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陰惻惻的表情，讓向土縮了縮脖子。
“你愛說不說，回頭等你家主子回來，我就告訴他，你今天訛我銀子了。”
向土：“？？”
溫婉指了指被他藏進懷中的銀錠，向土頓時苦着一張臉。
“我的姑奶奶，我也沒說不告訴你啊，這不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嘛。”向土便謹慎的看了看周圍，說：“主子見漠北人去了。”
溫婉手上動作一頓，擡眸看過去，“漠北？”
難不成是溫恩？
可仔細一想，以溫恩如今的身份，斷不可能深入端朝復地冒險，更何況，如果是溫恩來了，以她對沈御的瞭解，必定會讓她和恩恩見上一面的。
向土小心翼翼的說：“聽說漠北的軍隊已經到了邊境城市，形勢非常嚴峻。”
聞言，溫婉臉色沉沉，眉頭也緊蹙起來。
向土嘆了一口氣，“主子說得對，這些煩心事，就不該告訴你，你看，才聽了個開頭呢，你就憂心忡忡。”
他又安慰道：“姑奶奶，你就相信主子吧，如果這天下的難事，連他也解決不了，那換其他人，一樣解決不了。所以，我們只要靜候佳音就好。”
溫婉點了點頭，有被安撫道，“說得也對。”
*
這天晚上，沈御很晚纔回來。
他裹挾着滿身風雪的涼氣，站在門口將落在身上的雪都拍乾淨，之後才進屋。
他一回來，溫婉就睜開眼睛看過去。
雖然屋子裡光線很暗，但無奈她眼神太亮，他想裝作不知道都難。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沈御將大氅掛在一旁的架子上，先去火爐上烤熱了手，這才走到牀邊，扶着她坐起身。
溫婉抿了抿脣，猶豫了一下，心虛的低下頭，“可能失眠了，有些難以入睡。”
“呵”沈御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在等我帶消息回來？”
溫婉嘴角一扯，沒吭聲。
沈御搖頭失笑，“行了，我有東西給你。”
他坐直身體，從袖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
看見錦盒的瞬間，溫婉心跳便慢了半拍。
錦盒上面的雕花紋路，是漠北王庭最流行的花樣兒。
“是……是恩恩給我的？”溫婉欣喜的問。
沈御應聲。
溫婉趕緊接過去，立刻打開來看。
盒子裡，是一條手鍊，手鍊的材質並不貴重，只是幾顆打磨得很圓潤的小石頭。
她摸了摸空蕩蕩的脖子，那裡原本是帶着一條和這手鍊相同材質的項鍊的。
這次被孟錦囚禁，中途那項鍊斷了，那些小石頭也不知道被清理到什麼地方去了。
沈御沉聲說：“來的是溫恩的人，這是他讓我帶給你的。那人說，他家殿下做了一個噩夢，醒來之後就去魔隕樹下替你求了這個。”
她的項鍊斷了，溫恩便做了噩夢，然後去又求了一個？
難道這魔隕樹下的祈願，真的就這麼靈驗？
這事兒說起來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溫婉連穿越這種事都遇上了，再見到幾次非自然事件，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
一想到溫恩跪在魔隕樹下，替她祈求這些幸運石的模樣，她便禁不住鼻頭髮酸。
這世上，總有那麼些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做着讓她感動的事。恩恩因爲一個關於她的噩夢，便立刻趕去魔隕樹替她祈福，這份心意，沉重到她無法承受。
她忍不住去揣測，恩恩在祈願的時候，會想些什麼呢？
沈御見她一副心疼的模樣，忍不住將她摟進懷中，“好了，想必對恩恩來說，你的平安順遂，便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溫婉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對了，你和恩恩的人聯絡，是在計劃什麼？聽說漠北軍隊已經到邊境了？”
沈御並不意外她會知曉這個，畢竟，這院子裡還有個大嘴巴的向土。
他只是斟酌片刻，思考着怎麼給她說。
“小婉，你聽過不破不立這個詞吧？”
聞言，溫婉驀的瞪大眼睛，將他推開一些，正色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好一會兒，沈御都沒說話。
直到溫婉以爲他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冷漠的開口。
“傾覆天下。”
四個字，卻讓人心底發寒。
溫婉知道，這四個字從沈御的口中說出來，意味着什麼。
天下，可不僅僅是領土，而是數以萬計的普通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動亂之下，普通人受影響也最大。
傾覆天下，簡簡單單幾個字，可因此會死傷多少人，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可，即便現實如此殘酷，溫婉卻也深知，沈御並非就是做錯了。
就像他說的，不破不立。
無論是端朝還是漠北，都腐爛到了根裡，跗骨之蛆不除，將永無寧日。
長痛不如短痛罷了。
溫婉咬了咬牙根，輕聲問：“你們，有幾成把握？”
沈御沒有瞞着她的意思，“一成。”
頓了頓，他又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父王和溫恩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嗎？”
溫婉擡眼看去。
沈御道：“我父王察覺到先帝有鳥盡弓藏的意思，便預感到沈家的下場。所以，我父王才答應代表端朝去邊關和漠北談判。”
“那封將五條礦脈交給漠北的止戰書，也的確是我父王簽下的。因爲……他私下和溫恩達成了協議。”
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安定王的確是通敵了。
溫婉對這件事，早有猜測，可真聽到沈御承認，依舊難掩震驚。
畢竟，安定王一生爲端朝盡忠，實在是難以想象他會和漠北私下協議。
沈御繼續說：“其實，三不管地帶發現的礦脈是六條，這多出來的一條，就是我父王和溫恩達成的協議。明面上，五條礦脈歸漠北，端朝一條也沒有，但多出來的一條，是作爲我沈傢俬產。”
溫婉越聽越心驚，她緊緊抓住沈御的胳膊。
她難以置信的低吼出聲，“礦脈！那可是礦脈啊，挖出來的礦，可以製造兵器……所以，安定王當時就有了反心？”
她到底還是小看了安定王的野心？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端朝的江山，本就是王爺打下的，如果王爺想反，當初就反了，何必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