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瑾瑜聽着眼睛一亮:“快請到廂房,我洗洗手就來!”
顧氏給紀瑾瑜陪嫁的莊子皆是上好的良田,然而盛京只有兩塊地,大部分都在安吉。
紀瑾瑜原來說讓顧氏繼續幫忙打理,顧氏卻不答應:“從來沒有孃家還幫着出嫁的女兒打理嫁妝的!你已經出嫁,也不小了,這些事情也該自己管起來了!就是不懂,你再來問我就是!”
紀瑾瑜想想也是,就自己打理起來。
春天和風蕩蕩,楊柳依依,是踏青郊遊的好時節!
如今在紀瑾瑜眼中可不僅如此!
春天還是萬物萌蘇,耕耘播種的重要時節。春不種,夏不長,秋不收,冬不食。對於種田的佃戶與農民來說,春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莊稼收成的好壞,與佃戶的生活休慼相關。既然已經決定了自己來打理,那就不能兩眼一抹黑。雖然不用自己下田種地,也應該知道何時播種、何時收糧,有沒有誤了節氣。否則底下的人若是騙自己,那豈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紀瑾瑜便找了有些介紹農事的書認真地看了幾天。想着不知今年的春種辦得如何了,就讓龐升旺將盛京郊外的兩塊田莊都跑了一遍。想想不放心,又讓他下江南,回安吉老家視察。
紀瑾瑜算算日子,就是最近回來。果然今天就到了。
龐升旺看見紀瑾瑜來了,忙站起來施力,紀瑾瑜側過身算是受了半禮:“龐管事快請坐,不要多禮!”
“是!”
他擡起頭來,紀瑾瑜這才發現龐升旺皮膚微黑,風塵僕僕,便問道:“有沒有回家看過你娘子跟兩個兒子?”
“還沒呢!怕四奶奶等急了,下了船,就立刻回來了!”
紀瑾瑜心中一頓,忙問道:“安吉那邊有事?”
龐升旺一愣,沒想到主子竟然這麼關心田莊裡的事,心中頗爲感慨。他忙站起來解釋道:“田莊安好,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回稟四奶奶!”
“嗯!”紀瑾瑜放下心來,點點頭,笑着對龐升旺說道:“既然田莊無事,我便放心了!龐管事先回家歇歇,洗個澡換身衣裳,好好休息幾日。等過幾日有了時間,我自會派人去請你來說話。快些回去吧,也省的你娘子掛念!”
“這……”
龐升旺正猶豫間,忽聽湘月進來稟:“四奶奶,陳壽家的有事找您,說是府上來了客人!”
“讓她去找陽春,我馬上就來!”
龐升旺見紀瑾瑜面上略帶着急,知道是要緊事,想着自己要稟報的事情,或早或晚並無太大關係,便施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紀瑾瑜邊走邊問湘月:“你不是去送花了嗎?怎麼會遇到陳壽家的?”
“我剛給大奶奶送花出來,就看見踏月姐姐!我知道有事,想着奶奶這邊可能要用人,就跟踏月姐姐一起回來了!”
“路上可遇到人了?”
“奶奶放心,路上並不曾遇到人!”
“嗯!”紀瑾瑜點點頭,一腳跨入明堂,衝要行禮的踏月擺擺手:“這裡沒外人,不用行虛禮。是陳舅老爺家來人了嗎?”
“是!奶奶”,踏月點點頭道:“據門口的婆子說說來的是舅太太並表小姐。我到門口的時候,人已經去了內院,只看見門口小斯將馬車拉到一邊,車上的確是有個“陳”字!”
那應該錯不了了!
紀瑾瑜沉吟道:“湘月帶着喜雨,將花給二奶奶房裡送一盆,順便打聽一下二奶奶是不是在正房會客,最好能打聽到來了幾個人。”
“是!”湘月領了喜雨,搬着花去了。
紀瑾瑜又說道:“這裡也沒什麼事了,踏月先回去吧!”
踏月望了紀瑾瑜一眼,欲言又止,然後福了福身:“是!”,退了下去。
踏月剛走,便又慌慌張張折了回來:“四奶奶,外面來人了,我看着竟像是太太房裡的嶽媽媽!”
“你慌什麼?”紀瑾瑜站了起來:“咱們又沒做錯事!怕她幹嘛呢,你放心,儘管回去吧!”
她話剛落音,嶽媽媽已經帶着一個小丫鬟進來了。
“請奶奶安!”
“媽媽客氣了!”紀瑾瑜忙上前一步托起嶽媽媽,問道:“這是那裡的風,將嶽媽媽吹到咱們這裡來了?”
她一面將嶽媽媽迎進來,一面吩咐道“快給媽媽沏茶!”
“四奶奶快別忙!”嶽媽媽攔住了她:“舅太太來了,如今在上房坐着呢!太太讓我請您過去陪客。”
“哦!”紀瑾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是隻找我一個人還是幾個嫂嫂都在?”
嶽媽媽道:“除了二奶奶之外,只有四奶奶。”
嶽媽媽想了想補充道:“舅太太來了之後沒多久,與太太說了一會話,就點名要四奶奶過去。”
“那媽媽略坐一坐,待我換件衣裳!”
嶽媽媽推脫道:“四奶奶換了衣裳就趕緊過去,我不能等您,我先回去,太太那裡離不了人的!”
“那媽媽先去,我待會便到!”
送走了嶽媽媽,紀瑾瑜心思飛快去轉動起來:是什麼樣的事情?舅太太點了名要自己過去!莫非真的跟那個婉表妹有關?
憑你婉表妹、筷子表姐的,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美人,這樣上趕着與人做小老婆?薛博文喜歡你,放在心中便是,自己也不會追究。若真的成親不到半年,就想過了明路納了她爲妾,讓她登堂入室給自己這個正室沒臉,自己答應,恐怕紀家也不會答應!
到時候正好一拍兩散!
紀瑾瑜心中涌起無限鬥志:憑我讀了這麼多家鬥宅鬥小說,見慣了陰謀陽謀伎倆的現代人,若是鬥不過你這個死不要臉要爬牀的小三,我乾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陽春服侍紀瑾瑜換了衣服,重新梳妝之後,纔出了門。
走到上房門口,正遇見送花回來的湘月,紀瑾瑜就帶着湘月、陽春來到上房客廳。
裡面傳來二奶奶魯氏的聲音:“……兩位表妹比年前更漂亮了些,舅母真是教女有方,表妹們模樣好,還知禮,個頂個的好……”
紀瑾瑜聽了這話心中一頓,我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她忙上前一步,門口的小丫鬟立馬移了簾子,屋內坐的人一目瞭然。
西平後夫人陳氏正襟危坐於主坐上,神色與往常一樣不見笑容。旁邊的副坐上坐着一個五十來歲的夫人,容長臉,白麪皮,可不正是學學士夫人段氏嘛!
西平後夫人陳氏下首坐着二奶奶魯氏,正言笑晏晏地說着話。她對面坐着兩個打扮得花團錦簇的小姐,一個七八歲,另一個十一二歲的樣子,雖說都脣紅齒白,模樣俊俏,但年紀尚小,一臉稚氣。
這兩個怎麼可能是與薛博文情投意合的婉表妹!
看打扮,應該是陳家的兩位嫡出的小姐了!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當你準備妥當興致勃勃衝對手摩拳擦掌之時,突然有人告訴你,對方有事,不能過來,比賽取消!
紀瑾瑜像被扎破的氣球一般氣餒,卻面帶微笑走進去衝衆人行禮:“母親好,舅母好,二嫂子好!”
舅太太段氏好像很滿意,拉着紀瑾瑜道:“真是好孩子!”
說着又指着兩位小姐道:“這是你兩位表妹,妍姐兒、妙姐兒!”
兩個表小姐忙站起來:“見過表嫂!”
紀瑾瑜點點頭回禮:“兩位表妹好!”
舅太太段氏拉着她說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在段家,我當時還想,這麼標緻的人,不知道誰有福氣消受!可憐我們家大爺已經娶妻生子了,否則進了我們家,豈不好?沒想到竟然是博哥兒,正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可見月老真是有先見之明,讓你從安吉到盛京,就是爲了嫁給博哥呢!”
她說的是年前在姑母家賞花那一次,也正是由於她向西平後夫人建議,纔有了後來的薛家提親之事。若不是因爲她,自己嫁了別人,或許比現在好,或許比現在更差!
紀瑾瑜低頭淺笑,掩去了內心的思量。
紀瑾瑜以爲特意叫自己來,絕對不會是閒話家常纔是,果然就聽見西平後夫人陳氏吩咐道:“這屋裡拘的慌,雁秋,你帶妍姐、妙姐去外面玩!”
待三人走後,氣氛立馬變得凝重起來。
舅太太段氏才說道:“你與媛姐一見如故,從段家派,你當稱她“姑姑”,雖說你嫁了人,卻是嫁到了薛家,從這裡派,她也是你的表姐。你們當比原來更親近纔是!”
怎麼又提到了陳媛?紀瑾瑜詫異。
“我也不瞞你!”舅太太段氏一臉的鄭重:“鎮北將軍家的幼子暴斃了!”
啊?紀瑾瑜大吃一驚,自己定親之後,陳媛的婚事也定了下來,對方就是鎮北將軍慕容德家的幼子。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沒了?一點風聲都沒有!
舅太太段氏追悔莫及:“慕容家如今還沒有發喪,知道的人不多!如今可苦了媛姐,若是慕容家不願意解除婚約,依着老爺那愛惜名聲的性子,媛姐定然要伴着牌位過一輩子了!”
兩家在朝中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是手握重兵,南征北戰,戎馬一生的將軍;一個是博學多才,兩袖清風,久負盛名的大儒,一舉一動皆有能牽動人眼球,這次兩家結親更是被人津津樂道了許久。
這種情況之下,若是陳家提出毀婚,便是背信棄義,受千夫所指,陳竇平定然也會被人指責爲沽名釣譽宵小之輩!
若是不毀婚,陳媛便要守望門寡。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怎麼做都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如果,慕容家主動提出退親呢?最好的辦法便是在發喪之前,慕容家主動退親。這樣人們只會說慕容家知道兒子不久於世,不願意耽誤陳家女兒,落得個體諒別人的好名聲。而陳家也不會被人指責。
難道是慕容家不願意退親?
紀瑾瑜不由望向舅太太段氏,段氏抹着眼淚道:“我昨天去了,慕容家一團亂,慕容太太哭得淚人一般,我提也沒敢提!”
“可憐我的媛姐並不知道,還在歡歡喜喜地準備嫁妝呢!”
若慕容家不願意退親,陳媛以後該怎麼辦?
紀瑾瑜心中爲陳媛擔心,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輕聲勸導:“舅母別太擔心,慕容家也是不是不知禮的,事情定然有解決的辦法的。”說完,紀瑾瑜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舅母需要我做什麼,儘管說!”
舅太太段氏這才含淚說道:“好孩子,媛姐總怪我偏疼她姐姐,不疼愛她,有心事也不跟我說,更別提她幾個妹妹了。只有你,與她親近些,我就想讓媛姐到這裡住幾天,你陪陪她,等我與慕容家商量好之後,再告訴她。”
說完又問道:“你看行不行?”
這哪有不行的?
“行!我也正想媛姐姐呢!舅母什麼時候派人過來,我今晚就安排地方。”
“今日太倉促了些,明天晚上就送她來!”
紀瑾瑜點點頭,表示明白。
不管怎麼說,陳媛現在是待嫁之女,是不能出去做客的。白天人多口雜,怕人看見,所以選擇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