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謝知有了身孕, 秦宗言也不敢讓兒媳太勞累,跟兒子商議了一個大概, 就趕兩人回房休息。謝知知道長輩擔心自己身體,也沒強撐着,跟秦紘一起回房休息。兩人的臥室,地暖是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燒着的,燒了幾天幾夜, 房裡已經非常暖和。房裡又沒有外人,她換下襦裙, 歪頭對着秦紘笑:“五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睡?”
秦紘知道她在跟自己玩笑, 他點點她鼻子:“調皮。”他也脫下外衣, 披上單薄的寢衣, 讓謝知靠着自己,他大掌撫摸着謝知平坦的小腹,“現在有感覺嗎?”
謝知搖頭:“沒有。”就算懷孕,孩子現在也是個小胚胎,能有什麼感覺?她輕嘆的說:“真想現在就滿三個月。”這樣她就能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懷孕了。
秦紘安慰她:“不急, 要是這次不行,我們下次再試。”
謝知斜了他一眼:“纔沒有下次,我們準一次成功。”不然就枉費她這些年細心調養他們身體,她在秦紘懷裡找了一個舒適位置:“五哥, 你說我們兒子會像誰?”謝知希望他們這次能一胎得子, 跟重男輕女無關, 只因爲他們需要兒子。秦家雖沒有皇位要繼承,可有很大的家業要繼承,生女兒對女兒的壓力也太大。謝知甚至不希望自己生女兒,不然她從哪裡找第二個五哥當女婿?
秦紘不假思索道:“像你。”
謝知手撫上秦紘的眉頭,“可是五哥這麼帥,孩子像我就浪費了,還是像五哥好。”
秦紘抓着她的手親吻:“我只給你一個人看就好。”
謝知被秦紘的甜言蜜語逗得眉開眼笑,“好,五哥的臉只給我看。”
秦紘摟着她躺下:“我們睡一會?”
“嗯。”謝知最喜歡這樣的冬天,房裡暖暖的,五哥身上也是暖暖的,她可以靠在他身上睡覺,不過他們平時太忙,很少有這樣溫馨相處的時間。
秦紘見謝知眼睛合上,不一會就睡着了,心中越發肯定阿菀一定是懷上,她平時不會那麼動不動就睡覺,肯定是有孩子纔會讓她這麼累。
秦紘和謝知回懷荒鎮後,這個元旦幾乎沒怎麼出門,就算是宴請也是請人來家裡。謝知、秦紘到了秦家以後,初一也來了。他每年都要陪謝知、秦紘過年,秦紘有公務路過柔玄鎮時也會把初一帶出來玩幾天。他對秦紘越發依賴,幾乎完全把秦紘當成父親看待。
聽說謝知有身孕,初一十分驚喜,他不止一次的聽阿婆和衛媼唸叨着阿姊怎麼還沒有孩子?他快滿八歲了,已經明白孩子,尤其是兒子對女人的重要性,一聽到謝知有孕,就斬釘截鐵的喊着要弟弟。經過四年多的細心調養,初一臉上的麻子淡了不少,完全褪掉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像一開始那麼可怕了,再精心調養下去,以後也不會見不得人。
謝知笑着揉着初一的小腦袋,陪他玩了一會,又考校了他功課,等初一午睡時,她出來悄聲對秦紘說:“阿兄,我們領養幾個孩子吧。”
“現在?”秦紘一怔,下意識的想反對,畢竟現在阿菀身體情況特殊。
謝知跟秦紘解釋自己爲何有這種想法,“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兩人的孩子不可能像我們一樣,有那麼多兄弟姐妹,那我們就給他們多找幾個義兄弟姐妹,幾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將來他們也有一份助力。”古代不比現代,很多現代制度能解決的問題,在古代必須要集衆人之力才能完成,所以她想給孩子們找幾個可靠的兄弟。如果她第一胎是女兒,謝知是準備多生幾個,但她也不可能跟很多古代女人一樣,一生就是十來個,她頂天也就生三四個,如果生四個全是女兒,她也不準備多生,這是自己命,強求不得,她跟秦紘往別的方面打算。
秦紘問:“那我們從哪裡選?選族裡的孤兒?”
“既然是義子女,也無所謂出生,首先要看人品、第二要看資質,我看從我們孤兒院裡選也可以。”謝知說,收養義子女,跟她發善心辦孤兒院收養孤兒不同,她必須要有挑揀,人貴精不貴多。
“好。”秦紘安撫的拍着妻子,“不急,等孩子生出來我們再找。”
“嗯。”謝知微微頷首,她就不信她收養了那麼多孤兒,挑不出幾個資質優異的忠厚孩子。
等過完元旦,輪到謝知第二次月事時間,她的月事依然沒來,謝知和秦紘的心終於定了,她肯定是有了!謝蘭因和秦宗言還是不放心,召來府醫給女兒診斷,確定謝知有孕後,謝蘭因喜不自禁的給謝灝和京城寫信。
謝灝接到女兒懷孕的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一來是探望女兒,二來是同秦宗言商量共同開發革島的事宜。革島是謝灝給謝知發現的佐渡島取的名字,金曰從革,故取名爲革島,這個島嶼定能給秦謝兩家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謝灝一來,謝知懷孕的消息也瞞不住衆人,很快家裡人都知道謝知有了身孕。
謝知入門五年終於懷孕,衆人聽到這個消息皆紛紛向她道賀,不過大家都有分寸,沒有上門恭喜,都只送禮物過來。有永安侯太夫人的前車之鑑,大家送來的禮物都被謝蘭因歸結到庫房裡,先晾個一年半載的,然後再拿出來送人,反正是絕對不能接近女兒。
謝蘭因謹慎,謝知也小心,她比任何人都小心自己,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她以前對吃穿不是很在意,可現在她是日日給自己制定食譜,就是保證自己生下健康的孩子。
京城陳留接到謝蘭因寫的信,終於長舒一口氣,她提了多年的心也放下一半,有孩子就好!是男是女兩說,只要能懷上,將來總能生出兒子來的,阿菀也總算苦盡甘來了,她對阿蠻說:“走,我們去道觀進香,讓老天保佑阿菀一舉得男。”
阿蠻點頭應是,也雙手合十道:“老天保佑,大娘子總算有孕了。”這些年大娘子不在京城,可大部分提起大娘子入門五娘都沒身孕都是一臉嘲笑,甚至還有人說她幸好沒入宮,不然這樣的身體怎麼爲皇家繁衍子嗣?阿蠻心裡不服氣,大娘子是入門五娘沒孕,可陛下這幾年不也沒有孩子?也幸好陛下膝下皇子十幾個,不愁沒有子嗣繁衍,不然大家早急了。
陳留哼了一聲道:“等阿菀一舉得男,看我不去教訓那些人。”
“教訓什麼?”謝簡含笑的聲音傳來。
陳留喜上沒上道:“郎君,你可知道阿菀有孕了?”
“剛知道。”謝簡手中拿着書信進來,“你也知道了?”
陳留說:“阿鏡早給我寫信了。”陳留和謝蘭因這些年你來我往,感情比一般母女還要親近。
謝簡坐下,“他們也該生了。”跟陳留擔心謝知生不出來不同,謝簡很清楚孫女身體絕對沒問題,她跟秦紘遲遲不生,定是有別的原因。謝簡懷疑孫女在私下避孕,但他身爲祖父也不好過問孫女的私事,她有遠在建德城,連讓陳留過問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她終於肯懷孕,謝簡也鬆了一口氣,這孩子太任性了,她不知道兩家有多盼望她跟秦紘的孩子嗎?
“瞧郎君說的,阿菀又不是不想生,之前肯定有別的原因,不過現在都過去了,能懷上就好。”陳留說,她從來都沒想過謝知是故意避孕,她從來不認爲有女人不想生孩子,宮裡那些宮妃除外。
謝簡笑笑沒說話,他對陳留說:“補藥就別送了,她那邊也不缺這些,家裡還有紫米嗎?我瞧她喜歡吃這些,你多送些這種過去。”
陳留頷首道:“也是,阿菀那裡不缺補藥。”上回還給她送了一朵碗口大的靈芝,還說這是野生靈芝,讓她燉了跟謝簡慢慢喝,剩下的那些人工靈芝就送人。陳留就疑惑了,這靈芝還能人工種?
“她向來古靈精怪。”謝簡嘴角微曬,她連金山都找到了,還有什麼不行的?跟陳留只接到信不同,謝簡還接到了口信,傳信的人是甲一內定的繼承人,如果沒有例外,三五年後,那人就是下一任甲一,“我今晚不回來用膳,阿虎要來。”
陳留點頭應了,隨即又對謝簡道:“阿虎年紀也不小了,該定下來了,你怎麼不給他找個好位置?”家裡幾個成年的郎君,就謝洵迄今還沒官職。
謝簡道:“他那脾氣入官場就是得罪人,還是留在家裡好。”謝簡暗想誰讓他沒秦宗言的運氣,能有這麼多兒子,隨便拉一個出來就能委以重任,他只有兩個孩子,鳳生留在官場,阿虎只能留在外面,免得他想用人都沒人手。
陳留啼笑皆非:“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
謝簡道:“我是他老子,我還不瞭解他?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指望他還不如指望我孫子。”
陳留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趕着他去忙,她要給阿菀準備禮物。謝簡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他還急着跟謝洵商量金礦的事宜。
謝洵聽到阿菀居然找到了一個金礦,愣怔好一會才道:“既然家裡沒人,就我去好了。”
謝簡沒好氣道:“你當出海是遊船?萬一遇險怎麼辦?你去建德城守着。”
謝洵說:“那我們派人誰去?”
謝簡說:“讓你七叔去。”謝簡說的七叔是他的族弟,出了五服的親戚,也是謝家在魏國根基太淺,纔跟這樣的親戚連宗。
謝洵搖頭:“這怎麼行?他們畢竟跟我們關係那麼遠,還是我去。”
“不行。”謝簡堅決反對,他比不上秦宗言,他攏共只有兩個兒子。
謝洵道:“秦家去了那麼多人,阿菀的船隊來來去去那麼多次?都沒出事,怎麼輪到我們這次就不行了?您放心,肯定沒問題的,且我也想去扶桑看看。”謝洵對扶桑很好奇。
謝簡道:“撮爾小國,有什麼好看的?”
謝洵笑道:“再小的國家也有可取之處。”別人不瞭解,謝洵還不能不知道,他一直覺得阿菀對扶桑這個國家態度奇怪,有種既謹慎又帶着厭惡的感情,她對高句麗的態度都不是如此,這點讓謝洵很奇怪。畢竟扶桑對魏國的,比高句麗威脅小多了。也正是阿菀的態度,讓謝洵對扶桑很好奇,他想親眼去看看這個國家。
謝簡見兒子滿臉興趣,滿心無奈,但還是勉強答應,“你要記得你還有妻子、兒女。”
謝洵暗忖,要不是海上風險太大,他都想帶阿難(獨孤氏)一起去,她也最喜歡到處遊山玩水了,至於孩子可以託付給阿姊,她肯定樂意給自己看孩子,“我帶阿難一起去懷荒,讓阿難和幾個孩子在懷荒等我們。”
謝簡聞言差點想揍自己兒子,路途遙遠,你帶上老婆不夠,還要帶孩子?“不行!孩子留下。”
謝洵想了想,“我把阿楠帶走,別的孩子留下。”阿楠來年就十二了,也陪不了他跟阿難幾年了,還是帶在身邊好,別的孩子年紀還小,就暫時留在京城。
謝簡微微頷首,他對孫女沒孫子那麼在意。
父子兩人正說着怎麼跟秦家合作開金礦時,書房外下人來報,說是宮裡來了賞賜。謝簡不明所以,非年非節的,怎麼會有賞賜?他換了裝出門,見來送賞賜是常大用,心裡越發驚訝,他拱手道:“常內侍監,你怎麼有空來了?”
常大用笑道:“陛下聽說謝娘子有孕,這是大喜事,特地讓奴婢過來道喜。”
謝洵:“……”阿菀懷孕,陛下來賞賜?
謝簡一派淡然笑道:“有勞陛下費心了。”
常大用滿臉笑容關切的問:“謝娘子身體可好?”常大用得知謝娘子有孕,還提心吊膽了許久,沒想陛下居然平靜的讓他賞謝娘子,這讓常大用多少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只要陛下不生氣就好。
謝簡說:“一切安好。”
常大用並未多多留,只關切的打聽了謝知近況後離去。
謝簡親自送常大用出門,等常大用離開,謝洵才擔憂的問謝簡:“父親,陛下沒事吧?”
謝簡搖頭,“應該沒問題。”阿菀都嫁了這麼久了,陛下還能放不下嗎?
謝洵將信將疑,如果陛下真放下,會讓常大用送這些賞賜過來嗎?
常大用送完賞賜,有些忐忑的回宮,宮裡拓跋曜正在教幾個兒子練字,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三個皇子一本正經的坐在書案前認真的臨帖,臨摹的帖子是拓跋曜親自抄譽的。他八歲喪父,天和帝或許在外人眼裡只是一個很平庸的人,可對拓跋曜來說,卻是一個實打實的慈父,拓跋曜認得第一個字、臨摹的第一個字都是天和帝教的,他十分看重拓跋曜,一心想把拓跋曜培養成最好的帝國繼承人。
拓跋曜也把父親對自己一套都用在了兒子身上,甚至比父親更用心,這幾個孩子都是六七歲貪玩好動的年紀,調皮起來上房揭瓦,太學的博士們怎麼管都管不住,因此被拓跋曜關在寢宮親自教導。他們向來敬畏父親,父親一下令,他們皆乖乖的臨帖讀書,不敢有片刻分心。
“陛下。”常大用上前給拓跋曜行禮。
拓跋曜偏頭看着常大用,神色平靜的問:“回來了?阿蕤身體如何?”
“謝娘子身體很好。”常大用將自己打聽到的近況給陛下說了,“太傅說她在懷荒鎮養身體。”
拓跋曜問:“讓謝夫人照顧她?”
“是的。”
“讓賀柏去一趟懷荒,照顧到阿蕤生產以後再回來。”拓跋曜說,賀柏是太醫院的太醫,專攻婦科,宮妃貴婦生產都要喊他過去坐鎮才放心。
“奴婢這就去傳令。”常大用早猜到陛下可能會派賀柏過去,“就說是大長公主請賀太醫過去的?”讓陛下直接派賀太醫去也太顯眼了,有個大長公主的求情在,對外說起來也好聽。
拓跋曜微微頷首。
常大用再次出門去找賀太醫,讓他早日起程去懷荒鎮。
幾個皇子們目不斜視的用功練字,宮中皇子有十八個,跟他們差不多年紀就有七八個,他們能從兄弟脫穎而出,就是因爲本身夠聰明且夠用功,好容易有在父親身邊近身學習的機會,他們又豈會爲了一點小事分心。雖然他們誰都清楚父親說的那個“阿蕤”是宮裡最深的忌諱,是父親最喜歡的人,也是太皇太后最討厭的人。
拓跋曜等常大用退下,揮手讓兒子們也退下,待寢室內只有他一人以後,他才無力的往後靠,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拓跋曜苦笑,以前阿蕤沒有懷孕,拓跋曜還能自欺欺人,可自從前年他要冊封阿蕤爲“扶搖真人”,被阿蕤婉拒,並且拒絕來京城接賞以後,他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阿蕤不願意來,她不想在跟自己有聯繫,她真是死心塌地真想做秦紘的妻子了?拓跋曜雙拳先是放鬆,隨後握緊,他一想到阿蕤居然有了秦紘的兒子,就嫉妒的發瘋,拓跋曜神色陰晴不定,眼底有着濃濃的殺意:“秦紘!”
謝知懷孕的消息並未在京城大肆宣揚,只有謝家幾家近親知道,陳留也再三叮囑衆人不要告訴外人,畢竟現在孩子還很小,謝寧馨和謝家幾個庶女自然都應了,永安侯府也接到消息,但這消息並不是陳留告訴謝六孃的。
“謝知懷孕了?”謝六娘茫然的重複一遍,她嬌喘吁吁的,神色迷濛的看着身邊人,不解那人爲何會突然提起這問題。她眼下身上只着了一件薄透的褻衣,褻衣半掛在她身上,雪白的肌膚上盡是點點激情的紅痕,“她都成親五年了,再沒有身孕,秦紘都要納妾了吧。”謝六娘恨恨道,這人也是運氣好,五年不孕都能懷上,最好能生個女兒,她就不信秦家還能再忍下去。六娘跟永安侯成親四年,生了兩個兒子,永安侯的侍妾生了三子一女。
身側人一手握着謝六孃的赤足,謝六孃的腳是她身上最好看的地方,形似彎月、足翹細筍、肌膚瑩白、指甲嫣紅,那人好整以暇的把玩着六孃的赤足,不時不輕不重的捏一下,“你侄女有孕,你不送禮嗎?”
六娘被他捏得渾身發軟,軟軟的癱在牀上道:“我送禮她會收?她巴不得我死了算了。”六娘眉目含春,卻面露恨色,咋看仿若豔鬼。
那人握着她下巴輕笑:“你真準備斷了這麼親?”
六娘水眸流轉,看着情人,款款起身,柔若無骨的癱軟在那人結實的胸膛上,“你是不是看着我侄女了?”
那人垂目道:“你不是早知道了。”他語氣平靜、神色漠然,顯然並不怕被六娘挑穿心思。
六娘見他冷漠的樣子,心中恨意越濃,既恨此人無情,又惱謝知狐媚子,整天勾三搭四,她譏笑的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人家都替秦紘生孩子了。”
那人不爲所動,他們是夫妻,謝知要不替秦紘生孩子纔怪,“回去好好跟大長公主道歉,再好好照顧那小麻子。”
六娘哪裡願意?她冷哼道:“橫豎小麻子不會把我當娘,我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那人也不跟六娘辯解,起身穿衣。
六娘見狀幽怨的咬着下脣,“你這就走了?”
他穿好衣服,整了整衣袖,“回公主府,將來不會虧了你的孩子。”
有了他這句話,六娘終於臉上露了笑容,她上前柔情款款的替他整理衣襟,“我們娘倆以後就只有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