們雁門城幹嘛?探親都沒這麼匆忙的!”
“他就是來探親的!”
“曹瑁是他表弟,人已經帶走了。”
女帝繼續說道,“林先朝有個巧舌如簧的謀士,能言善辯,說我們冤枉了曹瑁,人家曹瑁只是貪污,根本沒有殺我女帝的心思,至於天上閃電,那是自然之災!”
陳楓立刻道,“我們不是有人證嗎?”
女帝,“藥方老溫?不巧的是,大將軍進城前,老溫已服毒自殺,死無對證。”
陳楓嘿嘿冷笑,“真是便宜了曹瑁。”
陳楓早知道曹瑁能活命,能貪瀆雁門城近千萬軍資的人,背後能沒有靠山?
而且單憑曹瑁一個左參將,還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曹瑁背後定然有高人指點。
現在看來,就是大將軍府在撐腰作祟了!
到了議事廳,一片死寂,十幾個雁門城的文武官員集體沉默,臉色也不對勁。
女帝坐上高位,說道,“龐將軍,你來複述先前的議事內容!”
龐武洲起身,一瘸一拐,十有八九是被軍法處置,捱了幾十軍棍。
大將軍林先朝前來,是即將要在整個西南行省戰場,謀劃一場大的軍事行動。
雁門城這次當主角。
不過是悲催的“魚餌”主角!
按照大將軍府的軍事籌劃,雁門城由女帝帥兵,領軍一萬。
化作奇兵,翻越野牛谷,夜襲武國後方大營。
怒水城的數萬兵馬,趁着武國軍隊回撤,突然殺出城外。
而怒水城的兩萬水軍,也提前埋伏在狹長的三清峽,伺機殲滅撤退的武國軍隊。
“野牛谷和三清峽的地勢,武國人比我們更熟悉,我們孤軍深入,又不熟悉地形,一旦被發現,恐怕要全軍覆沒。”唐菲菲憂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