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左穎一口一個“老太婆”,一口一個“演戲”,喬蘊皺緊了眉頭。
而鐘太太儼然已經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半響沒說出來什麼話。
左穎笑得更是張揚:“怎麼?被我戳穿然後就沒什麼話可說了?”
喬蘊注意到,左穎的手也有些顫抖,似乎隨時在這種咄咄逼人的過程中,自己也無法找到相應的安全感一樣。
一時間,喬蘊有了些許期望,但同時添了更多的畏懼。這種時候,恐怕是左穎最容易激動的時候,如果她一旦意識到,自己這些“惡毒”的語言已經將自己逼得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難免會走向絕路。
可喬蘊嘗試了幾次,無論說什麼,都會被她用極其尖銳和惡毒的語言頂撞回來,而後她的手會更加用力地頂向滿滿的頭。孩子本身的骨骼就比較脆弱,哪能禁得起她這種折騰,喬蘊的呼吸都緊張了起來,沒有深思熟慮的情況下根本不敢說話。
喬蘊不知道她手裡拿着的槍是真是假,但無論如何,對於一個只有一歲半的孩子來說,成年人的任何一項狠心的舉動,都有可能讓他因此而喪了命,更何況現在左穎就坐在隨時可以打開的窗戶旁邊。喬蘊更是不敢說話,唯恐對她造成什麼刺激害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左左。”鍾棋會倏然聲音低沉,喚了一聲,他並沒有喚左穎的全名,而是如同喬蘊第一次見到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那樣,聲線溫柔,眼神當中也有些許的複雜。
聽到這聲喚,左穎的情緒瞬間有了變化,她並沒有再發出什麼尖銳的聲音,而是微微側目,望向鍾棋會,脣角微啓,卻並不言語。
“左左。”鍾棋會又喚了一聲。
喬蘊注意到,左穎的眼淚幾乎要冒出來。這一瞬間她倏然覺得能夠理解,因爲鍾棋會的喚聲,讓自己聽來都覺得揪心不已。
“我希望我們可以重新考慮一下,或許還有在一起的機會,但並不是在脅迫與被脅迫之間。”鍾棋會這句話儼然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說出來的時候便極具藝術性。
左穎一愣,似乎是找不到任何讓她爆發的地方。
她不敢相信地望向鍾棋會的眸,半響只發出了一聲悽悽的苦笑:“重新開始?我還有機會麼?”
其實這話倒是讓喬蘊也平靜了不少,鍾棋會儼然明白現在的局勢,無論是針鋒相對還是蒼白的勸慰都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做出了最爲正確的舉動——轉移左穎的注意力,以她最初的目的爲基礎,重新引起她的希望。
一瞬間,喬蘊並沒有因爲鍾棋會的話有吃醋的感覺,反而很是欽佩。
在這種時候,鍾棋會自然顧不上給喬蘊傳達情緒或者暗號,因爲他們的對視可能都會對左穎產生刺激。但鍾棋會卻莫名有些心安,他覺得喬蘊定然會理解自己並懂得自己的意思的。
“爲什麼沒有?”鍾棋會輕聲說了句,並直直地望向左穎的臉,眼眸失了焦距,只是爲了將窗口的左穎當作喬蘊一樣去想象,從而讓自己的態度和眼神更柔和一些罷了,“你也說了,我們門當戶對。而且,你對我的感情,我已經看到
了,也感受到了。”
“你不怪我?”左穎一愣,一時間似乎難以從混亂的思維當中掙脫出來,不可思議地望着鍾棋會的眸,又重複了一句,“我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你不怪我?”
鍾棋會搖了搖頭,面色平靜:“我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這四個字極其柔和,彷彿一塊大大的棉花糖一般,讓左穎的心整個都浸入其中,軟了下去。
在左穎不經意的時候,鍾棋會已然向前挪了幾分。
左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遲疑了半響,倏然發現自己舉着槍的手挪了挪位置,不過她又瞬間警惕了起來,把槍重新扶正,滿臉冰冷地望向鍾棋會:“你在耍詐!你在騙我!你如果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話,根本不會到今天這一步!你喜歡的只有這個小賤人!”
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刺耳。
喬蘊聽到“小賤人”這個詞語的時候,握了握拳,卻沒有說話。現在這種情況下,縱使再怎樣的詞彙,都應當忍下來再說,逞一時口舌之快很可能會後悔終生。
不過鍾棋會的回答依舊淡然,聲音依舊溫和,他彷彿早就已經預料到左穎會說這句話一樣:“我沒有騙你。”
喬蘊看了鍾棋會一眼,見到他眼神堅定地望向左穎的方向。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作爲一個旁觀者,喬蘊沒有任何不相信的證據。
鍾棋會好像生怕左穎不信任一樣,又望着她重複了一遍:“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我沒有騙你。”
“真的?”這時候的左穎,神情已然有些恍惚。
喬蘊在一旁默默觀察沒有說話,只是覺得現在的左穎思維定然也有些不正常,可能是因爲受了太大刺激的原因。不然作爲一個正常人,並不會做出這麼極端的舉動。
“真的。”鍾棋會不厭其煩,繼續說道。
並且試圖往前走了一步,在左穎的目光之下。
這次左穎並沒有多少的抗拒。
喬蘊甚至注意到,她的槍又漸漸歪了,並沒有再抵着滿滿的太陽穴。滿滿似乎也找到了比較舒服的位置,沒有再哭,而是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周圍,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樣。
“你怎麼證明?”左穎看到鍾棋會還要試圖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倏然警惕了起來,只是聲音並不算太高,調整了槍的位置,重新頂向滿滿的頭。
雖然這次很明顯沒有剛纔用的力氣大。
鍾棋會的眼神根本沒有半點兒挪移,而是一直看向左穎的臉,似乎對她持槍的動作毫不關心一樣。這落在左穎的眼中,定然是別樣的感受。
“你需要我怎麼證明?”鍾棋會聲音溫和,只不過在說這話的時候也並非一種懇求的姿態,而是將自己與左穎擺在同樣的位置,聽她說下一步的決定罷了。
喬蘊這時候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暢,她能夠感覺到鍾棋會在一步步地達成想要的目的。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能否救下滿滿,是最爲關鍵的內容。
可在三分鐘左右的時間內,左穎都沒有說話。
鍾棋
會一直保持着足夠的耐心和同樣的動作眼神,似乎是爲了讓左穎更加堅定罷了。
三分鐘之後,左穎倏然開口說道:“你現在轉身,狠狠打喬蘊一巴掌,我就信你。”
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喬蘊聽到這話,皺緊了眉頭。事實上如果能救下滿滿,她根本不在意這一巴掌,覺得一切都無所謂,可她明白,即使是在這種時候,鍾棋會恐怕也無法下狠手去傷害自己。
左穎這是真的神智混亂被逼到了一定地步?還是從一開始的瘋狂和絕望的狀態,就根本是一場僞裝而已?
喬蘊有些懷疑,亦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鍾棋會的反應卻很是迅速,他聲音依舊淡然,直直地望着左穎的眼眸對她說道:“我做不到。”
聽到這話,左穎立刻冷笑,手上用了用勁兒:“怎麼?想這麼簡單就騙過我!混蛋!滾開!”
“你先別激動。”鍾棋會的聲音不大,卻依舊沉靜,縱使是在左穎的尖叫聲中,也有一定的力量蓋過,“我不能否認我現在對喬蘊的感情……”
見到左穎因爲這句話又要瘋狂,鍾棋會急忙說道:“但是,我也不能否認。在我從美國回來的那段時間,是你一直陪着我。”
左穎聽到這話,眼眸間有一絲動容,而又半響無言。
“如果我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我會自己看不起自己。”鍾棋會義正言辭地說道,“所以,這一巴掌,我不會打。”
左穎的神情又有了一絲的變化,微微啓脣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又擰緊了眉頭。在場的所有人甚至都能夠感覺到,她似乎是在與自己進行心理鬥爭。
沉默了半響,她倏然擡起頭,眼眸發亮,望着鍾棋會一直緊緊盯着她的眸子,揚脣笑了笑:“那我,信你一次。”
喬蘊頓時覺得舒了口氣,但又不能在面上表現出來。
喬蘊其實明白鍾棋會方纔的舉動,雖然說得話可能讓自己有一些不舒服,但卻完全避免了激烈衝突場面的發生。如果鍾棋會不夠聰明,真的爲了救下滿滿打了自己一巴掌的話,自己雖然也會原諒他,但這一巴掌是否真的是左穎想要的結果,還不得而知,如果左穎持續下其他的命令的話,什麼時候是結尾,也不得而知。
不得不說鍾棋會做出的算是最完美的回答。
之後,鍾棋會依舊沒有說話,眼神一直望着左穎,彷彿整個世界只有她一樣。
半響是左穎先開了口,緩緩說道:“你過來,把我抱下來,我就信你。”
“好。”鍾棋會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不快不慢,不顯得急切也不顯得拖沓,反而給人一種沉靜的感覺,同時也給左穎一種,他真的是要朝自己走過來保護自己的感覺,因此在這時候,左穎幾乎完全信了鍾棋會的話。
喬蘊的心隨着鍾棋會一步步地靠近,跳的極快。她明白如果鍾棋會真的做到抱左穎下來的話,他必然在確定左穎不會對滿滿的安全產生威脅之後,再將滿滿推到一旁或者安穩救下。
事情似乎快要圓滿解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