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隱大江,風雨隨之,好一副潛龍引波圖,但細看來,這幅畫裡面,卻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白彥皺着眉頭,好半晌之後纔是出聲道。
“大膽!”聽着白彥的話,荀芳賢還沒說什麼,他旁邊的那老者卻已經是忍不住勃然大怒,“黃口小兒,哪裡看得懂主人畫中真諦。”
“主人?”白彥心中頓時一動。
這個稱呼並不奇怪,但想想喊出這個稱呼來的,不是什麼尋常人,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成就了真氣的武者,這就顯得頗爲的不同尋常了。
每一個真氣武者,都有着獨立的意志,都是超越了原本階層的人——就算是世家,在表面上也得保證對真氣武者的尊重,哪怕是心底依舊是看不起他們拿他們當奴僕,但表現上卻不能表露出絲毫半點。
但現在呢?白彥看到了什麼?
不是荀芳賢這位城守令表現出對一位真氣武者的鄙夷,而是一位真氣武者心甘情願的匍匐於荀芳賢的面前,視自己如同奴僕,撐其爲‘主人’。
白彥本就皺起來的眉頭,頓時就皺得更高。
“常伯。”荀芳賢先是朝着那老者苦笑一聲,這才轉過頭看着白彥,“白賢侄不要多想,常伯是我們家的老管家,從小看着我長大,對我也就關切了些,總以爲我是全天下最優秀的,聽不得人說我半點不是。”
他這一席話,即是在解釋那老者對白彥的態度,同時也是在告訴白彥他和這位真氣武者之間的特殊關係,以此展示他本身並沒有看不起武者的意思。
“常伯,是人便有短處,白賢侄說得對,我這幅畫裡面,確實是少了些東西。”
“白賢侄既然看出了我畫裡面少東西,那能否具體一點,畫裡面到底少了什麼東西?”荀芳賢繼續問道,態度溫和。
而在白彥仔細看着畫的時候,他臉上又露出了懷念無比的神色,“像,實在是太像了。”
“常伯,你看,他是不是和白玦先一模一樣?”
這幅畫缺些東西,白彥只是隱隱的有所感覺,但要他具體說出來缺了什麼,這就不是他能辦得到的了,此時他荀芳賢說起了白玦先的名字,當即便順水推舟,不再去管那一幅畫。
“守令認得家父?”白彥露出疑惑的神色來——白玦先,正是此身的父親。
“豈止是認得。”荀芳賢的臉上滿是苦笑,“你這名字,當初都是我替你取的。”
見白彥不解,他立刻便是又繼續道。
“你的父親,也就是白玦先,曾經和我一同求學,後來我被派到這黑水城做守令,你父親便跟着我一起在我身邊做了個幕僚。”
“我和黑水城中諸多世家相爭的時候,你父親可是給我出了不少的注意。”荀芳賢感慨着,無限緬懷。
“後來,我們在和世家的爭鬥當中徹底落敗,你母親亡於世家之手,於是你父親也就心灰意冷,帶着年幼的你離開了黑水城。”
“如果不是你異軍突起的話,我是真的不敢想象,你們父子居然一直都住在西城區。”
“我更想不到,當初你父親矢志要壓服世家,如今的你,竟然也機緣巧合的走上了和他一樣的路。”荀芳賢的態度越發的熟絡,對白彥也越發的親熱。
“守令令人尋我,莫非就只是爲了敘舊?”見荀芳賢東拉西扯的,遲遲不入整體,白彥的眉頭頓時便又是跳了跳。
——就算他白彥真的和荀芳賢有關係,那有關係的,也只是曾經的已經死去了的白彥,和現在的白彥,又有什麼關係?
“倒是忘了正事。”荀芳賢露出恍然之態,神色變得肅然,“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白賢侄,你既然已經和屠氏對上,那你對屠氏有多少了解?”
“請守令指教。”白彥問道。
這正是目前的他所急需要知曉的事。
不僅僅是屠氏,若是可能的話,黑水城中所有世家的底細,他都想要知曉。
但很顯然,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目前的他,也不可能讓人知曉,他的目標是所有的世家。
“要說世家的底細,那就得從無比遙遠的時候開始說起了。”
“你聽過創世神話嗎?”荀芳賢問道。
“創世神話?”白彥錯愕無比,只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他想要聽荀芳賢說正事,但荀芳賢卻扯到了那些虛無縹緲的神話之上。
而正當白彥想要對此表示質疑的時候,他卻是突然回過神來,自己來到這一方世界之後,還確實不停聽過這一方世界的創世神話——甚至於那些傳說,都很少流傳。
這是一件極其不合常理的事。
白彥的上一世,就算是一個唯物主義的世界,但那個世界當中,各種創世神話,各種先聖傳說,也都是源遠流長,令人無限遐想。
但偏偏在這個武道的世界,在這個超凡就在眼前的世界,卻並沒有那些神話傳說,這着實是令人不解。
“你必然是沒有聽說過的吧。”荀芳賢笑着道,“這也正常,畢竟,這些神話傳說都被有意的封禁起來,除了世家之外,常人根本就無從知曉。”
“有意封禁?難道這一方世界的神話傳說,都是有跡可尋的不成?”白彥心下凜然——神話傳說之所以被封禁,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些神話傳說,都是真實無虛的,都是有跡可尋的,否則的話,這些神話傳說根本就沒有被封禁的必要。
“傳說在最爲遠古的時候,天地一片混沌,陰陽並存,動靜無分。”
“而後,陰陽開合,動靜兩分,於是動者化作一尊神人,號爲截天太易道尊,靜者亦做一神人,號爲玉始常恆天君。”
“因動靜難以並存之故,兩位神人一誕生便發生了劇烈無比的爭鬥,於是天地由此而生。”
“爭鬥之間,兩位至尊的鮮血灑落於大地,便化作無數的神聖。”
“彼時,天地之間的無數神聖,或是尊奉截天太易道尊,或是尊奉玉始常恆天君,彼此在天地之間廝殺不休。”
“而這些神聖的鮮血灑落於地,便有化作無數的種族,這些種族亦是追隨那些神人們一起作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地之間的萬千生靈死傷殆盡,那些神聖們,亦是個個凋零,整個天地,幾乎是要被湮滅。”
“於是這個時候,兩位至尊這才恍然回神,停下了他們的爭鬥,合力造化出了人族。”
“在無數的人族當中,有一部分的人,便是秉承那些死去神聖的血脈而生,故此這些人,天生就列於其他人之上,受萬人所尊奉——這,即是世家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