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溫恪公主,這是敦恪公主,都是十三叔的嫡親妹妹。這是府裡的大姐姐,月泠。”
朝曦笑嘻嘻的領着月泠,上前和兩位公主請安。因是頭一回見,月泠恭敬行大禮,“月泠給溫恪公主,敦恪公主請安,公主金安。”
算起關係來,月泠該叫公主塔爾系。只是宮中規矩深嚴,月泠不得寵,多少謹慎些。因而朝曦只不過引着介紹,讓月泠不必自稱了奴才,太過難堪。
朝曦從來沒有做過牽線的事兒,溫恪公主不由得凝視一番。敦恪公主卻沒有耐心,她向來沒心思,也不過是做個樣子點了頭,拉着朝曦近身來瞧她新換的胭脂。敦恪公主如今年方十六,最好的年紀,又定下了婚事,自然對打扮上多花心思。
溫恪公主寵溺的瞧着兩人湊在一處,笑語間或驚呼,這才轉頭,“既是朝曦叫你過來的,想來日後是有許多相處的機會。慶祥所規矩不嚴,你也不必太過拘謹。”
“公主溫婉高雅,月泠記得了。”溫恪公主的眉目雖不比對着敦恪那樣,卻是當真柔和。月泠對此看在眼裡,也難得不再那麼畏手畏腳。
溫恪公主對此噙起嘴角,勾出梨渦淺笑,“你兩個過來,說好了今日還作一副丹青,誰都逃不了。”
只給一個題目,許是一字,或是一事。只要一人在紙張上添畫一物上去,再一人提一句添上,便可。這是閒着無事時,最好打發的法子,如此又很能讓人熟練書畫,還能和姐妹之間多些情誼,也是一舉三得。
敦恪聽溫恪埋汰自己,豪氣萬丈的讓奴才把紙張鋪好,“不過是手上敗將,誰逃了?”
“敦恪公主識文斷字,高情遠致,自小便是文中翹楚。”朝曦不想月泠覺得冷落,上前和月泠說個明白,笑吟吟的,“反正這就是她擅長的,大姐姐隨意對上意思就是,不然她就揪着你硬要比個高低纔好。”
朝曦所言,不無道理,更有安慰。月泠微微點頭,她無多學識,只上學知道一些詩句妙處,大體也知丹青如何。既然敦恪公主擅長,那她等會兒出醜,也不爲過。只是還要小心,莫要差的太多,引的笑話了。
月泠心頭緊着想,朝曦拉着月泠近了案桌,等着溫恪出題。溫恪側身推着窗櫺,瞧着窗外花色,“上回是香一字,這回不若就提風。”
“也好,只是不能借着上回的躲懶。”敦恪點頭,特意囑咐一句。
香與風之間,勾勒可以書畫的花草頗多,說不得就有重複的。朝曦瞧不得這樣小氣,仰着下巴不情願的嘟囔道,“就你一句不夠還要兩句三句的,不重複纔怪呢!”
月泠聞言不由一怔,不是說一人一句,一人一物的嗎?
慶祥所裡不時傳着敦恪和朝曦的聲音,偶有溫恪出言,總能讓裡頭安靜一會兒。但不多時,又鬧騰起來。那些老奴才們守在門外,聽着裡頭的動靜,可謂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巍然不動。
跟着朝曦進宮的桑葚和蛇莓鬆了口氣,雖然沒有大格格的動靜,但至少沒有壞了兩位公主的興致,也算是好的開頭。至於跟着月泠進宮的奴才,見無人搭理,卻也是兀自鬆快一些。
禾青另叫了奴才跟着月泠進宮,讓人跟着好好伺候,回來好細細稟報。眼見着弘昫上學,朝曦帶着月泠進宮尋兩位公主,自己也忙起來,在府裡更是遇上了耿氏。
“側福晉這是要回去?”耿氏起身給禾青行禮,見禾青身後幾個奴才,均都捧着些盒子匆匆從正院出來。
禾青才理清了庫房那些進出的單子,正想着這個月奴才一等開銷,不想遇見了在院子裡靜坐的耿氏。那樣悠哉閒情,引得禾青有些眼熱,“耿庶福晉怎麼在此處?”
“院子里人少清淨,比屋裡又涼快舒暢,遂在此躲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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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庶福晉,真是好閒情啊。”
禾青所言微酸,耿氏聞言莞爾。虧得上回幾個月連着接觸,也省的禾青的性情,倒不覺得得罪禾青,只是身子微蹲,“想來側福晉也是忙過了,若是不嫌棄,奴才陪着側福晉走走?”
“耿庶福晉不想在這坐着?”禾青微挑眉。
耿氏搖頭,嫣然秀氣也跟着微挑眉,神情略帶揶揄,“坐了許久,總覺得太涼快了。”
禾青生生的被噎了一下,帶着古怪之色上下端看耿氏兩眼,哼哼冷笑兩聲,“耿庶福晉幾日不見,真是越發風趣了。”
“哪裡,只是想念側福晉罷了。”耿氏欣欣然的受着禾青的打量,一改之前的少言寡語,神色坦蕩許多。
這樣落落大方,引得禾青頜首笑道,“那就請吧。”
“側福晉可是覺得疲累?”耿氏走的很慢,果真是在院中圖個清靜似得,這會子的院子早被奴才打掃乾淨,除了這一撥人,還真是別無他人。
若有若無的清香撲來,清風涼爽,園路僻靜,灌滿滾水的腦子一瞬間燒開起鍋似得通暢。不等禾青說話,耿氏笑道,“若是有空,妙鶴堂的院子也是難得的好地方,側福晉照顧身子多走走,總是好事。”
“你倒是會寬慰人了。”禾青抿脣。
耿氏苦笑的搖頭,想着自己入府來的拙笨,自己都覺得丟人。如今聽着禾青的挖苦,真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也不是會,只是那會子也不熟絡。怕自己年輕壞事,索性話少點,小心點更妥備。”
禾青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不由得打量了耿氏通身,還是一樣低調樸素的打扮,只是人難得說話剔透看着自己也有不一樣的神采,不由的點頭,“道理是對的,你這樣也不錯。不必總是躲在院子裡不出門,平白的讓人尋不到你。”
耿氏沒什麼錯處,水靈靈的姑娘家,沒理由被鈕鈷祿氏無緣壓了一頭。比起鈕鈷祿氏拔尖的性子,四貝勒更喜歡耿氏這樣的纔對。
禾青直言,引得耿氏無奈應和,“側福晉說的是,這回我也是躲不過了纔出來緩口氣的。”
耿氏被迫無奈,禾青聽得卻是腳步一頓,瞧着耿氏半響,諷刺的勾着嘴脣,也不知是笑哪個。因是去正院辦事,禾青脣上抹了胭脂,濃豔的一抹紅色,此時此刻有些刺眼,“敢情,耿庶福晉今日這樣熱情,是拿我做筏子呢!”
“不是這個意思,是上回她出去不如意,回來後總纏着。言行越發狂肆,躲在這處遇到側福晉,也是因爲往日側福晉寬容,這才心生親近想要說幾句話罷了。”耿氏自然不想禾青誤會了她,平白小事惹得後來麻煩。
她?
“你兩人情分不同,與我說了,我也不能口若懸河。”禾青方纔再多的表情,如今反而冷靜了般,淡淡的。
耿氏對此頗爲頭疼,抿緊脣瓣,“自然不是,只是她也總說有人害她,府裡上下都讓她防備了全,又問我可有察覺其中蹊蹺?我說不上,她表面哭訴背地裡也不安分,我這實在是耐不住她折騰。”
禾青明白的點頭,“各人所求不同罷了,她是太年輕指不定原來是得寵,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也真是,還耐得住心和她周全?”仔細那日被她蟄了一口,還是帶毒的。
都是出嫁的人了,誰還要想父母一樣,依着你亂髮脾氣?耿氏這脾氣是好的,但奇怪這回軟綿得很,讓禾青喟嘆,人的緣分。若是她入府的時候有這樣一個姐妹,還真說不定是什麼樣的情景。至於當年的烏雅氏,那簡直不是一回事。
禾青不冷不熱的嘲諷一句,耿氏全都收納,只是下一句總要吐幾句不痛快。周而復始的,禾青哪能不知道自己就是湊巧,讓耿氏尋着訴苦來了。等耿氏把話說了乾淨,心裡通順了,這才感動的瞧着禾青,“我想着她好歹手段不險,可見心底不壞。但是太過如意,反而容易讓人太過驕傲自滿,自以爲是。我和她比還更苦呢,如今無奈也躲了她有半旬了。”
耿氏驀地爲自己說了一通,禾青好笑的點點頭,“是這個道理,下回要是再有她爭寵的時候,你可不要太客氣了。”
“側福晉說的是。”耿氏欣然接受的道。
禾青想起四貝勒待李氏此人始終都有一份寬容,也許是少年頭一個寵愛的人。會哭的人有糖吃,李氏是個能哭能笑的女子。如今處境不好,說不得還有些憐惜,尤其四貝勒透露出李氏淪落如今的可惜,不由得心頭一緊,眉眼一彎。
“這回回去,我也懶得聽她裡外不如一的話了。”耿氏說乾淨了心裡的猶豫,只剩下滿滿的堅決,她不過是看鈕鈷祿氏進府後和她相持,有幾分不一樣的情分罷了。但若是這幾分是有心的,那便罷了。
禾青點頭,“正是呢。四爺這些年不重女色,府裡的人也少。趁着如今年輕些,若是得幸有喜,再來一子,側福晉也是指日可待。”
便是日後四貝勒封了王爺,加官進爵要納聖旨選秀的側福晉,自己也能當得一句姐姐,膝下也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