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怎麼看待此事?”
在前往碧月軒的路上,皇上坐在轎攆上不發一言,看面色也瞧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皇后也便選擇沉默。說起來,皇上也夭折了不少皇兒。
說來,嫺嬪肚子裡的孩子也算是皇上老來得子的好事兒,此刻皇上心裡必定難受,但也已經習慣了吧。
皇后再次看了眼眼前的男人,他是普天之下最至高無上的人,但他身上又有多少的痛楚,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都得學會隱忍,從皇位之爭開始,到坐擁天下。
其實,他從來都不曾擁有過吧。
皇后正看得出神,皇上一轉頭對上了皇后帶着愛惜和憐憫的眼眸,皇后一個愣神,瞳孔收縮一下將目光轉向了鞋面。
皇上從剛纔開始就沒有表態,連傳令讓羅氏夫婦前來木槿閣也是她覺着必要,皇上沒說要嚴懲但也沒有反對傳他們前來。現在趕去碧月軒也是一樣,看似不緊不慢,不關心嫺嬪母子的情況,卻繃着個臉色。
“臣妾認爲木槿原先是宮人出身,且又是皇上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大家對她一直是抱着別樣眼神看待她的公主之位。臣妾也曾聽到奴才們在背後議論紛紛的,雖然木槿本人倒不甚在意,可終歸已經是皇家的人了。”
“雖然這次羅夫人也是不知者無罪,但總得給木槿一個交代,莫要讓她以爲她是個外姓公主被人欺負去了也不得訴苦。況且,羅夫人這剛進宮就敢在宮裡打人,即便打的是個小宮女,也說明她無視皇家,
該是要懲罰的。”
皇后如是說的合情合理,兩邊都不得罪,且她打了一個賭,賭皇上偏袒紅衣多一些,因爲皇上在木槿閣裡看紅衣的眼神就已經出賣了一切。
皇上只是嗯了一聲,並未迴應什麼。轎攆也已到了碧月軒門口,皇上率先下了轎,守門小太監早已飛身進去回報。皇上一腳即將邁入大門又停了下來。
“你方纔爲何如此看朕?那種眼神?”
皇后跟在皇上身側半步距離也停了下來,不想卻聽見皇上突如其來的問話,皇后一凜卻無從回答。
皇上好像並不打算等她的回答,“無論朕的皇兒們如何成就,你已經是皇后,就必定是太后。”說完,皇上真正的跨入了碧月軒,只留下了一道背影。
皇后苦澀又辛酸的笑了笑,是太后不假,可那又如何?皇上可懂她膝下無子承歡的痛苦?
碧月軒內,偌大的殿堂此刻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太醫正在牀頭爲羅雲嫺把脈,奴才三兩的擠成一堆,瑟瑟發抖的垂着腦袋,羅夫人跪在羅老爺後頭,緊張的用手暗自扯着自家老爺子的衣襬,手心裡直冒冷汗。
皇上面色冷峻,從進屋開始正眼也沒瞧他們一眼,任憑大家跪着,不責難也不讓起,大家心裡沒底便更是怕極。
羅翰林離開官場進了牢房,好不容易出來了至今也才第一次見皇上,皇上的威儀無形中震懾的他動彈不得。
皇后進屋的時候正巧聽見太醫回稟說:“皇上,皇嗣、皇嗣沒了
。”
皇上一腳踹在了御醫的肩頭,厲聲問道:“什麼原因?!”
御醫是上了年紀的老頭,不過看着精神還是不錯,此時卻也是嚇得魂都跑了七分,笨手笨腳的又爬起來跪回了原來的地方。
這原因說了他還不死定了?他可是羅雲嫺的專治御醫呀,但如何能不說呢,沒有合理的解釋,皇上一怒之下照樣要了自己的腦袋!
御醫結巴着努力說完整點:“是心血逆流,心情過於激動,一下子沒、沒緩過來才、纔沒保住的。”
心血逆流,心情激動?莫不是聽見皇上的傳喚太過緊張了?可聽小太監的回報沒說羅雲嫺有什麼驚訝害怕的表情呀?
紅衣和舒秦在門口,還沒踏進來就聽見這樣的結果,紅衣一個踉蹌,舒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沒事吧?”她的手好冰,好冰。
報仇原來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
紅衣總算是明白過來了,爲什麼當初聽見羅翰林要被殺一儆百時,手會顫抖,心會驚慌,就像現在聽見羅雲嫺的孩子沒了一樣,其實,一切都是她在害怕。
當她看着自己的孃親捱打,看着孃親受病痛折磨卻不知所措,看着孃親冰冷的葬入土裡,當她被毫不留情的攆出羅府時,她滿腔的仇恨呢?去哪兒了?是被舒秦的愛感化了,還是因爲對舒桑的情而遺忘了?
紅衣不知道她到底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再踏進去,她此刻飄渺的好像一片無依無靠的枯葉,只待降落歸於泥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