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吞噬”特性
“感覺還好嗎，教授？”
羅恩有些擔憂地詢問。
“哈，還死不了。”
尤特爾苦笑着擺擺手，強作輕鬆的姿態反而讓人更加擔心：
“不過確實需要抓緊時間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太多折騰。”
他的虛影微微顫抖，努力聚攏渙散的力量：
“跟我來，羅恩。既然治療計劃已經確定，那你的月曜級突破也應該同步進行。我要帶你去一個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
羅恩有些困惑：
“教授，我之前不是說過嗎？
我打算在中央之地中的特殊冥想室中，完成最後的輻射場域活性化。
那裡的條件還算不錯，而且……”
“不，時間不夠。”
尤特爾打斷了他的話，虛影中的銀光微微閃爍：
“觀察之眼和古爾德都是大忙人，讓他們等你在這裡慢慢突破可不現實。”
老教授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
“公用的魔力濃縮室，即使是最頂級的，效率也不會太高。
雖然之前的深淵探索，讓你的輻射場域控制力提升很大。
但以目前的進度，可能還需要一兩個星期才能完成活性化……”
得到尤特爾的提醒，羅恩也突然意識到。
讓觀察之眼和古爾德兩個大巫師級別的存在，等他慢慢突破，確實有些……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更高效的方案。”
尤特爾轉身向辦公區域深處走去：
“王冠氏族內部有一個特殊的活性化場域，效果比那些公用設施強得多。”
他們離開儀式室，走到了一條羅恩從未見過的隱秘通道。
這條通道，巧妙地隱藏在水晶尖塔核心區域的石壁後方。
如果不是尤特爾主動引路，根本不可能發現它的存在。
“幾千年來，這個區域從未對外人開放過。”
尤特爾一邊用虛骸力量激活隱藏的入口，一邊解釋：
“就連大部分王冠氏族的成員都無法進入，只有血脈最純正的核心成員纔有資格踏足。”
隨着銀色光芒的注入，厚重的石壁開始無聲地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螺旋通道。
隨着他們的深入，周圍的魔力濃度開始急劇上升。
羅恩感覺自己就像是潛入了一個巨大的魔力池，每一次呼吸都會有精純的能量流入體內。
“這種魔力濃度……”
他忍不住感嘆，這裡的環境比半個建築深入到大深淵的觀測站還要更加充沛：
“感覺像是直接連通了魔力源泉。”
“差不多就是這樣。”
尤特爾的虛影，在高濃度魔力環境中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荒誕之王在建造這裡時，直接將幾條魔力礦脈引導到了此處。可以說，這裡是整個中央之地魔力最密集的區域之一。”
走着走着，羅恩突然想起了一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教授，我有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有些猶豫，不確定這個話題是否合適：
“王冠氏族作爲傳承幾千年的古老家族，爲什麼我只見過卡桑德拉塔主和伊芙殿下？按理說，這樣龐大的氏族不可能只有母女二人吧？”
聽到這個問題，尤特爾的腳步微微停頓。
虛影中的銀光黯淡了一瞬，那種表情就像是被觸及了某個不願回憶的往事。
“你觀察得很仔細，羅恩。”
老教授沉默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
“有些事情……怎麼說呢，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不過既然你問了，等會兒你親眼看到後就會明白了。”
他苦笑着搖搖頭：
“在巫師世界，很多時候現實比想象更加……複雜。”
尤特爾的含糊其辭，讓羅恩意識到，自己或許觸及了某種敏感的話題。
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心中升起，他壓制住內心的好奇，專注跟隨着尤特爾的步伐。
通道在他們腳下不斷延伸，彷彿要通向地心深處。
“快到了。”
尤特爾的聲音在前方傳來，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隨着最後幾級臺階的結束，他們來到了一個令羅恩完全震撼的巨大殿堂。
這裡的規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穹頂消失在朦朧的紫色光霧中，給人一種無限延伸的錯覺。
四周的牆壁上的古老符文，不斷在緩慢地流動變化着。
但真正讓羅恩皺起眉頭的，還是殿堂中央的景象。
數百個透明的水晶棺槨整齊排列，每個都有成人大小，散發着柔和的藍色光芒。
棺槨內部充滿了某種保存液，而在那淡藍色的液體中，靜靜地懸浮着人形的身影。
每一個身影都保持着生前姿態，彷彿只是在安詳地睡眠。
“這是……”
他仔細的辨認着。
那些水晶棺槨中的身影，都有着與卡桑德拉和伊芙相似的黑髮。
男性、女性、老人、孩童……各個年齡段的王冠氏族成員都有。
但他們都處於某種深度沉睡狀態，生命體徵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這就是王冠氏族的真正核心。”
尤特爾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堂中幽幽迴盪：
“荒誕之王的血脈後裔們……全部都在這裡。”
寒意從羅恩的脊背升起。
數百個鮮活的生命，被“保護性”地封存在這個地下墓穴中。
保護與囚禁之間的界限，模糊得令人不安。
“永久沉眠？和真理庭那些大巫師們一樣？”
他的聲音異常乾澀，想起了真理庭那些標本庫。
“不，這和標本庫還是有着很大區別的。
標本庫裡都是些早該死去卻未死的老殭屍，這裡封存的可都是大活人。”
尤特爾走向最近的一個水晶棺槨，那裡面躺着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精緻得如同藝術品，但那種完全靜止的狀態卻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這種‘血脈封存’，在巫王間還算挺流行的。”
老教授的虛影，在水晶反射下變得更加飄渺：
“巫王血脈的遺傳因子太過強大，每個成員天生就擁有極強的靈感。
也正因爲如此，他們也更容易受到各種詛咒和高位侵蝕。”
羅恩想起自己在學徒時期，艾倫夫人就給自己講述過：靈感即詛咒……
“大約在第四紀元初期，因爲荒誕之王和某個異域古神的交鋒，血脈鏈接讓整個王冠氏族都遭遇了災難性的集體異化。”
尤特爾的語氣變得更加沉重：
“所有成員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異化，症狀包括但不限於：無法控制的暴戾衝動、現實認知的扭曲、血脈力量的失控暴走……”
“和現在的伊芙比起來怎麼樣？”
羅恩想起了黑髮公主病怏怏的模樣。
“伊芙是被人工培育出來，她現在的情況也算是卡桑德拉咎由自取吧……不過這些氏族成員的情況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尤特爾苦笑着搖頭：
“當年有些氏族成員的狀況甚至要更糟糕。他們會在無意識狀態下釋放出毀滅性的力量，甚至會攻擊自己的親人。”
“爲了保護血脈傳承，荒誕之王只能將大部分族人封存起來，只保留極少數傑出個體在外界維持氏族運轉。”
老教授指向那些沉睡的身影：
“這些人都還活着，只是處於一種極度深沉的沉眠狀態。他們的時間幾乎是停滯的，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夠找到根治詛咒的方法。”
羅恩感受到了莫名的壓抑感。
這可不是簡單的死亡，而是一種更加殘酷的存在狀態——活着，但永遠無法醒來。
“塔主知道這裡的存在嗎？”
他吸了一口氣，便恢復了平靜。
“當然知道。”
尤特爾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實際上，她每次做出重大決策前都會來這裡，對着這些沉睡的族人進行某種儀式性的‘彙報’。
雖然這些人無法迴應，但卡桑德拉堅持認爲自己在代表整個氏族做決定。”
隨着尤特爾的話語，羅恩腦海中出現了黑髮女巫摸着這些水晶棺自言自語的瘮人景象。
好吧，看來卡桑德拉早就已經精神失常了。
“那伊芙呢？她知道這些嗎？”
“當然不會讓她知道。”
尤特爾搖頭，語氣中帶着某種保護欲：
“卡桑德拉認爲這些景象會對伊芙的精神造成不良影響。
畢竟，看到自己所有親人都處於這種狀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巨大的心理創傷。”
羅恩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想到了其它的事情。
他開始在心中默默計算着眼前的棺槨數量。
數百個天賦頂級的王冠氏族成員……如果他們全部甦醒，將會是怎樣恐怖的力量？
“別想太多。”
尤特爾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
“這些封存已經持續了幾千年，解除難度遠比你想象的要高。”
“走吧，我們的目的地在更深處。” 他們穿過這片水晶棺槨的森林，羅恩努力不去看那些沉睡面孔的細節。
在殿堂的最深處，有一個相對較小但更加精緻的圓形空間。
地面上刻畫着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每條線條都由某種特殊金屬嵌入，
法陣的六個頂點，各自鑲嵌着拳頭大小的特殊水晶，它們散發的光芒讓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荒誕結晶。”
尤特爾解釋道，聲音中帶着一種敬畏：
“這是荒誕之王力量的直接具現化，每一塊都蘊含着純粹的矛盾法則。”
羅恩小心地觀察那些水晶。
水晶中呈現着完全違反常識的畫面：
同時向上流淌和向下流淌的水流，在同一個空間中並存；
既明亮又黑暗的光芒，形成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視覺悖論；
同時凍結和燃燒的火焰，靜止與運動的完美統一……
每一個畫面都是對現實邏輯的直接挑戰，讓觀察者的理智受到強烈衝擊。
“這就是‘活性化魔力池’，”
尤特爾走到法陣中央，虛影開始散發出更強烈的銀色光芒：
“它能夠促進你的輻射場域發生本質性的改變，獲得類似生命的特性，也是月曜級突破的關鍵步驟。”
“我記得您之前就提到過月曜級需要滿足三個條件。”
羅恩回憶着以往的談話：
“複合法術迴路和精神震盪網格，我已經差不多掌握了，現在只差最後的輻射場控制矩陣了。”
“沒錯，輻射場域的活性化，正是掌握控制矩陣的前提。”
尤特爾點頭確認：
“在荒誕力場的直接作用下，我們可以將時間壓縮到幾個小時。”
他開始調動自己的虛骸力量，銀色光芒如潮水般從透明身軀中涌出。
當這些光芒接觸到荒誕結晶時，整個法陣開始運轉。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能量波動，那種感覺就像是現實的基礎規律在這一刻變得不穩定。
重力時強時弱，時間流速忽快忽慢，甚至連因果關係都開始變得模糊。
“坐下，羅恩。”
尤特爾的聲音開始變得飄渺：
“讓你的精神完全放鬆，允許荒誕力量滲透你的輻射場域。記住，不要抗拒任何變化，這個過程雖然詭異，但並不危險。”
羅恩盤膝坐在法陣中央，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異體驗。
六塊荒誕結晶釋放出的矛盾能量，如無形的觸手般探向他的輻射場域。
最初只是輕微的觸碰，就像微風拂過水麪。
但隨着接觸的深入，羅恩開始感受到場域邊界的變化。
原本清晰穩定的邊界開始變得模糊，如同正在融化的蠟燭邊緣。
緊接着，一種全新的韻律開始在場域中出現。
那是類似呼吸的節奏——擴張、收縮、擴張、收縮……
場域彷彿獲得了生命的節拍，與他的心跳和呼吸產生了微妙的同步。
“第一階段完成。”
尤特爾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現在荒誕力量開始深度滲透，準備好迎接更大的變化。”
隨着他的話音，六塊水晶的光芒突然大盛。
更強烈的矛盾能量涌入羅恩的輻射場域，這次的衝擊遠比之前猛烈。
場域內部開始顯現出類似神經網絡的能量脈絡。
這些脈絡如血管般在整個場域中蔓延，形成了複雜而精密的傳導網絡。
每一條脈絡都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就像真正的神經在傳遞信號。
羅恩開始感覺到，輻射場域逐漸有了自己的“意識”。
不是獨立的思維，而是某種本能反射。
當外界有魔力波動接近時，場域會本能地做出相應調整；
當遇到敵意時，場域邊緣會自動增強防護；
當感知到友善時，場域會變得更加開放和包容。
“這種感覺……”
羅恩努力用語言描述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就像突然多了一個器官，能夠感知到以前完全察覺不到的信息。”
“這就是活性化的本質。”
尤特爾解釋道：
“你的輻射場域正在從死物向活物轉變，這種轉變是不可逆的。一旦完成，你的力量本質將發生根本改變。”
就在這時，透明面板的提示如潮水般涌入意識：
【輻射場域（入門）經驗值+ 1】
【輻射場域（入門）經驗值+ 1】
【輻射場域（入門）經驗值+ 1】
……
【突破！輻射場域（入門 50/50）→輻射場域（熟練 1/100）】
【獲得附加特性“活性化”】
【活性化：輻射場域將具備一定的思維能力，能夠記憶並複製接觸過的能量模式】
突破完成的瞬間，羅恩感受到了自己輻射場域的巨大變化。
不再是簡單的能量擴散現象，而是真正成爲了他身體的延伸器官。
這種感覺，既令人興奮又讓人恐懼。
就像突然長出了新的肢體，需要重新學習如何控制。
與普通器官不同的是，這個“器官”擁有自己的記憶和學習能力。
它能夠記住接觸過的能量模式，並在需要時重現或模擬這些模式。
“恭喜你，羅恩。”
尤特爾的虛影雖然極其透明，但眼中的欣慰卻是真實的：
“輻射場域的活性化，標誌着你已經完全具備了月曜級突破的所有基礎條件。”
“現在你只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通過《噬星者的囈語》的最後深度冥想，精神力突破臨界點，就能正式晉升月曜級了。”
羅恩沒有回答。
輻射場域的活性化，似乎觸發了《噬星者的囈語》中某種潛藏已久的機制。
他能感覺到，場域開始表現出極其微弱的“吞噬”傾向。
當其他能量形式接觸到場域邊緣時，會被緩慢但持續地吸收和同化。
這些被吞噬的能量，會轉化爲自身魔力的一部分，讓他的魔力量開始緩慢但穩定地增長。
與此同時，一種原始而危險的衝動也開始在意識深處甦醒。
那是對“吞噬”的渴望，對將周圍一切都納入自身的強烈欲求。
這種慾望如沉睡的毒蛇，在心底蠢蠢欲動，隨時可能衝破理性的約束。
“我感覺到了……某種變化。”
羅恩誠實地向尤特爾彙報着自己的狀況：
“輻射場域開始表現出輕微的吞噬特性，我也產生了某種難以控制的吞噬衝動。”
“這是正常現象，沒什麼好擔心的。”
尤特爾點頭確認，淡淡提示道：
“《噬星者的囈語》作爲王冠級冥想法，在你接近月曜級時會自動激活更深層的特性。你現在感受到的，只是這種激活的前兆而已。”
“本真途徑的優勢就在於這種線性的力量進化。
冥想法特性會衍生出魔力特性，最終一起昇華爲虛骸特性。
這是一條水到渠成的成長道路，不像傳統途徑那樣在每個階段都要花費更大代價，才能達到類似效果。”
“《噬星者的囈語》的核心特性就是‘吞噬’。”
他詳細解釋道：
“到了大巫師階段，'吞噬'特性還會進一步進化爲虛骸能力，讓你的力量遠超同級。”
這種前景描述，讓羅恩既興奮又擔憂。
強大的力量固然誘人，但他也很清楚其中的風險。
“教授，這種情況……”
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塔主的那種……異化，是不是也從這個時候纔開始越發變得明顯的？”
“呵呵，這種影響在月曜級只是剛剛開始，到了黯日級纔是真正危險的時候。”
尤特爾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噬星者的囈語》的吞噬衝動會隨着實力增長，不斷強化修煉者的貪慾和侵略性。
許多人最終都被這種衝動吞噬，變成了只知掠奪的怪物。”
“但你也不必過於擔心。”
老教授的語氣又變得溫和起來：
“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平衡性，這是我在你身上最欣賞的特質。
這種平衡性，讓你比其他人更能抵抗異化的影響。”
他指向殿堂深處那些沉睡的王冠氏族成員：
“所以，你需要時刻提醒自己。眼前這些景象，就是最好的警告。”
羅恩跟隨他的目光看向那些水晶棺槨。
數百張沉靜的面容，如同無聲的觀衆見證着這一切。
“你先熟悉一下剛剛獲得的能力吧，‘觀察之眼’聯繫我了，我去外面接個通訊。”
尤特爾又朝他點點頭，虛骸投影便急匆匆的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