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外面的人而言,那火焰燒一陣子便又緩緩的熄滅,片刻之後又被重新的點燃,這並沒有任何的玄奇之處,也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地方。
但對於地窖甬道深處的那些惡丐們而言,甬道口子處,每一次火焰的燃燒和熄滅,都意味着甬道當中的‘濁毒’被催發了一次,每一次火焰燃燒熄滅之後,他們都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一分,一些性子急的乞丐們,更是直接趴在了我甬道里爲數不多的通氣孔上大口呼吸起來。
在這些惡丐們的眼中,那幽幽的一明一滅的火光,就如同是催命的信符一般,火光每一次明滅之後,都意味着他們向死亡邁進了一步。
更加令他們覺得恐怖的是,在火光明滅之間,他們偶爾還能聽到一些似乎是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從甬道的深處傳出來——可這甬道的深處,明明是什麼也沒有!
所有的惡丐們都是驚恐無比的沉默着,沉默之間,他們彷彿是能夠清清楚楚從感受到自己的生機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就好像是有從幽冥地底爬出來惡鬼,正在一點一點的蠶食他們的性命一般。
這種等死的煎熬感覺,就算是經過訓練的人都不一定能夠忍受,更何況是這些惡丐?
才三五輪的火光閃耀之後,便立刻是有惡丐難以忍受這種要吞噬理智的恐懼感,緩緩的往外面走了過去。
就算是其中惡丐的頭領接連斬殺了好幾人,都無法阻止這種趨勢。
“別燒了!”
“別燒了!”
“我們投降!”
甬道口的火光燃燒然後熄滅七次之後,甬道的深處,終於是有聲音響了起來。
“大捕頭,那些惡丐們挨不住了。”地窖旁邊的那些捕快們聽着甬道深處傳來的聲音,一個個的都驚喜莫名。
“竟然真的有效!”旁邊,鐵雙的臉上也滿是欣喜和意外。
“意料之中。”白彥的神色從容無比——另一個世界兩千年的智慧之下,這又算得了什麼?
“告訴那些惡丐,先讓三個人帶着所有的兵刃出來!”白彥對徐副捕頭道。
毒蛇就算是被斬下了頭顱,也依舊是能夠用本能毒死獵人,那些惡丐和毒蛇相比,只會更加的陰毒,白彥自然是不會隨便的犯這種大意的錯誤。
是以在徹底的收網之前,他還要拔掉那些惡丐身上的毒牙——那些惡丐們手中的兵刃,就是他們的毒牙!
只要沒有了兵刃,那些惡丐們就只能任由宰割。
畢竟,血肉之軀是絕對沒辦法和刀兵向對抗的。
……
“老大,怎麼辦?”白彥的要求傳進來之後,幾個惡丐的首領不由得都糾結了起來——他們投降,也未必就沒有魚死網破,最後一搏的念頭,但白彥的要求,卻是將他們最後的資本都消弭一空。
“還能怎麼辦?按他說的做!”所有乞丐的頭領暴躁無比的道,心浮氣躁的一腳將一個乞丐給踢開。
“執事怎麼偏偏就在這個關頭不見了!”
……
很快,便是三個精壯的乞丐帶着數十柄短刀從甬道里面緩緩的走了出來。
白彥向鐵雙使了個眼色,於是這三個乞丐才一踏出甬道,就立刻被鐵雙給控制住,然後被其他的捕快們用繩索捆住。
再然後,才輪到了甬道當中其他的惡丐們。
白彥讓那些惡丐們兩人一組從甬道當中出來。
出來一撥,就用繩子捆住一撥,就好像是在地裡捕捉土撥鼠一般。
“還有人嗎?”沒多久,六十多個惡丐便都是從甬道里面出來被一衆捕快們給捉住。
“沒有了,都沒有了。”一個看起來是頭領的人老老實實的回道。
“老先生,以你對這些惡丐們的瞭解,你認爲此人的言語有幾分真,幾分假?”白彥偏過目光,旁邊的捕快們也是紛紛讓開,將酒執事的身形露了出來。
“執事大人!”被捉起來之後,那惡丐頭子的目光就一直在白彥和一衆捕快們當中窺伺,一直到他看到人羣當中的老乞丐之時,他的心纔是陡然間放了下去。
“原來執事已經得到了這些臭捕快的信任?如此一來,豈不是說那姓白的隨時都有可能會死?”這乞丐頭子暗自想着,一下子就變得配合起來,問什麼就答什麼。
“大捕頭放心,我注意過這地窖,平日裡在地窖當中出入的人,約莫就是這麼多——如今那甬道里面,就算還有人,也不過大貓小貓三兩隻而已,隨便派出一隊人手就能將他們清理乾淨。”
“那就好。”白彥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出聲向那惡丐頭子問道。
“那甬道當中,可還有你們擄掠來的人質?”
“有的。”那惡丐頭子低下頭,“甬道當中,有女子三十餘,都是在大捕頭上任之前就被捉進來的。”
“大捕頭,我可以保證,大捕頭上任之後,我們絕對沒有再擄掠過一個人!”
“三十多人。”聽着那惡丐的話,鐵雙的雙眼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徑直就往那甬道而去。
“鐵兄稍待。”白彥再一次喚住鐵雙。
“白兄,還有什麼顧忌嗎?”鐵雙不耐煩的道,“就算甬道里面還有大貓小貓兩三隻,隨手料理了就是了。”
在內城區和無憂洞糾纏的時候,他們不止一次的從無憂洞手中救出人來,是以他當然也清楚,那些被擄掠到無憂洞的女人們,會受到怎樣的折磨。
一想起那些被擄掠來的女子在這惡丐窩裡面受到的悲慘遭遇,鐵雙就再也無法按捺心頭的憤怒,他很是擔心若是在看着這些惡丐們,自己就要忍不住將這些惡丐都殺得一乾二淨。
“不是我有顧忌。”白彥搖了搖頭,轉身看着身邊的捕快,命令這些捕快們都將外衣脫下來放到鐵雙的旁邊,然後他又點了兩個人和鐵雙一起,講這些外衣帶上。
“鐵兄,帶上衣物。”
“還有,鐵兄,將那些人救出來的時候,別忘了用多餘的衣物遮住他們的面容。”
這些衣服,乃是給甬道當中的那些女人所準備的——白彥不用親眼去看,就知道那些被擄掠而去的女人們身上,必然是光禿禿的一片。
若是不做任何準備的就將那些女子給帶出來,那無疑便是對他們的第二次傷害。
“徐副捕頭,你去各處藥房走一趟,看看哪一家的大夫有空,將他們都請到捕快班房。”
“是。”徐副捕頭快速離去。
“武副捕頭,你再去找幾輛牛車來。”
如今聽得那甬道當中還有三十餘被擄掠的人口,跟在後面的人羣立刻就是激動了起來——誰也不敢保證,那三十餘人當中,會不會就有自己的妻女。
“各位父老,本捕頭問案要緊,待得就出了被擄掠的人之後,本捕頭會將他們帶到捕快班房,待得本捕頭問清那些人的來歷,自然會派人將他們送回家中。”從一開始,就一直有人羣跟在大部隊的後面。
看着那些人的騷動,白彥當即便是高聲的勸道。
和讓鐵雙帶上衣物的原因一樣,他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讓這些百姓們來‘認領’自己‘家眷’的。
“大捕頭一片好心,大家先散了吧,先散了吧。”一系列的動作之後,人羣當中不乏有讀過書的人知曉白彥的用意,當即便是勸說起了那些情緒激動的人。“你們都想象,若是在這裡被大家認出來,那你們被擄掠走的妻兒,以後該怎麼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