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出任江陵縣令,士元可爲西陵縣令,至於伯言……”
劉封笑看着陸遜道:“就爲襄陽縣令何如?”
嚴格的說,劉封這一番安排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之所以會將陸遜放在襄陽,其實也是看重陸遜的軍事能力。
與諸葛亮這種頂級學習天才相比,陸遜在軍事上的天賦彷彿是與生俱來的,諸葛亮剛領兵時,也是在不斷的學習中不斷進步,最終無敵於天下。
只可惜,孔明輸在了一場大地震上。
因爲西漢公元前 186年所發生的武都道大地震,震級高達七到八級,餘震持續了整整八個月,徹底斷絕了西漢水與關中的斷絕。
自此以後,四川至關中再無可用水道,運輸成本暴增,最低也上漲了十多倍,使得孔明出兵變得愈發困難,難度幾乎是韓信昔日出關中的十倍。
可即便是這樣的噩夢難度,諸葛亮最後都能逼的司馬懿不敢出營,把屯田工作搞到了魏國國土之上,事實證明諸葛亮的軍事指揮天賦,是絕對強於司馬懿的。
陸遜就完全不一樣了,他不像諸葛亮是刻苦學習的天才,更像是天賦異稟的天才。
初出茅廬,就一戰戰俘了數萬山越,揀選其中五千精銳編練成自家部曲,可見其軍事才能的卓絕。
接下來更是連場大戰,無有不勝。
夷陵之戰,化解了孫權亡國之憂。
石亭一戰,更是直接把孫十萬送上了皇帝的寶座。
雖然進攻戰中沒有大勝,但這與其說是陸遜能力不夠,倒不如說是整個東吳政權的內構問題所導致的。
可與諸葛恪的壽春大敗比較起來,陸遜每次進攻戰雖無法取得戰略突破,但在戰術上卻往往都是勝利一方,從來都沒有吃過虧。
“爾等這是何意?”
劉封有些摸不着頭腦,眼前三人居然都面露難色,於是便問道:“莫非是別有他念?大可直言告知於我。”
聽到劉封的話後,陸遜第一個開口道:“承蒙主公費心操持,爲遜殫精竭慮,安排要職,實感激涕零。只是遜另有他念,還望主公成全。”
“哦?”
劉封來了好奇,詢問道:“你有何想法,但說無妨,你我君臣際遇,又有何事不能溝通?”
劉封這話一出,不只是陸遜,就是一旁的諸葛亮和龐統也是面露感恩之色,只欣喜今生能夠得遇如此主公。
既然劉封都讓自己照實直言了,陸遜自不再遮遮掩掩,當即道:“啓稟主公,遜想去交州!”
交州?
劉封大爲驚訝:“那可是煙瘴之地,你怎會要去那處?”
陸遜回答道:“如今荊湘已定,淮泗安泰,能立功之處,唯有交州。況且交州乃是大後方,雖然煙瘴橫行,卻物產豐富,聽說稻米一年能有四熟。遜不才,願爲主公收攬交州,以厚物勢。”
劉封有些感動,知道陸遜這是想要報答自己的厚愛。
正如陸遜所說的那樣,如今襄陽以南雖然還有荊南需要整理,可實際上已經是大勢所定了。
張羨僅靠兩三萬人以及一座臨湘城,都拖不住劉封軍半年時間,而且即便張羨想要和劉封軍對抗,也不代表臨湘士族豪強也願意。
他們反抗劉表,是因爲劉表對荊南橫徵暴斂,侵犯了他們的利益。
他們反對劉封又有什麼好處?
劉封在揚州乾的事情,他們可是已經有所耳聞了。
對比起老老實實順從劉封的江北,江東之地的反抗給當地的士族豪強們帶來的後果是毀滅性的。這也讓臨湘士族豪強們在面對劉封時,開始變得軟弱了起來。
臨湘作爲荊南四郡的核心和領頭羊,它的屈服必然會影響其他三郡。
因此,在陸遜看來,唯有交州,當地士族豪強仗着山高皇帝遠,頗爲獨立。要不是士燮的野心不大,對漢廷還算恭順,恐怕早就已經是第二個趙佗了。
這種情況下,陸遜甘願冒險前往交州,實在是讓劉封爲之感動。
只是不等劉封開口,諸葛亮和龐統也是一起彎腰拱手道:“伯言之言,實乃我等心聲。亮(統)不才,願效伯言之行,爲主公收攬交州,以增物勢。”
劉封心中感動不已,很想一口答應他們。
可理智最終讓劉封冷靜了下來。
交州在東漢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而且劉封心裡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沒錯,正是虞翻虞仲翔,步騭步子山。
這兩人是最爲合適不過的了,而且歷史上他們就曾久在交州,說明他們的體質要遠比其他人更適合交州的水土。尤其是虞翻,他被孫十萬流放到交州整整一輩子,終身沒有被赦免還鄉。
可虞翻依舊高壽七十餘歲,可見其對交州氣候的適應性。
至於諸葛亮三人,尤其是武侯,還是算了吧。
一個壽命才五十出頭的,也別和虞翻、步騭搶活幹了。
看了看殷切希冀的諸葛三人,劉封心中有些恍然,顯然他們三人是不想拘於文事,而想有更大的抱負。
在兩漢時代,最高的榮譽並非是文臣之首三公,而是出將入相。
出則爲將,入則爲相,這纔是當下漢人的最高追求。
諸葛亮三人也不例外。
只是文事他們已經有了用武之地,這一年多在內閣之中的歷練,堪比小尚書。倒是軍事上,他們卻沒有歷練的機遇。
“君等之心,封實感動莫名。”
想到這裡,劉封斟酌了片刻用詞,然後開口道:“只是君等皆是我之瑰寶,交州煙瘴盛行,實有不測之險。”
“如此這般吧。”
擡手止住陸遜三人慾要解釋的話語,劉封做出決斷:“如今揚州境內,山越肆虐,雖有賀齊、高順、周瑜、祖郎等君掃蕩打擊,卻仍屢屢有死灰復燃之相。”
劉封這話其實說的還是客氣了,雖然目前打擊山越的戰果極其豐厚,前後已有二三十萬山越爲劉封麾下所征剿。
可以三百萬至四百萬的山越總數,這個數字不過十分之一罷了。
若是再加上一兩百的荊州荊蠻,以及近百萬的大別山瓿山蠻,人口都快趕上漢人的十分之一了。
當然了,這兩個蠻族雖然都屬於南蠻,但卻並非一個系統,更別說即便是他們各自的內部都四分五裂,相互廝殺了。
“伯言,孔明、士元,汝等既願投身軍事,我焉有不助力之理。這樣,先前丹陽郡守張英來信,言說郡中山越作亂。”
劉封思索片刻,調配了手中資源,商量道:“既如此,伯言,我以全琮爲都伯,統一千之兵助汝,再允許汝自荊州降兵之中揀選兩千精銳,以馮習和習珍、習宏兄弟倆爲將,調撥於汝麾下。再允你在吳縣徵召一千部曲,攏共合兵四千,表奏汝爲丹陽都尉,專司負責清剿丹陽,汝可願意?”
原時空中,陸遜也是從這件事裡出的頭,孫十萬被丹陽郡的山越叛亂攪的頭昏腦漲,很是惱怒。結果陸遜主動請纓,僅以一千人的兵力,襲破當地山越大酋費棧,斬俘山越十萬人,得精兵數萬,更從中揀選了五千精銳爲自己部曲。
劉封如今一口氣給了對方四千精銳,更表奏其爲丹陽都尉,連張英麾下的兩千部曲必要時也可以調撥給陸遜使用。
這可是原時空中六倍的兵力,劉封對於陸遜即將所取得的戰果自然是更爲期待了。
陸遜聽完,也是相當震驚,沒想到劉封竟然給了他如此之大的權柄。
東漢時代,爲了削弱各個郡國,都尉一職經常不設,而是由郡國太守、國相兼任。後來因爲邊境戰事頻繁,漸漸又在邊境郡國中恢復了都尉,可內地的郡國都尉卻是一直沒有恢復,直到東漢末年。
漢末諸侯征戰,各地軍閥爲了設置更多的官位來籠絡人才,自然就把都尉給恢復了過來。如今各地郡國之中,都尉依舊不是一個常設職位,完全看當地諸侯的想法和需要而定。
可不管都尉這個職務是否常設,一旦設置了,那這個職務就是比兩千石的高官,而且按照兩漢律法來說,有都尉的郡國,軍事最高指揮長官就不是太守了,而是都尉。
太守只有決定是否發兵的權力,而領兵指揮作戰的最高權力是屬於都尉的。
現在劉封的特旨都連發兵的決定權都沒給張英留下,陸遜實際上就已經是丹陽郡的最高軍事長官了。
如此信任重用,怎叫陸遜不感動莫名,當即大拜道:“遜本罪人,幸蒙主公明識,不以遜鄙陋,委以重任,賜遜一展抱負之機。此等知遇之恩,遜沒齒難忘,更無以爲報。遜願爲主公披肝瀝膽,效犬馬之勞,以報主公恩遇於萬一。”
陸遜所謂罪人一說,無非是當時劉封進軍江東,吳縣大姓們首鼠兩端,想要利用劉封對付孫策又想要藉機保全他們特權的事情。此事劉封其實早已經懲處過吳中大姓,但陸遜生性謹慎,謙虛低調,自比罪人,以示不忘劉封恩遇。
陸遜固然感激涕零,而一旁的諸葛亮和龐統二人,也是看的既羨慕又渴望。
龐統日後爲周瑜、劉備臨陣建言,出任實質上的參謀長一職,可見其對軍略一道並非沒有想法。
至於諸葛亮,其自詡管仲樂毅,這兩位可不單單是政治達人,同時也是名垂青史的軍事家。
樂毅自不必提,這位的軍事才能可是家喻戶曉,更是鐵打的武廟十哲之一,從未有被挪出過武廟十哲之列。而管仲其實也是鐵打的武廟,更兩次入選過武廟十哲,這卻是不少人不知道的事情。
管仲其實也帶過兵,而且也是常勝將軍,更曾經差點一箭射死齊桓公。
齊國自管仲死後,便開始江河日下,齊桓公更是最後連善終都不可得。
齊桓公一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赦免重用了管仲,也成就了他自己人生的高光。
諸葛亮自比管仲樂毅,可見其內心實是有着出將入相的夢想。
只是原時空中,劉備將諸葛亮視爲自己的接班人,悉心培養其領導力和政治能力,再加上自身軍事本錢很小,又已經有了自己和關羽兩大統帥,以及張飛這個事實上的第三號軍事人物,實在是沒有軍事資源分給諸葛亮了。
所以纔會導致直到夷陵之戰後,蜀中精銳武力盡數覆滅,纔有了諸葛亮重振旗鼓,後來居上的軍事表現。
不過諸葛亮的表現雖然是厚積薄發,但其軍事素養卻並非一日可能成就的,也是自青少年時期閱覽兵書,日積月累才能奠定的基礎。
諸葛亮、龐統既然都有出將入相之念,自然會對得償所願的陸遜很是豔羨了。
不過很快,他們也就不用豔羨了,因爲劉封對他們也有了各自的安排。
“孔明、士元。”
看了眼諸葛亮和龐統,劉封笑意盈盈的問道:“莫不是你們也似伯言一般想法?”
諸葛亮和龐統何等機敏,看見劉封這樣的反應,心頭立刻變得火熱了起來。
對視一眼後,諸葛亮和龐統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我等心願皆如伯言,懇請主公玉成!”
“好!”
劉封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隨即安排道:“公瑾此次立下諸多戰功,勢必要有所封賞,其部也勢必要做調動。鄱陽當地的山越還需有人負責,鄱陽都尉一職,我意交予孔明汝來擔任。”
隨後,劉封盤算了片刻道:“我以呂蒙、淩統二人爲都伯,領兩千揚州軍,再以魏延、傅彤、霍篤、霍峻兄弟倆,揀選兩千荊州降卒,合計四千兵馬交由你來統領,專司豫章、鄱陽、贛郡三地征剿之事。”
諸葛亮心神大振,當即拜謝。
緊接着,劉封繼續對着龐統安排了起來:“士元,汝有兩處可自由選擇。”
龐統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劉封邊思考着邊說道:“一處是湘南,此地荊蠻橫行,且已成勢,汝需剿撫並用,其中武陵蠻王沙摩柯,素來仰慕中原文化,尊崇劉氏,可以爲友而不可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