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之下,夜幕血紅!
戰鬥…開始的很突然。
拱衛拜恩大教堂的教會騎士們都不曾察覺有人接近;直至爆炸的火光粉碎了教堂的大門,這些“聖十字的衛士”們才從睡夢中驚醒,半數以上甚至還沒有穿戴甲冑便匆匆投入了戰鬥,而後便遭遇了突襲的傭兵和異端狂信徒們。
震顫的轟鳴在黑夜奏響,燃燒的大教堂劇烈晃動着;藉着火光掩護的教團狂信徒們狂嘯,嘶吼,猶如烈焰中爬出的厲鬼般從四面八方衝來,瞬間便包圍了整個大教堂。
門外站崗的守衛已經在爆炸中“獻身”,殘存的教會騎士們拔出隨身的佩劍,在教堂大門後組成單薄的陣列拼死攔截數倍,乃至十數倍於他們的異端狂信徒們。
驟然間要面臨猶如潮水般的敵人,教會騎士們又驚又恐;只能一邊苦苦抵擋,同時敲響教堂的鐘樓向外求援。
雖然在那聲爆炸之後,已經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了……
因爲就像那突兀的開始一樣,整場戰鬥的結束同樣很“突然”。
毫無預兆,甚至連一丁點兒防備都沒有的教會騎士們甚至都沒有組織和集結的間隙,原本的突襲很快便演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在數倍乃至數十倍的敵人面前,落單的教會騎士根本毫無招架的可能,僅有的小股倉促集結的精銳也很快就被“吞沒”。
劍刃的交擊變成了瀕死的悲鳴,還未舉起便已四分五裂;
噴涌的血漿將階梯染成紅色,斷臂殘肢的屍骨堆滿了聖堂;
轉眼之間,烈焰燃燒中的大教堂已經是屍骸遍地,驚恐慌張的教會騎士甚至不能在倒下前唸完最後一句禱詞,灰暗的瞳孔倒映着一個又一個猙獰的身影從身體上踏過。
原本,這種情況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按照教會的規定,每一處大教堂都應該有一定數量的誓言騎士駐紮和拱衛,但規定和實際永遠是兩回事——自第二世代聖十字教會徹底統治了帝國信仰起,誓言騎士的數量便大爲減少,再不復往日的“盛況”。
況且在掃平了各地的異端信仰和邪神之後,聖十字教會也沒必要將作爲頂尖武力誓言騎士安置在這種“大後方”…除了帝都的大教堂保留了一定數量之外,其餘全部都駐紮在斷界山要塞,抵禦北方魔物的入侵。
聖十字教會的誓言騎士正在日益減少,這在帝國早已不是什麼流言蜚語而是人盡皆知的“秘密”;昔日“仗劍傳經”的“誓約之劍”更是早已變成了傳說中才存在的英雄,只有傳承百年以上的家族還能些許有些印象。
當最後抵抗被撕碎,異端和傭兵們便迅速從“人”蛻化成了真正的暴徒,咆哮着嘶吼着揮舞着手中的火把和武器,涌入大教堂的每一個角落。
廝殺和怒吼聲漸隱漸稀,但刀劍撕裂血肉和淒厲的慘叫聲響還在繼續——尚且還在睡夢中,或是已經被驚醒的人們,教士、修女、僕役……這些暴徒們早已是毫無顧忌,猙獰的發出令人膽寒的笑,在尖叫和哀嚎聲中做了一切他們想做的。
熊熊烈火,將加斯帕爾的半張臉染成了紅色;面無表情的拜恩總督擡頭看向眼前還在燃燒的大教堂,平靜的目光中夾雜着未知的瘋狂。
跨過被炸成碎片的大門和地上焦黑的屍體,加斯帕爾徑直向深處走去;腳下的靴子敲打着地板,在靴子邊緣染上了一抹暗紅。
廝殺和扭打的聲響不時從耳畔傳來,獰笑和哀嚎在教堂的上空此起彼伏;不時還有揮舞着武器的暴徒們從總督的身旁經過,身後還拖着某個赤身露體,抽搐呻吟的修女或者教士,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窗外的花壇被破壞的一乾二淨,聖水池旁堆滿了被扒了個精光,一絲不掛的屍骨;
禱告室內變成了歡宴的場所,聖餐桌上躺滿了人。
面無表情的加斯帕爾甚至沒有側目,一聲不吭的繼續向教堂更深處走去。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加斯帕爾才終於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金紅色華貴主教袍,連眉毛都花白了的拜恩主教。
在看到這位老人又驚又怕的擋在自己面前,明明已經嚇得兩腿發軟,卻依然死死護住身後那扇平凡無奇的木門的時候,加斯帕爾微微頷首。
他到地方了。
“投降,然後把路讓開。”拔出佩劍架在老人的肩膀上,加斯帕爾的表情異常的平靜:
“不然,我就讓你和那些教會騎士一樣,去天上的國侍奉你的聖十字。”
蒼老的手掌死死抓住兩側的牆壁,手心和額頭上全是冷汗,華服下的身體篩糠似的發抖着。
“你怎麼敢…加斯帕爾·維恩,你怎麼敢……”老人的聲音不住的顫抖着:“破壞大教堂,殺戮教士,信奉異端…加斯帕爾·維恩,你的敬畏之心在哪裡?!”
“敬畏之心?”
充滿輕蔑的語調,加斯帕爾冷笑,猶如誦經般輕吟着:“哦…尊主教閣下,何事惹您罵?教徒遇迷途,厚顏說閒話;
一味奉教義,無意濟蒼生;守舊朗主教,卑鄙…僞善家。”
“你?!”
“我對您的‘豐功偉績’一清二楚,主教大人——私下買賣聖職,侵佔屬於帝國的公共田產,用信徒的捐款放貸……中飽私囊之餘,還不忘了在教會內給自己的私生子們安排個肥缺。”
“說真的,您真的以爲‘鮮血教團’只是個意外嗎?還是太過富庶繁榮的拜恩公國,讓您這位出身阿爾勒窮鄉下的主教大人矇蔽了雙眼,令您以爲這裡的貴族可以對教會的腐敗墮落,專橫跋扈視若無睹?”
又驚又怕的老人一言不發,只是抖得更厲害了。
“所以,我再給您最後一次機會,主教大人…讓開您身後的這扇門,跪在我面前懇求我放過你和你的私生子們一條狗命,我也許可以考慮給你留條活路。”
驚恐萬狀的老人已經連話都說不清了,幾乎是鼓起最後一丁點兒的勇氣揚起頭,用祈求般的口吻說着:“加斯帕爾…總督大人,以聖十字的名義我懇請您…這門後的東西是您無法想象的,哪怕您就是殺死我也不能……”
“恰恰相反,我對門後的‘那樣東西’一清二楚。”
“你說什麼?!”老人瞬間頭腦一陣恍惚。
“到現在您還在自欺欺人啊,主教大人……”
染血的軍靴在地板上敲打出清脆的聲響,加斯帕爾步步逼近,站在老人的面前,輕蔑的端詳着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奇怪嗎?不,不奇怪…你其實也很清楚不是嗎——鼓動叛亂,加入異端教團這些對身爲拜恩總督的我而言早已是罪無可赦;既然如此,那爲什麼我又會這麼做?”
“爲什麼我沒有將大教堂付之一炬,而是孤身一人出現在您的面前?”
看着那雙冰冷的眼睛,老人的眼睛愈發的顫慄:
“狂、狂徒!你…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釋放的是何等可怕的……”
“女神布倫希爾德,或者說…邪神布倫希爾德;您看,其實我很清楚我要做什麼。”加斯帕爾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只剩下最後的冰冷:
“都靈家族,約德商會,還有您和您身後的拜恩教會……就因爲你們的步步緊逼讓我沒有了退路,既然早晚會被你們徹底絞死,那爲什麼不放手一搏,將你們一起拖下地獄?”
“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憑什麼得到?!”
劍鋒掠過,拜恩主教驚恐萬分的臉跌落在地。
加斯帕爾的那段詩出自英格蘭國王愛德華八世,因爲太應景,空空從《王冠》裡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