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陰沉的天邊伴着一道閃電傳來了巨響,下一秒,大雨傾盆。
夏亦惟單薄的身子宛如暴風雨中的一根葦草,被吹打的搖搖晃晃。刺骨的冰冷好像能直透靈魂,連續幾天沒有休息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膝蓋一軟——
撲通一聲,她跪倒在地,連最後的尊嚴也失卻。
冷,冷……
夏亦惟牙齒打顫,哆嗦着雙手抱肩給自己取暖,雨水打溼了她的眼睫,在她面前威嚴聳立的莊園越來越模糊。
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昏睡過去。
不,不行!
父親還在身陷囹圉,自己絕對不能倒下!
絕對不能!
想到這,夏亦惟狠咬一口舌尖,鑽心痛楚讓她幾近渙散的眼神多了點焦距。
而此時賀家莊園的二樓,兩個男人長身站在窗邊。
“賀總,夏小姐在這已經連站了三天,這樣下去,可能……”
秘書樑良輕聲彙報,但在男人森冷的沉默之中,他的聲音悄然而止。
賀尊的目光並沒有離開窗外蜷縮的身影,冷冷看着那抹消瘦的人影倒下去,像是終於被摧折的蘆葦。
雲霧朦朧間,單薄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彷彿……
馬上就要消失……
他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消失麼?
他可不會允許!
眼底劃過一抹殘酷的笑容,賀尊猛的轉身,突然走了下去。
“賀總——”
身後是樑良驚疑的聲音,可是他卻恍若未聞,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向雨中的女人。
“這是怎麼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透雨幕,落在耳中。夏亦惟瞬間渾身僵硬,猛的擡頭,大雨狂亂的沖刷,她只能看到男人模糊的面孔。
即使如此,也掩飾不掉他俊美無雙的面容。
賀家家主——賀尊。
也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
“求——求求您!”她聲音嘶啞,顫抖的抓緊了男人的褲腳,卑微的向他懇求:“救救我父親!”
下一秒,頭皮突然傳來劇痛,接着被一股大力拉起,男人俯下身貼在她耳邊,如同情人間的耳畔廝磨:“夏小姐,你知道令尊是爲什麼被抓麼?”
夏亦惟氣虛的垂了眼睛,不敢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睛。
“貪污受賄,侵吞公款!”
賀尊的聲音很溫和,但那一字一句,卻夏亦惟陷入絕望,“夏大小姐,我可救不了你。”
說罷,他鬆開她的頭髮,居高臨下看着匍匐在地的女人。
卑微,低賤,像是被打碎夢境的孩子,渾身上下透露着無助。
可是,夏亦惟,這怎麼夠呢!
賀尊無動於衷的轉過身,而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質問。
“賀尊,你到底要怎樣!”
夏亦惟吃力的扯着男人褲腿,臉上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我父親當了四年的州長,一向都是清正廉明,可是自從你來了A州,馬上掀起大案,我絕對不信這一切都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夏亦惟凍的嘴脣烏青,她咬緊牙關,勉強撐住快要斷片的意識。
這個時候,絕不能倒下!
賀尊笑了起來,眼底卻一片冷漠,樑良撐着傘跑到門口,見到賀尊這幅神情,心裡一驚——這正是賀尊暴怒的預兆,他剛想上前勸走夏亦惟,男人一個眼神讓他退後。
賀尊摩挲着右手無名指上的舊戒指,俯視地上臉色蒼白如死的女人:“夏大小姐,你父親當了四年州長,擋了多少人的路?你一無所知,只在我這裡無理取鬧,是多害怕失去你以前嬌生慣養的生活?”
夏亦惟當然知道自己並不佔理,但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她又能如何?
雨幕裡,她的表情麻木而堅毅,“賀總,我確實不知道夏家哪裡冒犯了你,請你高擡貴手,放過我父親,我……任你處置!”
“任我處置?”賀尊玩味的笑了一聲,就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夏小姐,你覺得你又有什麼用處呢?當我的qing婦?或者用身體幫我說服客戶合作?”
從來沒受過的侮辱,一瞬間讓夏亦惟臉色透出病態的紅,沙澀的聲音彷彿是在喉嚨硬生生擠出來似的:“需要……需要多久……你纔會放過我父親?”
“你說什麼?”賀尊眉頭緊皺,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夏亦惟自嘲的道:“我現在的確拿不出更多籌碼了,但這張臉還看得過去,絕對可以幫到賀……”
——啪!
清脆的巴掌聲之後,緊跟着轟震的雷鳴。
“下賤!”
樑良震驚的看着賀尊微微顫抖的右手,一時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當了賀尊多年的秘書,從來沒有遇到過老闆失控至此的情況。
看了看掉頭就走的董事長,又看看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他蹲下身推了推她:“夏小姐,你沒事吧?”
可卻沒有得到一絲迴應。
樑良皺眉,強行掰過她的身子,只看見夏亦惟雙目緊閉的躺在地上,左臉紅腫不堪,呼吸微弱的幾乎感應不到。
他對遠處的賀尊喊道:“賀總,夏小姐暈過去了!這樣不管的話,會出人命的!離這裡最近的醫院也要開車四十分鐘……”
高挑的身影頓住,賀尊微微側目,看着毫無生氣躺在雨地的女人,心裡劃過一道莫明的情緒。
沉默之中,樑良看着地上呼吸愈加輕弱的女人,咬牙道:“賀總……”
終於,大雨那頭傳來男人冷漠的聲音:“死對她來說太輕鬆了,救活她,我還沒玩夠!”
暴雨仍在繼續,整個賀家忙碌了一整夜,醫生雙手顫顫巍巍,想要給昏睡的女人扎針,可是奈何一旁的男人氣場過於強大,他已經接連失敗了兩次,而這一次不出意外,他依然扎偏了。
“唔—!”昏睡的女人痛苦的輕吟。
下一刻,穩坐沙發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嚇得醫生腿腳發軟,竟沒骨氣的跪在了地上,在眼神陰冷的男人面前惴惴不安。
他在賀家工作了四年,比旁人要知道的更多點,賀氏集團不過是賀尊對外的掩飾身份,他背後有多少勢力無人可知,可即便露出的這冰山一角,也足夠輕易收拾他這樣的小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