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難有實戰的情況下,日常訓練,便是唯一的保持士卒戰鬥力的辦法。
但就算是訓練,也難免有士卒受傷的情況發生——沒有尋常的藥材,士卒受傷了只能等着自行恢復,在恢復的過程中,士卒是無法參加訓練的,是以他們的戰鬥力,也無法保持。
因爲受傷難以恢復的原因,士卒在訓練的時候,也是越來越‘珍視己身’,越來越‘出工不出力’,而主持訓練的將領們,也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降低訓練的難度……
但問題,在無法保證訓練強度的情況下,這訓練除了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便沒有什麼意義。
無法達到作用的訓練,令士卒們心思浮動,而在浮動的心思之下,訓練的作用,便是越來越低,如此形成無解的惡性循環。
陳年他們,便只能無可奈何的看着清水軍的士卒戰鬥力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隨着時間的推移,清水軍便越來越看不到蕩平世家的希望。
於是乎,清水軍中便又有一些聰明人提出了另一種論調——既然無法蕩平那些世家,那爲什麼不‘忍辱負重’,加入到那些世家當中,成爲世家的一員,從內部來瓦解那些世家?
畢竟,佔據一方的清水軍,已經是有了一個成爲世家的底子。
到現在爲止,這種論調雖然還不曾徹底浮出水面,但在暗地裡,已經得到了很多‘聰明人’的支持。
最令陳年他們難以接受的,是在這種論調的支持下,清水軍中已經有人和那些世家有了接觸,並且成功的從那些世家手中得到了一些東西——比如說,清水軍當前最爲緊缺的藥材。
聽着成年的話,白彥也不由得搖頭。
世家本就工於心計,清水軍放棄自己掀桌子的能力,去和這些工於心計的世家打交道,說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都算是表揚了他們——授人以柄,這纔是正確的形容詞。
清水軍和那些世家們打交道,短期內,在那些世家還摸不清清水軍虛實的時候,或許是能夠佔到一些便宜,但只要時間一長,那些和世家打交道的人,必然是會被世家連皮帶骨的吃下去,甚至,他們被世家給吃幹抹淨了,都還會得意洋洋的,自以爲得計,認爲是佔到了世家的便宜。
……
“軍師,您可算回來了!”突然,一個四十多歲,模樣方正,看起來老實無比的漢子,朝着陳年匆匆而來。“出大事了!”
當看到白彥的時候,這人的言語,便是戛然而止,臉上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無妨,這是自己人,發生了什麼事?”陳年看了來人一眼。
“這是劉新,我們將主的護衛之一。”陳年給白彥介紹道。
“軍師,尤昌明他們已經鬧了三天了,將主也勸不住。*”劉新這纔出聲,言語焦急無比,“您再不回來的話,我們就要派人去找您了。”
陳年和白彥講過清水軍的大體構成。
這一支清水軍中,以將主邱林豔爲首,軍師陳年次之。
他們兩人之下,又有九個頭領。
現如今,這九個頭領主要分爲三派,其一是直接服從邱林豔和陳年的元老派。
這一派的三個頭領,年紀最大,對清水軍也最爲上心,同時也是最頑固的,最不願意見到清水軍的‘傳統’發生改變的一派,這一派,姑且可以稱之爲守舊派——訓練場上主持練兵的頭領,就是這一派的人。
第二派系的人,年紀稍微要小一些,他們對清水軍當前的局勢並不是很滿意,也在積極的尋求改變。在他們的籌劃當中,清水軍應該要見更多的血,要拿作戰來代替訓練,而他們作戰的第一目標,便是諸如虎山寇之類的周邊勢力,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是可以對黑水城發起攻勢,他們所缺的東西,諸如藥材等等,都能夠通過作戰的方式來得到——這一派的人,勉強能算是革新派。
而第三派系的人,在衆人當中年紀最小,也最爲的野心勃勃,清水軍中的‘聰明人’,多半都是和這個派系有關係——這一派的人,應該算作是清水軍中的野心派。
劉新所說的,尤昌明等人,就是野心派的人。
“到底怎麼回事,說的詳細些。”陳年皺了皺眉頭,絲毫不在意他們清水軍在白彥的面前‘家醜外揚’。
卻是前不久,尤昌明他們通過自己的渠道,從世家當中搞到了一批應急的藥材。
他們正在爲此慶功的時候,卻是惹惱了革新派的人。
三個派系當中,守舊派和革新派,都對世家報以極大的警惕。
是以革新派的人當場就訓斥了尤昌明他們,認爲他們這是在與世家妥協和媾和,是對清水軍的背叛。
而野心派的人當即便反脣相譏,說其他人是吃着飯罵廚子——若是沒有他們在世家的面前卑躬屈膝,好言好語,根本就不可能弄到這麼一批藥材來,若是沒有這一批藥材,清水軍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傷病而死。
在這個關頭,先保出清水軍的人和力量纔是最重要的!
至於說清水軍的傳統?什麼傳統?
理念?什麼理念?
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革新派的人,若真的是有本事,就該是現在在這裡計較這些東西,而應該想辦法和野心派的人一樣,替清水軍尋一個出路。
革新派的人若是真的這麼堅守底線,絕對不用世家的東西,那就完全不要惦記着尤昌明他們費盡心機帶回來的這一批藥材!
這種言論一出,革新派的人當即就炸開了鍋,要帶着他們的人手去執行他們最初的想法,去清繳周邊的勢力,通過作戰來獲取他們所需要的物資。
守舊派的人,也同樣是坐不住。
將主邱林豔親自出面,纔是把革新派的人給勸住。
但同樣的,這麼一次近乎是撕破臉皮的爭執之後,清水軍之間的矛盾,也是徹底的展現出來。
革新派和野心派的人,互不相讓,幾乎是要分道揚鑣,守舊派雖然是盡力想要彌合彼此之間的關係,但完全沒有用處。
“軍師,將主讓我守在這邊,等着你回來就趕緊問一問您,這事到底該怎麼拿主意纔好?”
“清水軍立足不易,人心總不能就這樣散了。”
“看來邱將主對局勢的認知還是很明確嘛,但怎麼就讓清水軍鬧到了這般的局勢呢?”白彥在旁邊嘖了一聲。
劉新所描述的局面,令白彥對邱林豔突然就有了興趣——能夠主掌清水軍,邱林豔的能力,絕對是毋庸置疑,但偏偏這樣一個有能力的人,卻只能任由清水軍的局勢崩壞,這實在是令人不解。
“你懂什麼!”看得出來,劉新對邱林豔非常極其之尊敬,此刻白彥的話才一說出口,他就如同是自己受到了羞辱一般,對白彥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