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夾雜着跳動的灰塵,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能啐出一口泥來。
溫婉一進山洞就掏出夜明珠,只可惜灰塵太多,依舊看不清前方的路。
山洞裡時不時有石塊掉落,深處更是一直有石頭掉落髮出的轟鳴聲。
溫婉走在前面,看了看前方三條不同的通道,眉頭緊蹙。
她轉頭,直接問那幾個漠北侍衛。
“你們殿下可有留下記號?”
幾個侍衛一驚,“你不是啞女?你竟會說話?”
溫婉沉聲道:“這個以後再說。你們既然是殿下的心腹,那你們一定認得他留下的記號,對嗎?”
幾個侍衛來不及佩服,其中一個站了出來。
溫婉仔細一看,這人正是之前在山谷外被沈御扯下馬背的那個絡腮鬍子。
絡腮鬍子上前在三個通道入口處看了看,隨後指向右邊那條。
“殿下走的是這條路。”
溫婉便不再耽擱絲毫,領着幾人一頭扎進了這條通道。
*
越往前走,溫婉越是心驚。
短短几天,漠北人竟然能挖出如此規模的礦洞,而且這些礦洞的走向,完美的避開了堅硬的岩石,簡直堪稱奇蹟。
如果這些都是那個“張師傅”的手筆,那不得不說,這“張師傅”還真是個有能耐的人。
可即便張師傅再能耐,以溫婉對溫恩的瞭解,也不足以讓他甘願冒險。
往深細想,溫恩重視張師傅,就是重視這些礦脈。
爲什麼這些礦脈對溫恩如此重要?
溫婉邊走邊想,思緒亂得厲害,偏偏越往裡走,空氣越是稀薄,思維便漸漸遲鈍起來。
記憶深處的恐懼,一點點的往外冒……
“恩恩……恩恩……”
溫婉呢喃着,聲音哽咽,目光卻無比堅定。
一行人每走幾步,就能發現溫恩留下的印記。
走了一段距離,衆人不得不停下,因爲前方竟然是個死衚衕。
絡腮鬍子彎腰擦看地上的痕跡,難以置信的擡頭。
“不可能啊,這明明是殿下留下的印記!殿下是走的這條路啊。”
溫婉在他身旁蹲下,看了看他手指邊一個不甚明顯的簡易圖案。
她擰着眉頭,站起身,舉起夜明珠擦看周圍的石壁。
幾名漠北侍衛不明所以,就見溫婉擡手在石壁上不斷的敲擊。
突然,她停下動作,冷聲命令。
“挖這裡!”
幾名侍衛越發迷惑,一時之間站着沒動。
倒是那個絡腮鬍子,立刻沉聲呵斥同伴。
“閔先生說了,讓我們聽姑娘的!我們只管聽就是!”
有人不服氣,小聲說:“可她一個端朝女人……”
絡腮鬍子冷笑,“她可不是一般的端朝女人。”
絡腮鬍子這話,不只是讓他的同伴震驚,溫婉也十分詫異。
他這是,話裡有話?
沒想到絡腮鬍子接着說:“在山谷外,我以爲她只是長得像神女而已,可先前看閔先生的態度,我估摸着,她可能就是神女。”
神女?
這又是什麼跟什麼?
溫婉越聽越迷糊。
一名侍衛聽見“神女”兩個字,也愣了愣。
“大鬍子,你說的神女,難不成就是殿下長生臺上供奉的那個神女?”
絡腮鬍子點頭,“正是。”
幾人面面相覷,又仔細盯着溫婉看,細看之下,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然後,幾個人二話不說,紛紛拿起刀劍,開始挖石壁。
溫婉見幾人乾的熱火朝天,腦海裡卻是先前幾個人說的話。
神女?
長生臺?
莫非是,溫恩這兩年偷偷的擺了長生臺,替她祈福?
“恩恩……”溫婉哽咽着,眼眶瞬間紅了個通透。
*
侍衛們越挖越心驚,這些看起來和其他地方沒有區別的石壁,竟然輕輕鬆鬆就被他們挖出一個洞來。
“先前洞裡四處塌方,地勢有所改變,不出意外的話,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個通道的入口。”
知道他們疑惑,溫婉索性給出答案,讓他們安心挖土。
不一會兒,一個一人寬的洞口被挖穿,洞口的另一頭,果真是一個通道。
絡腮鬍子看溫婉的眼神漸漸發亮。
“姑娘好手段。”
溫婉卻沒多說什麼,她一個專業挖土的,若是連泥土的新舊都分不出來,那大學幾年不就白學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沿着這個通道走了片刻,便聽見了呻吟聲。
“有人!”
絡腮鬍子勇敢的衝在了前面,很快就看見前方些許寬敞的通道邊上,橫七豎八的倒着五六個挖礦的人。
他們灰頭土臉、氣息奄奄,看見溫婉一行人的時候,臉上全是滿滿的求生欲。
溫婉眼尖,發現這幾個人的腳邊有一個小瓷瓶。
那瓷瓶上有漠北王庭的標誌。
“這是殿下給你們的?”溫婉撿起小瓷瓶問。
受傷的曠工點頭,提起溫恩的時候,神情感激。
“是、是殿下,殿下說這是救命的丹藥,讓我們吊着一口氣,若是有人來救,就是我們命不該絕!”
溫婉急切的問:“他人呢?”
回話的那人指了一個方向。
溫婉立刻下令,“留下一人帶他們出去,不要白費了殿下苦心。其餘人,跟我繼續走。”
如今,幾名侍衛已經爲溫婉馬首是瞻,立刻按照她的命令行事。
只可惜,他們剛走過轉角,看見眼前的斷頭路,心情再次沉到谷底。
斷頭路的下方,是一條暗河,暗河中間有一個旋渦,暗河的邊上也有人工挖掘的痕跡。
溫婉:“從地形上看,這個通道被挖穿之後,便連通了這條暗河,河水倒灌入旁邊的通道,壓力改變之後,才造成了這次洞內塌方。”
幾個侍衛聽不懂她的話,只關心一個問題。
“受傷那人說殿下是往這個方向走的,那殿下人呢?”
“不、不會是掉入了暗河裡吧?”
說起這個可能,幾個人盡皆臉色大變。
如果殿下出了事,他們這幾個人都是死路一條。
溫婉目光灼灼的盯着灌入河水的那條通道,驀的,她瞳孔一縮。
她顫顫巍巍的擡起手,指着那個通道邊上一塊巴掌大的衣料。
“那、那是什麼?”
絡腮鬍子也看見了,頓時驚慌失措,“殿下!殿下在那條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