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外的那一支清水軍,從別處轉進至於黑水城,已經足足有了數十年,這數十年的時間當中,清水軍的內部的領導者,都已經換了不止一輪,城中的世家,同樣也有了數代的更迭。
白彥翻閱此身的記憶,從記憶的最初,便有着關於清水軍的消息——但在所有的記憶當中,都從來不曾有過,城外的清水軍殺進黑水城的消息。
而在捕快班房的卷宗當中,雖然也有不少和清水軍相關的案子,但卻很少有與清水軍發生了直接聯繫的案子。
“清水軍……”
“清水軍……”白彥帶着無限的疑惑離開。
……
“軍師,爲什麼會是他?”白彥離開以後,躲在陳年背後的那少年這纔是小聲的問道。
“因爲他夠強,因爲他有足夠的潛力變得更強。”陳年看着白彥的背影,“當然,也因爲他註定和我們會是一路人。”
“更強,有多強?”那少年不服氣的道,顯然,對於陳年的話,他只聽進去了前半句。
“你想象不到的強。”陳年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方纔白彥散發出殺意來的時候,就算是成就了真氣的他,掌心也依舊是變得溼漉漉的一片。
“看來,屠乣貴真的是死在他的手上。”陳年暗自一聲,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作爲清水軍的軍師,陳年的敏銳度,素來都是衆人當中最強的,在更久之前,陳年就已經察覺到了縈繞於黑水城中那不同尋常的氣息,察覺到了這將他們清水軍同樣也籠蓋了起來的不同尋常的氣息,他想了很多種辦法,最後卻發現,唯一的能夠解決他所察覺到的這無法尋覓的危機的辦法,就是清水軍中,有一個足夠強大的人站出來。
白彥就正好能夠成長爲一個足夠強大的人——最妙的是,白彥在保和窯和春香樓的舉動,證明了他和世家無法合流的立場。
而這,正是清水軍最需要的東西。
想着目前清水軍中的局勢,陳年的目光當中也不由得浮現出一抹黯然。
時間是這天地之間最可怕的東西,再如何堅定的意志,都難免會在歲月中被腐蝕。
如果說在剛開始來到這黑水城的時候,這一支清水軍從上到下的所有人,都雄心勃勃的想要在這黑水城中開闢新的局面,從而獲得更多的閃展騰挪的機會,但來到了黑水城,捱了那名爲‘堅壁清野’的當頭一棒,失去了進取之力,然後又被按在這黑水城附近數十年之後,清水軍中相當的一部分人,都已經失去了他們的初心。
黑水城的內城,鐵林麾下的捕快無時不刻的不在受到那些世家的拉攏和誘惑,他們清水軍當中的人,同樣也不例外。
攻城拔寨,轉進如風,這是他們清水軍的強項,但暗處算計,編制人心,卻是那些世家的領域——到現在爲止,陳年這個清水軍的軍師,都不敢確認清水軍中到底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故而在知曉了白彥的信息之後,他才親自冒險跑到了黑水城中來。
不得不說,這是一件相當悲哀的事。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了清水軍,你們便什麼也不是,只能任由那些世家予取予奪,這樣的道理,怎麼就沒人明白呢?”
……
白彥此時,倒也管不得陳年心頭的想法,也顧不得清水軍中的情況,此時的他心心念唸的,便只有斷指羅這邊的動靜而已。
尋常的採藥人和世家的商隊不一樣——同樣是藥材,世家的商隊可以不論貴賤,全都一起帶回黑水城,但那些採藥人們,限於自身能攜帶的程度,是以他們帶回來的藥材,往往都只是那些價值較大的,能夠用於武者修行所需要的藥材。
而一些用於治療尋常跌打損傷,或是頭疼腦熱之類病症的藥材,他們是絕對不會帶在身上的。
故此在世家退場之後,這一部分維繫民生所需要的藥材,纔是西城區真正缺少的東西。
好在這些尋常的用於民生的藥材,都不算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也不需要漫長的年月來孕養其藥力,是以只要斷指羅那邊又一個結果,那很快這些尋常的藥材,就不再會成爲西城區的障礙。
“斷指羅,情況如何了?”白彥問道。
西城區現在,正在進行逐步逐步的改造,就算是那些遊手好閒的乞丐們,也都被捕快們捉了起來,在西城區當中做工,不過斷指羅所在的住處,卻是西城區中極少部分的,還不曾被改造的地區之一。
“這邊。”斷指羅小心翼翼的從門扉裡面探出頭來,看了一眼白彥之後,這纔將門開了一條小縫,把白彥迎進去。
本就不大的屋子裡面,被斷指羅用一些碎布隔出了不同的空間來。
“大捕頭,你看!”斷指羅興奮無比的將一個又一個篷子裡面的場景展示給白彥。
斷指羅是一個採藥人,自然是清楚那些藥材能夠在冬日裡生根發芽,是以此時他試驗的時候,所選擇的藥種也都是這一類的種子。
在他的精心侍弄之下,這些種子都已經是冒出了頭,綠油油的小苗,看起來煞是喜人。
“想不到,藥材居然真的可以和莊稼一般進行種植!”沒從一個篷子當中經過,斷指羅的神色就會更加的興奮三分,待得所有的篷子都看過一遍之後,斷指羅已經是完全無法遏制自己內心的激盪。
從他被白彥勸動,在自己的家中灑下藥材的種子之後,再到藥材的種子逐漸生根發芽,斷指羅頓時就知曉了,自己正在做的事,到底是一件又多了重要,意義有多麼重大的事。
是以這一段時間以來,斷指羅甚至是連家門都不敢踏出半步,更不敢叫人知曉自己家中正在發生的事,他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暴露了他家裡面的秘密,然後他整個人都因爲這件事而變得‘無影無蹤’!
事實上,若不是在斷指羅爲此心生怯意的時候,傳來了白彥破保和窯,燒春香樓,將幾個世家都趕出了西城區的消息的話,此時的斷指羅,早就已經溜到不知道什麼地方了。
“很好,很好。”看着這一幕,白彥也不由得連連點頭。
雖然他一早就確定了,這尋常的藥材也能夠和莊稼一般進行種植,但實際上,這種事也並不是那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