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回到勤政殿的時候全身已然溼透,李公公站在殿門口焦急又忐忑的往門口望呀望,一見着紅衣的影子就打傘小跑着過去。
“哎呀,皇上正找你呢,你怎麼溼成這樣呀!要是再受了風寒不是折騰人嘛!”李公公像個老媽子一樣一邊給紅衣擦着臉上的雨水,一邊在紅衣耳邊碎碎念着,在看見紅衣一雙紅腫的眸子時愣了會兒,幽幽的看了眼大殿,嘆了口氣。
“孩子呀,塵世走一遭,就是學那些個酸甜苦辣,緣來天註定,緣去人自奪。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還是隨心、隨情、隨意吧!”
紅衣茫然的擡頭看了看李公公,這個平時謹慎小心,不多言語的總管,雖然一直對她很好,但第一次對自己說這些暖心窩的話,像,孃親……
可是,李公公這話,莫不是他知道了什麼?
李公公搖搖頭,無奈的笑笑,朝着大殿裡努了努嘴,示意紅衣進去。
原來皇上也知道了呀……
早前,皇上還爲了她和九皇子過近警告過自己,現在,是否會爲了即將出徵的六皇子再次將她關入大牢呢?
男子多薄情,天家最無情!
“奴婢恭請皇上聖安!”紅衣雙膝及地,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
李公公隨着紅衣一起進門,在皇上耳邊低語了一番,擔憂的看了紅衣一眼後帶上了勤政殿的大門出去了。
紅衣就這麼一直跪着,皇上沒有發話,她不得擅自起來,她也不想就這麼
起來,麻痹了的雙腿能適當減緩一些心裡上的衝擊,一切至於她而言,更像是美好的遐想在達至頂峰的時候頃刻破碎,無法承受的痛!
窗外的雨依然淅淅瀝瀝的下着,沒有大一點也沒有小一點,彷彿會它會這樣一直下下去,不會停。
已是掌燈時分,李公公進來點了蠟燭、換了香,經過紅衣身旁的時候停了停,回頭看了眼正在批閱奏摺的皇上,想說又沒說出來,終還是留了聲輕嘆出去了。青娥來換過幾次香茗,來來去去,走得輕快得意,最後譏笑一聲揚長而去。
皇上始終聚精會神的忙着正事,搖曳的燭光映着窗上的人影,錯落交替,想來是外頭正在交接班。
紅衣腿麻的已經沒了知覺,身上溼透了的衣裳,從貼身冒着寒氣漸漸到乾透充滿潮氣,紅衣的意識在一點點的抽離,殿中的那一抹明黃也在逐漸模糊,但身上的那種寒冷卻愈加清晰。
終於,眼前一黑,紅衣徹底的昏了過去。
感覺自己像在冰火九重天中,時而冷的就快冰凍,時而熱的即將烤熟,紅衣不斷的昏迷沉睡,雙手一直在空中亂抓,焦躁不安的睡夢中,她一個人蹲在寂靜、黑得望不到邊的黑夜中,死一樣的安靜。突然,前方燈光微亮,是誰?一襲紅衣,妖豔而又絕美,緩步走進了才發現,這淒厲、悲寂的笑,是孃親!
“娘!娘!”紅衣伸手想抓住孃親微笑着伸出的手,卻撲了個空,狠狠的跌坐回冰冷的地面,她吶喊着,她怨恨着,她無助着……
孃親的笑容中透着無盡的悲哀,眼角的淚水成了她的標記,永遠的那麼可憐!紅衣面對孃親的煙消雲散,只能聲聲呼喚着‘娘’,卻無能爲力,又是這種眼睜睜看着失去,卻無法改變的感覺,“娘!我害怕,好害怕……”
夢的盡頭是無止境的,孃親的離開帶走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紅衣頹然的縮在角落裡,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突然觸到一干燥扎手的東西,向兩邊摸去,這東西是圓的,是棵很大很大的樹,她想這一定是老槐樹吧,紅衣一點點的挪進老槐樹的樹杈間,突然覺得好安心。
夢中的她同樣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直到耳邊響起那熟悉的聲音,才朦朧的醒來,身後磨人的老槐樹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溫如春風的舒桑,他親暱着她的耳尖,從身後擁她入懷,兩張臉緊緊的貼着,耳鬢磨腮,熱度不斷的在兩人中間上升,似乎那一片的黑暗都變得安心。
“爺,這是你的兒子,你看看。”舒桑的夫人懷抱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嬌柔賢良的對着紅衣身後的舒桑招手,眼裡滿滿的都是甜蜜和幸福,刺痛着紅衣的眼。
“兒子!我的孩子!我當爹了!”舒桑起身走過去抱過襁褓中的嬰兒,那張永遠溫和含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激動和興奮的笑容,彷彿要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懷中人一樣!
那是初爲人父的喜悅。
紅衣看着六夫人暗笑得意的臉,看着舒桑難以平復的笑,看着懷中娃娃甜甜的朝她揮手,她黯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