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晌午皇后瞧了全嬪,便吩咐王嬤嬤、翠雯等丫頭挑了一些滋補藥品送了承乾宮,下午便請了太后安,閒話家常了許久。勞累了一天,欲要休息,王嬤嬤進殿,道:“主兒,蔓常在求見。”
皇后擡眉,便道:“如此晚了,她過來做何事?傳她進來。”
蔓常在一進殿二話沒說,撲通跪下,道:“求皇后主兒救救奴才。”
皇后見她哭訴得厲害,道:“你這是做何?吾自如何救你?”
蔓常在擡頭,一張秀首哭得緋紅,只掩袖垂泣,道:“回主兒,鶴頂紅之毒是奴才指使太監下的,奴才錯了,請主兒勸皇上饒了奴才。”
皇后驚奇不已,一個眼色使過,王嬤嬤上去劈頭蓋臉便是一耳光,道:“糊塗東西,你做了如此蠢事主兒如何救你?事關人命,不是小事,皇上雷霆萬鈞,必定動怒。”
蔓常在半個臉被打的頓時腫脹通紅,哭泣道:“回主兒,您指使奴才下毒,奴才是聽了主兒之意,主兒怎得反口?”
皇后氣得臉色冷白,雙脣輕顫,厲聲道:“放肆!吾何時傳你下毒?你見全嬪盛寵優渥,便心存怨恨,處處詆譭,如今敗露,便想推在吾身上,簡直是荒謬。”
蔓常在昂了昂臉,道:“回主兒,您讓太監給奴才一瓶鶴頂紅,說她如此恩寵,怕動搖中宮之位,才讓奴才投毒,不過一日,難道主兒忘了麼?”
王嬤嬤斂了衣裳,卻道:“常在小主果是放肆,主兒何曾指使過你?藥是你自個兒拿的,人是你自個兒找的,如今事情敗落,你倒推主兒身上,當真可恥。”
蔓常在拼命搖頭,厲聲道:“主兒救救奴才,全嬪進言要處死奴才,奴才人微言輕,依附於主兒,主兒便這般?主兒救救奴才。”
皇后一聲冷笑,月光之下顯得她清冷無塵,顏色莊重,道:“是你嫉妒心太重,口出狂言,污衊中宮,吾賜你一個了斷。”
蔓常在一陣狂笑,癱軟在地,痛哭流涕,陸忠海俯下身子,猙獰笑道:“常在小主的嘴巴老實,該說的說,不敢說的不說。小主的父親投了銀子,捐了一個鄉官,兩個兄弟也奔了好前程,小主一條性命也值了。”
蔓常在放聲大哭,不多時,被幾個太監架走了。
過了一日,全嬪身子漸漸好轉,依禮去向皇后請安問好,稟明事情一切。
剛邁入殿門,便聽珍貴人一陣輕笑,道:“姐姐來了,前兒日子給姐姐嚇得不輕,聽說連皇上夜夜相伴,這般恩寵厚愛,真是福澤。敢情吾也作死幾個,寵愛也便跟着來了。”
珍貴人說說笑笑,毫無顧忌。全嬪臉色微變,詰問道:“珍貴人言下之意,便是我自作自受,蓄意爭寵?珍貴人服侍皇上良久,竟這般出言不遜,有失人心,就不怕皇上明鑑,問罪於你?”
珍貴人臉色立刻沉了來,便要發作,以脣反譏。皇后笑意全無,神色清冷,道:“好了,難得精神康健向吾請安,快把鵝羽軟墊給妹妹鋪上,千萬彆着涼。”
皇后轉了轉首,道:“珍貴人,太監的命也是命,人命關天,誰會拿性命開玩笑,這種話傳皇上耳朵,你幾個腦袋夠用?”
珍貴人微微一凜,便沒在出言頂撞,默默低頭。
忽聽太監高喊道:“皇上駕到。”
衆妃這才止住了笑聲,恭敬請安,行了一禮,道:“奴才等參見皇上,皇上聖安,萬事如意。”
道光答應了一聲,道:“起身回話。”
道光端坐在正殿上方的軟榻上,望着滿殿的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目光所集,便道:“全嬪身子可見好轉?禮畢之後,朕傳太醫院多開一些溫補之藥,再命人備下可口小菜。”
全嬪身子嬌弱,面色雪白,屈膝跪地,道:“奴才回皇上,奴才只怕沒這般口福,奴才險些遭奸人陷害,已是禍中之福,倘若奴才誤食了菜餚,早就一命嗚呼了,奴才懇請皇上,爲奴才伸冤做主,定要嚴懲下毒之人,以正朝綱法紀,扼殺陰毒之風。”
道光微微點頭,道:“你放心,天子腳下,皇家近旁,朕萬不會錯放壞人也絕不可委屈好人,只要有朕在,一定爲你做主。”
李長安進了殿,環視了四周,拍了拍衣袖,施了一禮,道:“奴才請皇上、皇后安,皇上聖安,皇后聖安。”
李長安便道:“回皇上,方纔慎刑司的人來回話,承乾宮的喜子一五一十招供了,是蔓常在買通太監,指使下毒殺害全主兒。”
此語一出,滿座譁然,都禁不住嗤之以鼻。恬嬪道:“沒想到竟然是她下毒,當真是心狠手辣。”
全嬪抽泣如雨,拭着眼角的淚水,道:“回皇上,奴才入宮數月,從未過罪蔓常在,不想蔓常在這般狠毒,想置奴才於死地。”
睦常在也盈盈含淚,道:“這般陰毒手段,如此心胸狹窄,嫉妒心腸,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皇上定爲姐姐做主,以儆效尤。”
道光重重的拍了一聲紫檀木雕花繪鳳紋桌子,道:“伊爾佳氏如此心狠手辣,枉費朕寵愛她許久,她竟不配爲人!立刻傳旨,降伊爾佳氏爲官女子,打入冷宮賜死。”
李長安何等乖覺,忙下去行刑賜死。
皇后臉色白了白,身子也微微顫抖,幸虧王嬤嬤與寶銀緊緊扶了皇后的手臂,纔算穩住了腳步,道:“回皇上,伊爾佳氏一時糊塗,但也不至冷宮賜死。皇上與伊爾佳氏除夕之夜結緣,伊爾佳氏痰迷了心,鬼迷了竅,纔會做出這樣下作之事,皇上仁孝治天下,留一條性命讓她在冷宮思過。”
全嬪淡淡一笑,如春風溫煦,卻字字逼人,道:“古來道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賞罰分明,方能震懾人心,威嚴永存。若依主兒所言,那東西六宮豈不都原諒過錯?奴才糊塗,不知將置祖宗家法,內廷規矩於何地。”
道光正色道:“朕說過的旨意何曾違背過?伊爾佳氏能夠侍奉朕,還是皇后一手提點,若論是非曲直,難道皇后沒有過失嘛?”
道光的話不見疾言厲色,一旁的皇后卻是冷汗不止,慌忙地俯身跪地,道:“奴才失德,體察不周,望皇上降罪。”
道光搖了搖頭,道:“伊爾佳氏已是賜死,皇后用人不善,險些害死全嬪,也是你率下失德,皇后且先好好清修積德吧。”
皇后驚恐擡頭,緩緩坐在地上,眼中飽含委屈的淚水。
道光爲安撫全嬪受罪之苦,親賞了全嬪許多珠寶,加以安慰。
這一夜,全嬪坐在菱花銅鏡前,梳着如絲的長髮,輕嘆道:“吾待人不薄,爲何喜子會受人指使下毒於我?吾雖是與伊爾佳氏不睦,但也不至毒死我,吾得皇上寵愛,受盡天恩,她們卻這般嫉妒怨恨,害人手段當真防不勝防。”
芝蘭溫和一笑,接過木梳,道:“六宮爭寵之風歷來如此,對待此人,主兒一定要狠心,宮中明爭暗鬥此起彼伏,一個個崛起,一個個倒下,最毒的莫過於人心,想要立於不敗之地,必須有心,防止人心。”
全嬪握緊芝蘭的雙手,笑道:“多謝芝蘭。”
芝蘭一笑,道:“奴才被指給主兒那天,便許下誓言,無論如何,都要跟定主兒。”
全嬪眸中閃過一絲冷清,道:“此番之事讓吾懂得,有寵於一身便是有怨於一身,吾得皇上寵眷,她便多陷害一次。從前仁厚馭下,爲的不惹是非,可如今越發仁厚,卻是數不盡煩惱和算計,每走一步,步步緊逼,當真心煩。”
芝蘭勸道:“主兒不要心煩,您還年輕,今後的路還長着,若現下心煩意亂了,那往後十數年該如何是好?”
全嬪暖心笑了笑,自嘲地撫了撫臉頰,靜靜地貼在芝蘭的懷裡。
伊爾佳氏冷宮賜死之後,六宮爭風吃醋之風也漸漸消止,從前跋扈驕縱的也都小心謹慎,安分守己了來。
皇后懶懶地躺在炕上,睡意惺忪,臉色憔悴,祥貴人過來請安,道:“請主兒安,主兒聖安,萬事如意。”
皇后坐正了身子,一襲藏藍色湘繡海水紋如意花旗服,發間斜插了一枚鑲銀素色步搖,眉眼處處悽清寂寥。
祥貴人理了一串淡紫色流蘇穗子,道:“主兒,您這般無精打采,面色憔悴,說來您是皇后,主持六宮事務。”
寶銀、翠雯、翠芸也屈膝跪地,含淚懇請,皇后望着窗外盛開的牡丹花,溫和笑道:“都快六月了,連後院的牡丹都開了,吾哪兒還有心思主持六宮?”
祥貴人恍雅一笑,脣上也抿成了大紅顏色,道:“主兒這般說,便是敗了心氣了,主兒到底是中宮,受了小人幾句言語挑撥,便如此失落,豈不真遂了她的心?”
皇后的脣角勾了一抹苦笑,道:“吾自潛邸至六宮,正位中宮多年,從未受過如此屈辱,全嬪得皇上寵愛,頗有手段,幾句話便讓皇上生了疑心,拖了吾下水。”
祥貴人撫着耳上的一對兒明玉嵌珠翠墜子,脣色也越發濃豔,道:“有寵怎樣,有手段又如何?主兒是皇后,她不過是小小嬪御,這次之事兒不過是蔓常在那個下賤坯子無用,連累了主兒,主兒也是慈悲心腸,替她求了皇上。”
王嬤嬤也道:“小主說的在理,主兒這人生有得亦有失,有苦就有甜。”
皇后輕嘆一聲,道:“話雖如此,吾年老色衰,怎及年輕嬪妃撒嬌撒癡,寵愛有加。”
祥貴人揚着紫色撒花手絹,道:“那個狐媚子日夜糾纏着皇上,也是皇上日日夜夜召着她。”
皇后銀牙緊咬,道:“伊爾佳氏死有餘辜,當真是無用,不過也好,你是上三旗的人才,她是下五旗的翹楚,看誰會更勝一籌。”
全嬪命了寶錚請了睦常在閒話。睦常在年方二八,青春姣好,她穿了一身嫩芽色柳葉青繡花旗服,身子稍胖,圓潤可愛,笑道:“這些日子,妹妹想來姐姐這兒,皇上有旨,說姐姐身子未愈,不便迎客,吾也想着姐姐康健了,再來叨擾。”
寶錚端着一碟果子酥、一碟鬆穰鵝油卷,笑盈盈道:“回主兒,常在小主十分親和。”
全嬪撿了一塊果子酥遞過睦常在嘴邊,笑道:“妹妹果然天真。”
睦常在溫柔一笑,道:“姐姐也如此。”
全嬪笑道:“是呢,我也閒來無事罷了,才傳了妹妹閒話家常。”
睦常在又是一笑,瞧着寢殿妝鏡臺上擺放的胭脂水粉,笑道:“姐姐這麼多水粉,可真香。”
全嬪擰開一桃色圓盒,笑道:“這個叫迎蝶粉,是蝴蝶蘭的花蕊磨勻而成,又配了珍珠粉和小犀角粉,敷臉後皮膚更是細膩緊緻。”
睦常在嗅了一下,道:“果是好香粉,總聽敬事房的人說姐姐得寵,難怪皇上喜愛,連香粉都如此好。”
睦常在又拿起一個小小的白玉盒子,裡面藏着一盒玫瑰露,笑道:“姐姐的這盒露真是水亮,香味濃,顏色薄,若是用細簪子一挑,輕輕勻在臉上,抹的皮膚真是白淨。”
全嬪笑道:“妹妹若是喜歡,便贈與妹妹一盒,妹妹膚色圓潤,擦抹越發細膩光澤。”
睦常在卻笑道:“多謝姐姐,皇上賞給姐姐,妹妹怎能要呢,伺候的姑姑說了,妹妹的皮膚還好,先不用這麼濃的細粉,若上了年歲,再遮一遮也不遲。”
全嬪輕颳着睦常在細膩的臉頰,笑道;“睦妹妹好年歲,膚色也亮,比珍小主、祥小主漂亮多了。”
睦常在羞紅了臉,道:“莫取笑了,有姐姐在,誰不都失色,姐姐纔是六宮第一美人。”
全嬪與睦常在聊了深夜時分,芝蘭又包了幾盒糖蒸酥酪和新焙的梅花香餅也一併送給了睦常在,直至下晚,才把睦常在送回。
寶錚伺候着全嬪梳洗,道:“主兒的皮膚真是細嫩,不用上好水粉塗抹一樣光彩照人。”
全嬪道:“皮膚在於保養,美貌稍縱即逝,也就短短几年罷了,你瞧恬嬪、定貴人便知,聽說從前她在王府容貌可算嬌好,可年歲也上來了,不得不服老認輸。”
全嬪忙從妝奩匣子下取出一個白玉盒子,描金繪銀紋着芙蓉花圖案,裡面又藏着一塊寶藍色繪玫瑰花的小瓷盒,慢慢打開,一股玫瑰花香撲面而來,露體水嫩,不稠不稀,很是珍貴。
寶錚驚訝道:“回主兒,這是今兒常在小主喜歡的那盒玫瑰露?”
全嬪笑道:“正是呢,這盒玫瑰露是皇上親賞,數十種玫瑰花汁精煉而成,又調了珍珠末、桃花末、茉莉花末,既不遮着玫瑰清香,也不蓋着和完之後各花的香氣。擦抹在臉上越發水嫩亮澤,是難得的珍品。”
寶錚喜不自禁,笑道:“難怪主兒日日姿色動人。”
全嬪從妝奩裡拿了一枚鑲金盤蝴蝶的素色簪子輕挑了一點,抹在手上,又打圈塗開,輕輕擦勻在臉上,頓時花香四溢,膚色明亮嬌美,更加姿色照人。
寶錚喜道:“主兒快瞧,果是好寶貝,比尋常的胭脂水粉聞起來更香,抹了容貌更豔。”
全嬪用簪子撥了半盒,贈予寶錚手裡,笑道:“這一盒玫瑰露一時也用不完,若是久了,那露便凝了,用了也就不香了,承乾宮上下就你長得俏麗,這一小盒便送給你。”
寶錚忙推道:“主兒萬萬不可,這盒玫瑰露本就難得珍貴,更得皇上親賞,奴才身份低微,容貌醜陋,怎配用得上這樣名貴的露。”
全嬪掩脣一笑,道:“吾贈予給你,拿着便是了,你我年紀相當,有何不可?”
寶錚推脫不了,連連謝恩,歡天喜地收下了。
隔了幾天,皇后依舊罷了請安行禮。這一日天氣晴好,全嬪對着銅鏡理着秀髮,從壓鬢後卸了一支花鈿,突然感到臉上一陣痛癢,便輕輕地抓了幾下,頓時臉上又多了幾道血色紅痕,繼而生着紅膿,趙得海指着全嬪的臉,驚呼道:“回主兒,您的臉上怎麼多了幾道紅痕?”
全嬪急忙照鏡,撫摸着素日保養嬌嫩的臉蛋兒,道:“不知怎麼了,昨日便覺臉上一陣陣的癢。”
芝蘭和寶錚進來,也都驚奇道:“主兒,你的臉怎麼了?”
全嬪鎮靜道:“先不要聲張,此事千萬不要向外張揚,是有人故意爲之還是如何。芝蘭,你快去太醫院找一位熟悉的太醫來。”
芝蘭哪裡敢耽誤,緊走慢跑,不一會兒,便請來了一位年輕的太醫。
那太醫身材中等,眼睛漆黑,眉目炯炯,穿了一件青緞棉袍,跪地行禮,道:“奴才太醫院張平遠請主兒安,主兒聖安,萬事如意。”
芝蘭道:“張太醫是奴才的姑舅兄弟,嘉慶二十四年進宮,雖然年紀輕,資歷淺,可到底也是熟悉親眷。”
全嬪打量了幾眼,道:“既是芝蘭的親戚,那便有勞張太醫了。”
張平遠細細端詳了片刻,又道:“主兒是近日來臉部痛癢難耐?”
全嬪仔細思忖,道:“前幾日並無,只是昨兒才覺得臉上輕微痛癢。”
張平遠一時也不知如何診治,道:“主兒可是吃了辛辣之物?”
寶錚福了一禮,道:“主兒的菜都是奴才盯着做的,主兒喜食清淡,糕點湯羹中皆放少許鹽,且近來也未曾吃過辛辣之物。”
張平遠往寢殿定睛細看,快步走前,仔細檢查着妝奩下的胭脂水粉,道:“主兒素日可愛塗抹細粉?”
全嬪心內翻滾,道:“平常不過抹些芙蓉霜、迎蝶粉、桃花細粉,這些都是皇上親賞,你是覺得哪裡有錯?”
張平遠用銀簪子輕挑了一點芙蓉霜,勻在手心,細嗅片刻,眼神逐漸清冷,道:“回主兒,這盒芙蓉霜裡被人摻了紅花,紅花主跌打消腫,生筋活血,原是一味良藥,但和芙蓉花混合塗抹在臉上就會使臉部紅腫蛻皮,痛癢難耐,不出幾日便被抓傷撓爛,繼而久爛不止。”
全嬪聞言,神情冰冷,冷汗不止,厲聲道:“再探那盒玫瑰露,近日也是常抹的。”
果然,寶藍色繪玫瑰花瓷盒裡的玫瑰露也被人做了手腳,張平遠道:“這盒玫瑰露裡被人摻了藥效極爲霸道的辣蓼草,辣蓼草主化溼活血,瘡疔腫痛,但用於臉部則會功效大減,小主塗抹時日不多,若是長久下去,輕則臉部出現紅膿紅痕,痛癢難忍,重則臉部會蛻皮脫肉,瘡麪灰白青黑,或是流溢毒液膿水,誘發潰爛,奇臭不堪,最後容貌盡損。”
衆人聽後,無不臉色扭曲變形,全嬪微微冷笑,怒氣道:“果然看得起我,到底是誰!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付我!”
張平遠恭謹福身,道:“幸好主兒發現及時,索性這盒玫瑰露也沒用多少,若是長久塗抹,主兒容貌不堪設想。待奴才爲主兒擬份方子,溫水沖服,服下數日,便可藥到病除,恢復主兒絕色容貌。”
全嬪強掩內心痛恨,道:“吾生死便由你做主了,芝蘭,好生送張太醫出去。”
張平遠走後,全嬪狠拍着梨木樽木桌,怒道:“六宮爭寵果然厲害,無所不用其極,當真令人聞風喪膽。”
寶錚眼色一驚,道:“主兒懷疑誰?”
全嬪狠笑一聲,道:“能在寢殿妝鏡臺裡下藥?必定是承乾宮之人,自打喜子被伊爾佳氏收買,承乾宮的宮女太監倒是不敢相信了。”
寶錚忙屈膝跪地,哭訴道:“奴才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毒害主兒,還望主兒明鑑。”
全嬪忙扶起,道:“吾自不會懷疑你與芝蘭,旁人倒未必,有了毒死吾的膽,便存了殺了吾的心。”
全嬪細細思忖,道:“前幾日內務府新撥了宮女太監,留了幾個?”
寶錚福了禮,道:“留了四個,兩個太監,兩個宮女。”
全嬪長嘆一聲,發狠道:“告訴芝蘭、趙得海,都盯住了,尤其是四個新來的。”
全嬪輕撫桃腮,靜靜地躺在牀榻上,杏眼微眯,計上心來。
全嬪命了趙得海查了新來宮女太監的底細,趙得海道:“收拾庭院的小凳子從前是浣衣局處當差,小候子原是珍寶房當差,宮女翠兒是從前服侍慈寧宮太妃,冰兒是前兒從啓祥宮打發到內務府,又被秦公公分了承乾宮。”
全嬪不由得心裡疑惑,道:“啓祥宮的宮女被指了承乾宮?”
趙得海道:“是呢主兒,平貴人脾氣火爆,伺候的沒幾個長久,便打發來了。”
芝蘭狐疑道:“會不會是平貴人?”
全嬪連聲冷冷,道:“平貴人是從前潛邸舊人,是不是她指使還不知,待先審一審這些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全嬪傳來了四個宮女太監,小凳子、小候子、翠兒、冰兒。
那兩個太監倒是十分老實,低頭不語,翠兒也畢恭畢敬,唯獨冰兒,很有幾分姿色,穿着也頗是俏麗,使用的胭脂香粉便是她從內務府取來,再擺放好梳妝檯前。見全嬪臉上赫然出現幾道紅痕和膿包,心裡一慌,神色一顫。
全嬪坐在炕上,看着伏地而跪的四人,冷笑不言,笑道:“你們幾個爲奴爲婢,也怪辛苦,自打上回喜子被伊爾佳氏毒害了不成之後,吾便多留了心思,一直提防着,生怕出了吃裡爬外,忘恩負義的東西。”
全嬪緩了緩語氣,和悅道:“誰知你們幾個新來的,幹活做事竟如此麻利利索,把宮內上下、庭閣院外,打掃得一塵不染,乾淨整潔,真是盡心盡力。”
小凳子低頭叩首,道:“承蒙全主兒不嫌棄奴才粗笨,肯使喚奴才,給奴才一口飯吃,奴才們定爲主兒當牛做馬。”
小候子也連聲奉承,冰兒垂眉道:“是呢,凳公公說得對,奴才既然跟了主兒,便與主兒是一條心了,奴才盡心侍奉主兒,還望主兒明鑑。”
說完,冰兒又朝着全嬪磕頭叩首,語氣也十分誠懇謙卑。
芝蘭和寶錚對看一眼,全嬪強掩飾心中的憤怒,俯下身子,微笑道:“冰兒姑娘在東西六宮,模樣算是拔尖兒,長得漂亮,打扮又俏麗,說話做事幹脆穩妥,如此能幹的姑娘從前在何處當差了,你們主子也捨得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