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初年離開了花園,一個人在府中閒逛,一邊四處亂走,一邊想着事情。
府中的建築很是熟悉,畢竟在這裡呆了十八年,一草一木都甚是記得,甚至是哪些人,在什麼時候欺負了她,她可都記得一清二楚。
從這條陰涼的小道,穿梭到對面的院落,從這裡路過,到達從前居住的地方,會近很多。
那頭,有一個小丫鬟,提着籃子迎面走來。
她看見了落初年,猶豫了一會兒,才福身,頗爲禮貌的行了個禮:“見過楚王妃。”
落初年淡淡的點頭,目光漫不經心的從她的手上滑過。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盛飯的籃子,有蓋子,籃子看起來黑乎乎的,有些破舊,上面沾滿了灰塵與黑色的髒東西,從菜籃子裡面,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那是……剩飯剩菜的餿味。
畢竟在這六月的天,飯菜放一夜就會有味道,不能吃了,就要倒掉。
而她卻拿着菜籃子,看樣子是要給誰送飯。
丫鬟感受到落初年注視的目光,她將籃子往身後挪了一些:“楚王妃,奴婢先下去了。”
欠身之後,她立即低着腦袋,走開。
落初年轉過身,看着丫鬟走遠了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再次回眸時,她不經意的掃視到一塊牌匾,牌匾上,‘祠堂’兩個恢宏剛硬的大字十分有力,往下看,是大門的院門,裡面乾淨而又整潔,隱約有幾抹身影在晃動。
落初年頓了兩秒鐘,似乎在猶豫,她的腳步換了個方向,朝着祠堂的大門走去。
進入院落,頓時便被這嚴肅的佈置吸引,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因爲她的身份不配。
院落中,有兩個下人拿着掃帚在打掃樹上的落葉。
落初年走了進去,院落的正中央,有一間最大的房子,看起來頗爲氣派。
她沒有多想,踱步便走。
“大小姐,這裡你不能進去!”下人眼尖的看見落初年,趕緊放下掃帚,跑過去阻止。
落初年被迫停下,不悅的眯起了眼睛,質問道:“爲何?”
“因爲,因爲……”下人張張嘴巴,看着落初年那逐漸變得冰冷的眼眸,不知是因爲畏懼還是什麼,語氣漸漸變的結巴起來。
以前的落初年無權無勢,大家都能夠欺負,他自然也會跟隨衆人去踩上一腳。
而現在今非昔比了。
他因爲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因爲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時,門吱呀一聲被從裡面拉開。
“楚王妃請進。”是管家,他打開了門,手中還拿着一個雞毛撣子,看樣子是在打掃衛生。
落初年挑眉,一笑,聰明的人倒是有。
不再多想,她立即轉身便走進房間。
下人頓了一會兒,管家不悅的看了下人一眼,以示警告,隨即,向落初年說了聲告退,便走出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中,頓時只剩下落初年一人。
落初年掃視四周,神色淡淡。
房間中點滿了紅色的蠟燭,燭光閃耀,在寬闊的房間中,帶着些溫度,最中心的高臺上,放滿了木製的牌位。
她好奇的挑起了眉頭,踱步走了過去。
幾十塊牌位橫縱有序的排列成好幾排,左右點着七八支蠟燭,桌上放滿了新鮮的貢品。
落初年寥寥的掃視了一眼,注意到最前面的那塊牌位上,刻着“落青書”三個有勁的大字,腦中頓時浮現出一些相關的記憶。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落青書就是落天域已逝的父親。
她又看了幾塊牌位,上面的名字有的耳熟,有的從未聽過,但是她知道,落家那些已逝的有名有分的人的牌位都被放在這裡,每天祭奠。
她漫不經心的打量着,發現這些牌位,按照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的順序排列,越是最上面的,越是在左邊的,牌位越舊,時代越久,輩分越高。
落初年寥寥看了一眼,正要踱步走開時,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轉過了身,目光快速的將那些牌位看了一眼。
看了一遍,她又再次看了一遍,似乎在尋找什麼。
看了兩遍之後,落初年突然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桌上窗簾之後,微微鼓起,不仔細看的話並不明顯。
她立即伸手過去,撩開了窗簾,一塊牌位立即出現!
它倒在窗簾後,落滿了灰塵,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動過了,牌位之上,‘夜晚’兩個字映入眼底,落初年的眼眸猛然縮緊。
夜晚是母親的名字!
落初年看着那塊似乎被遺忘了一般的牌位,心中涌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落家這麼多牌位好好的立在那裡,每天有人擦拭,有人上貢品,唯獨母親的牌位被隨意亂丟!
就算母親不受落天域喜愛,可是好歹也是落天域明媒正娶的妻子,生前在王府中過得不好便罷,死後竟然還不受到尊重!
落初年忍住了憤怒,拿起那塊牌位,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指腹輕輕的摩擦着夜晚那兩個字,感受着字體的輪廓按在皮膚上的那種感覺,思緒有些飄忽。
記憶中,對母親的記憶並不多,但是,母親是個非常愛她的母親,只是可惜,在她才幾歲的時候,便病逝了。
落初年握緊了手中的牌位,閉上了眼睛,某些回憶在飄忽。
即使沒有什麼感情,即使從來親眼沒有見過她,但是,身體裡流着夜晚的血液,一日爲母,終生爲母。
落初年從懷中掏出帕子,仔細的擦乾淨上面的灰塵,將牌位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上。
落初年看着那塊多出的牌位,這才頗爲滿意的眯起了眼睛,後退一些,拜了三拜。
做完這一切,落初年在房間中轉了一圈。
對於落家的那些歷史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在房間裡找不到母親的痕跡,她轉了兩圈,便走出祠堂。
下人還在外面打掃衛生,這次看見落初年時,他乖了很多。
落初年走出院落,真巧,又遇到了剛纔那個丫鬟。
那個丫鬟提着空空的籃子經過這裡,恰巧看見落初年,再次行了個禮。
落初年點點頭,掃視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籃子,在看向丫鬟走來的那條路,眯了眯眼睛。
丫鬟欠身退下,沿着來時的路回去了。
而落初年則改變了原本想去的方向,往丫鬟之前所去的那條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