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敬其爲神明!

法魯克王國的王都,清晨便陷入了一種異常的忙碌狀態。

城中的衛兵們挨家挨戶傳達着王室的命令:

所有居民必須在日中時分,前往主幹道兩側列隊跪迎即將到來的尊貴客人。

任何違抗者都將面臨嚴厲懲罰,最輕也是充軍邊疆。

在一處狹小的手工作坊裡,鐵匠鋪老闆托馬斯剛剛得到這一消息,滿臉的憤懣和不解。

他是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濃密鬍鬚早已半白,手臂上的肌肉因長年鍛打金屬而結實有力。

“又是什麼狗屁貴客,讓我們放下手中活計去跪迎?”

中年鐵匠低聲咒罵着,用圍裙擦拭着額頭的汗水,眉頭緊鎖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上半年纔來過一次,現在還來?”

他憤恨地將手中的錘子砸在鐵砧上,發出一聲響亮的金屬撞擊聲,彷彿要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王室是把我們當成街邊的雜草,隨時可以踩踏嗎?

這些貴族們坐在高高的城堡裡,哪裡知道我們的日子有多麼艱難。

每天鐵都漲價,一把像樣的劍賣不上好價錢,客人還要挑三揀四。現在好不容易有訂單,卻又要強迫我們去跪拜一個…天知道是哪個自以爲是的貴族!”

他的學徒,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戰戰兢兢地看了看門外,確保沒有衛兵在附近,才小聲迴應:

“師父,小點聲,我剛剛聽說這次來的是一位巫師,而且是十三王子的朋友。”

少年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敬畏,那是對未知力量的本能反應。

“巫師?”

鐵匠的聲音雖然壓低了,但語氣中的不屑卻更加明顯,眼中閃爍着鄙視的光芒:

“不過是些靠着奇技淫巧欺騙常人的騙子罷了。賣些帶顏色的水,念兩句裝神弄鬼的咒語,就能騙取錢財和尊敬。”

托馬斯回想起幾年前來到城中的那個所謂的占星巫師,聲稱能預測未來,最終不過是個騙子。

“上次那個所謂的占星巫師,不是連自己會被雷劈都預測不出嗎?”

他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對超自然力量的不信任:

“那個騙子直到被閃電擊中的那一刻,還在高談闊論什麼‘星辰的指引’呢。”

“可是師父……”

學徒欲言又止,眼中透露出一絲真切的恐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聽說這次的巫師不一樣,他是真正的……”

“真正的什麼?”鐵匠輕蔑地打斷學徒的話:

“真正的騙子?真正的瘋子?還是真正的妖人?”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對所謂超凡力量的蔑視。

在他看來,世界上只有通過雙手創造的纔是真實的,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力量”不過是障眼法和謊言。

就在這時,一名全副武裝的衛兵走過店門口,冷冷地掃了鐵匠一眼。

那眼神就像鋒利的匕首,直刺向托馬斯的內心。

鐵匠立刻閉上嘴,低頭裝作正在整理工具的樣子。

但那雙粗糙的大手有些微微發抖,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壓抑的怒火。

衛兵繼續向前,鐵匠長舒一口氣,但臉上的怨氣卻絲毫未減。

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遵從命令,但心中的不滿卻如同一團火焰,越燒越旺。

“這算什麼世道?”他低聲自語:

“一個大半輩子辛勤勞作的鐵匠,卻要對着一個靠歪門邪道的巫師下跪。”

這種情緒並非他一人所有。

整個城市的平民區都瀰漫着一種壓抑的氛圍。

人們被迫放下手中的工作,穿上最體面的衣服,趕往主幹道兩側。

在一家麪包店裡,老闆娘西耶娜正在抱怨。

她那張被烤爐薰得有些發紅的臉上,佈滿了不滿的皺紋:

“這些天一直處於宵禁狀態,生意已經差到極點,家裡的麪粉都快不夠用了。現在又要強制我們去迎接什麼巫師,就算是天神下凡也補不回這些損失啊!”

她那雙沾滿面粉的手用力地拍打着櫃檯,發出沉悶的響聲。

麪包店裡的香氣被憤怒沖淡了,只剩下一種壓抑的氛圍。

她身旁的丈夫,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安撫道:

“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最近王宮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城裡到處都是衛兵,連喝口水都要看他們的臉色。”

他的眼睛裡滿是疲憊和無奈,那是長年生活在壓迫下的平民特有的神情。

“就是因爲大家都這麼忍氣吞聲,那些貴族和王室才越來越不把我們當人看!”

老闆娘憤憤地說,但聲音已經壓得很低,眼中滿是無奈和憤懣:

“聽說前幾天又有幾戶人家被抄家,就因爲說了幾句不合時宜的話。”

隨着時間推移,城中的平民們被迫來到主幹道兩側,列隊跪在地上。

衛兵們手持武器站在人羣中間,嚴密監視着每一個人的舉動。

他們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手中的武器泛着冷冽的寒光,彷彿隨時準備對任何“不敬”的行爲降下懲罰。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壓抑和不安,人們小聲交談,猜測着這位傳說中的巫師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需要如此隆重的迎接儀式。

一個裁縫低聲對身旁的鄰居說道:

“聽說是從黑霧叢林來的巫師,那裡據說住着很多怪物和妖人.”

“是啊,我表哥的鄰居的兒子曾經去過那裡做過生意,據說連空氣都是有毒的,呼吸一口就會讓人發狂。”

鄰居迴應道,聲音中充滿了害怕和好奇的矛盾情緒。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顫巍巍地靠近他們:

“小聲點,別讓衛兵聽見!上次老湯姆不就是因爲說了幾句巫師的壞話,第二天就消失了嗎?”

無數流言蜚語在人羣中悄悄傳播,進一步加劇了人們的不安和恐懼。

但在層層壓制下,這些情緒只能埋藏在心底,無法表露出來。

托馬斯鐵匠被安排在距離城門不遠的位置,他的膝蓋因長時間跪着而疼痛不已,但他不敢有絲毫抱怨。

內心的怒火與面部的順從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反差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一名年邁的鄰居靠近他,低聲說道:

“聽說那個巫師能一眼看穿人心,知道你內心的想法。”

托馬斯的臉色變得蒼白,額頭上滲出冷汗。

他不敢相信這種說法,但內心卻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

他看了看四周跪着的人羣,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相似的表情——表面的恭敬下掩蓋着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就在這時,城門處傳來一陣騷動。衛兵隊長高聲宣佈:

“城門即將開啓,所有人保持安靜,低頭跪迎!違者斬立決!”

伴隨着沉重的聲響,巨大的城門緩緩打開,露出門外的景象。

人羣中傳來一陣壓抑的低語聲,每個人都緊張地等待着傳說中的巫師出現。

而在城門的陰影處,二王子艾力克帶着數名心腹,正在焦急等待着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艾力克是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但長期的緊張和恐懼已經在他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與對死亡的恐懼交織的複雜情緒。

“殿下,城門已經開啓,現在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一名穿着樸素的衛士低聲說道,眼中閃爍着緊張的光芒:

“只要趁亂衝出城門,就能擺脫那些該死的守衛。外面已經安排好了接應的人手,只要出城,我們就有希望了。”

二王子艾力克緊張地點點頭,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腰間的佩劍。

自從安德烈掌權後,他就一直被軟禁在王宮內,時刻擔心被處決的命運。

每天晚上,他都會被噩夢驚醒,夢中安德烈那雙金色的豎瞳像是死神的眼睛,冷酷地注視着他。

爲了活命,他不得不策劃這次冒險的逃亡。

“等城門完全打開,趁着迎接的混亂,我們立刻行動。”

艾力克壓低聲音命令道,聲音因爲緊張而略微發抖:

“記住,一旦出城,立刻分散逃跑,天黑前在北林匯合。”

幾名心腹會意地點頭,手已經按在了武器上,隨時準備行動。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決死的表情,他們知道一旦失敗,等待他們的將是痛苦的死亡。

與此同時,城門外,一陣驚訝的低語聲開始在守衛中傳播。

托馬斯勉強擡頭看了一眼,他看到的景象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那輛由某種怪物拉着的四輪馬車,正緩緩向城門駛來。

那個拉車的“生物”乍看之下似乎是個人形,但細看之下卻讓人毛骨悚然。 它的皮膚覆蓋着奇異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屬般的冷光。

更令人不安的是它的眼睛,那對幽綠的複合眼球如同某種遠古爬蟲,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整個場景如同一幅走出噩夢的畫卷——陰森可怖的怪物拉着一輛馬車,車身上鐫刻着複雜的符文,彷彿訴說着某種不祥的預言。

“神明在上.”

托馬斯不禁低聲祈禱,額頭上的冷汗如同雨水般滾落。

他曾經對所謂的“巫師”嗤之以鼻。

但此刻,面對這個如同噩夢般的存在,他的不信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恐懼。

就在馬車緩緩駛向城門時,艾力克和他的心腹突然從陰影處衝出,試圖趁亂逃離。

“攔住他們!”城門守衛大聲喊道,但已經來不及了。

艾力克一行人已經衝到了城門附近,眼看就要與馬車相撞。

托馬斯能看到二王子臉上那種混合着恐懼和希望的複雜表情,那是一種瀕臨絕境之人最後的掙扎。

他屏住呼吸,眼睜睜地看着二王子與他的隨從即將從馬車旁擦肩而過。

然而,就在艾力克似乎要成功逃脫的那一刻,車廂內突然傳來一陣微妙的能量波動。

沒有聲音,沒有動作,沒有任何可見的法術痕跡。

甚至連托馬斯這個距離最近的旁觀者,都沒有看到車廂內的巫師做任何施法的動作。

彷彿只是一個念頭,或者甚至連念頭都不需要,僅僅是那位尊貴客人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引發災難。

下一秒,艾力克及其隨行的五名心腹同時停住了腳步……

不,準確地說,是他們的身體突然僵直在了原地,如同被看不見的繩索束縛住一般。

短暫的寂靜後,一種無聲的恐怖開始蔓延。

艾力克的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同時噴射出鮮血,如同打開的水龍頭般洶涌。

鮮血是那麼鮮豔,在陽光下幾乎顯得不真實。

那種鮮紅色刻入了托馬斯的視網膜,即使閉上眼睛也無法消除。

而後,他的頭顱如同熟透的西瓜一般,在衆目睽睽之下爆裂開來,化作一團血肉模糊的漿液,四散飛濺。

他的五名隨從也遭遇了相同的命運……頭顱在同一時間爆裂。

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周圍數米的地面,血腥氣息瀰漫在空氣中,如同一場噩夢般的雨水。

六具無頭屍體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在寂靜的街道上激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迴響。

整個城門廣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托馬斯感到一陣劇烈的暈眩,他的胃在翻騰,喉嚨深處涌起一陣苦澀。

他無法相信自己剛剛目睹的一切——一個他甚至沒有看見的巫師,隱藏在馬車中,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咒語。

僅僅是……似乎是……想了一下,無形波動就讓六個人的頭顱同時爆炸。

那種恐怖的力量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就像是一隻螞蟻試圖理解太陽的熾熱一樣遙不可及。

“這”

“神明啊”

“天啊!”

幾個膽子較小的人當場嚇暈過去。

更多的人則開始渾身顫抖,額頭死死貼在地面上,生怕引起這位恐怖巫師的注意。

托馬斯也不例外,他的額頭已經深深地壓入地面的泥土中,感受着冰冷的大地。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夠消失,能夠變成一粒塵埃,不被那輛馬車內的存在注意到。

那些原本驕傲的守衛們,此刻膝蓋發軟,若不是跪在地上,很可能就已經站立不住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一個人,僅僅通過馬車中的一個念頭,就讓六個人同時爆頭。

托馬斯能感受到自己的褲子已經溼了,但他不在乎,也沒有任何羞恥感。

在這種絕對力量面前,人的尊嚴顯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馬車繼續前行,緩緩停在主幹道前。

一位穿着華麗鎧甲的男子——宮廷侍衛長挺身上前,他的臉色蒼白,卻勉強保持着儀態。

他深深鞠躬,聲音雖然平穩,但細心的人能聽出其中的顫抖:

“尊敬的羅恩大人,安德烈殿下命我前來迎接。對於剛纔的意外打擾,殿下深表歉意,已經安排清理乾淨道路,請大人的馬車直接通行。”

侍衛長的聲音恭敬到了極點,那種敬畏不是對普通貴客的客套,而是對絕對力量的臣服。

馬車中沒有任何迴應,只是輕輕晃動了一下,似乎是默許了這一安排。

侍衛長立即起身,轉向跪伏的人羣和守衛們:

“肅清道路!爲尊貴的客人讓開道路!任何冒犯者,以死罪論處!”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每一個人都急不可待地將自己的頭壓得更低,唯恐被那輛馬車中的存在注意到。

托馬斯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曾經嘲笑過那些相信超自然力量的人,嘲笑過所謂的“巫師”和“魔法”。

但此刻,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着他無法理解的力量。

而那種力量的擁有者,就像是行走在人間的神明,可以隨意奪取他人的生命,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在侍衛長的帶領下,那輛神秘的馬車緩緩駛入城門,沿着主幹道向王宮方向駛去。

那個拉車的怪物眼中閃爍着詭異的綠光,掃過街道兩側跪伏的民衆,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顫慄。

整個王城的主幹道上,數萬平民匍匐在地,額頭深深地叩在石板上。

那些原本心中充滿怨氣的人,如今只剩下了純粹的敬畏與恐懼。

“神明在上.”

“這就是巫師的力量.”

“馬車裡的到底是什麼存在,竟能如此恐怖.”

低聲的驚呼在人羣中傳播,但所有人都不敢擡頭直視這輛神秘的馬車,生怕自己的頭顱也會像二王子那樣爆裂開來。

鐵匠內心的世界已經被徹底顛覆。

他以前曾經聽過一些關於巫師的傳說,但總是嗤之以鼻,認爲那不過是些譁衆取寵的騙子。

但現在,他親眼目睹了一個巫師的力量,那種可怕的力量讓他從骨子裡感到了恐懼。

“他不是人.”

托馬斯心中低語着,內心充滿了恐懼:“他是魔鬼,是神明,是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

後來,有相關消息被刻意放出:

二王子的逃跑計劃早在安德烈殿下的掌控之中。

那次驚人的一幕,不過是一次精心安排的立威行動。

向整個王都,乃至整個王國昭示那位巫師大人的恐怖力量,以及十三王子與其結盟的事實。

對於法魯克王國的普通民衆來說,安德烈殿下現在有了一個真正的巫師盟友,這個消息比任何軍隊都更具震懾力。

誰敢對抗一個能夠僅憑念頭就讓人頭顱爆裂的存在?

誰敢挑戰一個甚至不需要露面就能殺人的巫師?

就這樣,那輛神秘的馬車緩步前行,穿過整個王城主幹道,向着王宮方向前進。

在它身後,留下的不僅是一片血腥場景,更是深深烙印在所有民衆心中的恐懼與敬畏。

這一天,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都會永生難忘。

即使到老去的那一刻,他們仍會在夢中驚醒。

回想起那輛馬車內的神秘巫師,僅憑一個念頭就能取人性命的恐怖存在。

托馬斯從這一天起,再也沒有質疑過巫師的存在和力量。

每當有人提起巫師,他都會沉默不語,眼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

對於他來說,那一天的記憶如同烙印,永遠無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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