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讓我造哪種紙?”謝洵聽着謝知的規劃, 也起了興致,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謝家需要人員常住,但並不需要嫡系常住,只要親近的族人輪流去就好。
“要不容易造出來的, 就我們謝家獨款的。”謝知將自己記憶中的花箋說了一遍,最後造的時候就有花紋,技術難度越高越不容易仿造。
謝蘭因聽着聽着, 忍不住說:“你們這麼造, 前期能回本嗎?那個地方能有多大?要用那麼多紙幣?”
謝知說:“再貴也比不上銅錢的消耗, 紙只要做出來就好,銅幣要銅來煉製。”
謝洵聽着謝知的計劃, 紙幣從一文到一貫的單位都有, 他不禁說道:“要是我們這裡也有紙幣, 出行就不用帶那麼多銅幣了。”他這一次出來,一路上光銅幣就放了半車,魏國各地錢幣都不同,他還要換各地的私錢, 若不是出行那麼麻煩,以謝洵的心性怎麼可能兩三年出遊一次?
“我們現在不能做紙幣。”謝知不覺得國內目前的經濟環境成熟到可以做紙幣, 華夏從古迄今都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 就目前生產力落後的狀況, 想要推動商業, 萬一鬧得魏國經濟崩潰怎麼辦?先老老實實的讓她的人都吃飽再說, 她嘴角輕勾,“不過這紙幣可以推行到扶桑本島。”但這是下一步計劃了。
“你不是說革島可以種水稻嗎?你可以讓人把我們這裡的良種帶過去,在革島推廣糧食種植,這樣我們也不用每次都派人運送糧食過去。”謝蘭因說。
“嗯,我不止要帶稻種,還要帶別的種子過去,看它那裡最適合種哪類作物。”謝知說,她對革島的要求就是能自給自足,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去挖礦。
謝蘭因問女兒:“那你要跟阿虎回建德了?”懷荒這邊全是秦家人,他們研究造紙肯定瞞不住秦家人,建德郡倒全是女兒的人,她應該想回建德城研究。
謝知道:“我跟小叔先回建德城,等我快生了,阿孃你過來陪我坐月子。”謝知不用阿孃照顧自己坐月子,她只要找個月子裡可以說話的人。
謝蘭因想了想道,“你在建德郡生孩子也好,那裡沒什麼親戚,生完可以好好休息。”不然剛生完還要應付一堆親戚,謝蘭因想到自己生完阿菀後絡繹不絕的探望對象就頭大,她一定不讓女兒這樣。
謝知深以爲然,她就是這樣纔在建德郡生孩子的,反正這裡醫療水平都一樣,她已經讓清風觀主帶着部分女冠們遷移過來,以後就讓她們專職照顧自己和孩子,順便再在這裡培養專職接生的女醫生。
謝蘭因問阿弟:“你讓阿難和阿楠在我這裡玩幾天,還是跟你回建德城?”
謝洵說:“我問過阿難再說。”
三人正說話間,獨孤氏和阿楠洗漱完走進來,聽謝洵要跟謝知去建德城見識,立刻說:“我們也去建德城。”聽說建德城裡的塢堡是阿菀一手創建的,獨孤氏很好奇。
阿楠也說:“是啊,我還想去找柔娘玩。”
謝知這次養胎柔娘沒跟來,建德城很多事都離不了人,謝知讓柔娘和鳳容留着坐鎮,她才能在懷荒安心養胎,謝知聞言笑道:“柔娘聽說你來了一定很開心。”提起柔娘,謝知又想到六娘,“阿孃,六娘是不是又有孕了?”
柔娘在建德城和懷荒的玩伴是不多,尤其是最近這兩年七娘和八娘都嫁人後,她更沒什麼聊天的小夥伴。七娘和八娘嫁的都是大人手下將領的孩子,秦家的女兒除了六娘算高攀外,別的都是門當戶對,甚至某方面來說是低配的婚姻,因此嫁人後日子過的都不錯。當然六娘生活也不錯,她性子柔婉、人長得也不醜,入門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兒子,現在又再次有孕,顯然彭城王對她還算寵愛。
謝蘭因頷首道:“是的,她前日來信說她有三個月了。”
謝知笑道:“真巧,我們可能會差不多時候生。”
謝蘭因說:“我看你做的尿布挺好的,要不要給她送一份。”
謝知道:“她第一次生產的時候我就給她送了,她沒用。”她在王府到底不比家裡,做什麼都要顧及外人的看法,謝知的尿布好是好,可造價過奢,六娘不敢用。
獨孤氏聞言道:“嫁人畢竟不比家裡。”尤其是她還不是當正妻。
阿楠聽得呆住了,她從來沒想嫁人後還會遇到這種事。
謝知摟着堂妹柔聲說:“阿楠不怕,我們以後給你找個可以讓你爲所欲爲的夫婿。”
阿楠想了一會,低聲道:“我都聽阿耶和阿孃的。”阿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謝家這一代目前只有她跟長姐兩個嫡女,她們的聯姻對象都要謹慎考慮的,她阿耶沒有官職在身,她不一定會跟姑姑一樣嫁入皇室,但肯定會跟甲姓人家聯姻。
謝蘭因讚許的輕拍阿楠的手:“好孩子。”阿弟和弟妹把這孩子教的很好,她溫聲對阿楠說:“我們行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要看長久,只有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所以暫時的委屈並不算什麼。
謝知微微頷首,古代女人太難,很少有人能跟她這麼幸運,能做的就是熬。不過六娘要比家裡別的女孩子都辛苦,因爲她只是妾。謝知想了一會,又派人給六娘送去不少禮物,都是給她和孩子的東西,其中還有一瓶珍貴的沙棘油。這沙棘油是從沙棘種籽裡榨出來的,沙棘油大部分是在沙棘果裡,但現有的手段很難從果肉中提煉沙棘油,因此謝知的沙棘油都是從種籽裡提取的。
通過壓榨方法出油率又低,也幸好謝知讓人種了無數沙棘樹,每年煉酒後壓榨出來的沙棘油,勉強夠秦家幾個主子用,謝知把沙棘油當成僅限於給家人分享的禮物,別人送來不送。六娘接到五嫂的禮物,看到裝在玻璃瓶裡的沙棘油,臉上不由帶了笑容。這種油她身邊從來沒斷過,不止用來吃,還用來塗臉塗身體,她也是聽七娘、八娘提起,她才知道這種油很珍貴,就是家裡也沒有多少,五嫂卻從來沒給她們姐妹斷過,五嫂向來是最大方的。
婉如端了一盞溫好的杏仁羊乳進來,“娘子,羊乳熱好了。”
六娘接過羊乳慢慢喝着,“小八呢?”小八是六孃的長子,也是彭城王第八個兒子。
“剛在花園裡玩了一會,清揚給他洗了個澡,現在睡了。”婉如提起小八,臉上不由帶笑,她跟清揚的孩子都不在自己身邊,兩人不由自主的把母愛都灌注在八郎身上。
六娘想到精力旺盛的兒子,又喜歡又頭疼,“你們也別太慣着她們了。”
婉如笑道:“有娘子看着,慣不了。”她等六娘喝完牛乳,看到秦家送來的禮物,不由驚喜道:“可是家裡來信了?”
六娘笑着點頭,“裡面有給你們的信,我聽五嫂說,你們的孩子這次給你們寫了一封信。”
婉如又驚又喜,提起兩個不能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她眼眶都有點紅,“他們纔多大?怎麼會寫信?”
六娘說:“我瞧這兩個孩子都是聰明的,誰說不能寫信。”她頓了頓,柔聲對婉如說:“五嫂說等後年過年就給兩個孩子種牛痘,屆時他們都有六歲了,你們要是願意,就把他們接到府上來,給小八當伴讀,我肯定不會虧待他們。”
婉如道:“能給八郎當伴讀是他們的福氣。”
六娘笑道:“有他們看着小八,我也能放心。”
婉如從博物架上取下玻璃瓶,“娘子,我給你塗油。”
六娘微微頷首,跟婉如去內室讓她給自己塗油,婉如說的塗油就是把油輕柔的塗在六娘肚子上,然後再輕柔按摩她胸部。六孃的胸衣都是五嫂讓人給她特製的,因此她不像別人那般,生完孩子後胸部就下垂了。
婉如給六娘塗身體時,輕聲對六娘說:“娘子,盧媵人也有身孕了,她還讓人從外面選了兩個漂亮的胡姬入府。”
六娘嘴角泛起譏諷的笑意,“從外面找胡姬?她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也不怕被大王訓斥。”婉如說的盧媵人,是盧王妃的庶妹,在六娘入門第二年由盧王妃做主給彭城王納回來的。她比六娘肚子爭氣,入門比六娘晚,但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目前沃野鎮的彭城王府中,最受寵的就是她跟盧媵人。只是盧媵人是王妃的庶妹,王妃親自給彭城王納來的,孩子生的也比她多,因此在隱隱在王府中壓了六娘一頭。
六娘也不以爲意,父親、母親還有五嫂都跟她說過,她重要的是伺候大王、教養孩子,而不是急着奪權。六娘只是媵人,哪怕管了彭城王府又如何?只要王妃一句話,她隨時可以被無數女人取代。只有得了彭城王的寵愛,教養出健康聰明的孩子,纔是她將來一生的指望。謝蘭因和秦宗言的話,六娘或許會聽,但不會完全的遵守,可謝知的話對六娘來說就是聖旨,是故六娘從來不跟盧媵人爭,她想要管家就管家,想要霸佔大王寵愛就讓她霸佔。
用五嫂的話來說,大王是人,還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如果他會順着盧媵人的意思,就說明他本身就偏心盧媵人,她想搶也搶不過來,現在看來大王對盧媵人也不過如此。六娘就更放心了,她纔不像盧媵人那麼拼,她有父親、有孃家,只要自己不犯錯,哪怕自己一生無嗣,彭城王府都是奉養自己,她現在有小八,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和小八,然後再給小八多添幾個健康的弟妹。
婉如說:“大王還不知道,她前幾天才找來。”
六娘道:“她大兒滿三歲了,又種過痘,京裡怕是等不及了吧?”
婉如說:“我剛回來時,就見京裡來了不少王妃賞賜,據說都是給盧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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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似笑非笑,盧王妃剛成親就跟大王分居兩地,眼看這情況可能要持續幾十年,她心裡怎麼可能不急?盧媵人就是王妃借腹生子的工具,是故大王纔對她多有寵幸,也是爲了安撫盧家。如今盧媵人膝下一直一子一女,肚子又懷了一個,莫說是王妃,就是大王都會讓她把兒子送回去,她找再多的胡姬都不可能讓大王回心轉意。心懷大志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拘泥於後院?天底下能有幾個五哥?
六娘始終記得五嫂的告誡,她是大王的媵人,也是大王的奴才,王妃也不過是個身份高貴些的奴才,天下所有人都是皇家人的家奴。所以六娘對彭城王始終嚴格守着一條底線,五嫂當年在京城也是這麼步步爲營的應付陛下的吧?大家都惋惜五嫂跟皇后之位失之交臂,可六娘卻覺得五嫂很開心,五哥比皇家任何男人都好。“給五嫂的禮物送去了吧?”六娘問婉如。
“已經送去了。”婉如道,她對送到任何地方的禮物都可以不上心,但不會不注意送到建德郡的禮物。
六娘嘆氣:“我也只能送點吃的了,別的五嫂都不缺。”六娘這次給五嫂送去了不少山珍海味,還有彭城王特地賞給她的海蔘,她分了一大半出來給五嫂。這些東西五嫂肯定不會有,因爲她覺得打撈採集這些東西太勞民傷財。
婉如說:“姑娘還能不知道娘子的心意嗎?”
六娘笑了笑,她看着窗外燦爛的陽光,按說王府的日子過得也不錯,她嫁的也比別的姐妹,可她還是懷念在家裡的日子,要是哪天能回家該有多好。
謝洵在懷荒鎮留了半月,就領着謝知回到建德郡,他達到建德郡時去扶桑的船隊已經出發,他好笑的看着侄女,謝知對他微笑,她確實是故意等船隊出發後纔回來的,免得小叔忍不住心動跟大家一起出發。獨孤氏掩嘴笑看這對叔侄,她是完全支持阿菀的,她一點都不想丈夫去扶桑冒險,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跟孩子怎麼辦?
比起懷荒,建德郡要破落很多,除了街上比較乾淨外,並無別的奇特地方。等到了謝知和秦紘的塢堡,阿楠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她以爲自己會看到高聳的青磚城牆,但是沒想到塢堡的城牆都是低矮的土牆,一點都沒有懷荒氣派。謝洵卻輕咦了一聲,“阿菀這城牆是誰建的?”
“我構圖、五哥修改的。”謝知說。
謝洵微微頷首,“不錯。”謝洵愛好廣泛,對城牆也有研究,別看這些土牆不起眼,可是層層疊疊的,各種功能俱全,是非常好的守城利器。
謝知微笑,這個塢堡是她花了大精力的,這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只屬於自己的家,她怎麼能不上心?衆人進入塢堡後就覺得眼前一亮,城牆後規劃了幾片宿舍區,房屋雖都是不甚起眼的土屋,但規劃頗爲整齊,每片小區之間都有綠化,校武場上還有不少民兵在訓練。
謝知的馬車沿着塢堡的小道進入她跟秦紘住宅區,塢堡是依水而建,謝知的住宅區引了好幾道活水進來,花園裡不僅有假山,還有謝知讓人搭建的兒童遊樂場,這是她給自己準備的禮物,現在還沒完全完工,但製作精細的滑滑梯已經讓阿楠眼睛亮了,她異彩連連的看着謝知,“阿姊——”
謝知說:“我們先洗澡用膳,等吃飽喝足再過來玩。”
“好。”阿楠用力點頭。
柔娘接到消息已經匆匆趕來,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長姐,正想上前迎接,卻不想另一道修長的身影已經走上去,柔娘撇撇小嘴,先上前給小叔、小嬸和阿楠見禮。兩個小姑娘許久未見,有說不完的話,而另一邊秦紘也跟謝知小別重逢,兩人親暱的手牽手回房。謝洵和獨孤氏相視而笑,謝洵也摟着獨孤氏回房洗漱說話。
“五哥你這幾天很忙嗎?”謝知沒有回房,而是直接去浴室洗澡,她這麼問秦紘也是有理由的,秦紘要不是有事,他肯定回來接自己的。
秦紘微微頷首,神色有些猶豫。
謝知奇怪看着秦紘:“五哥,你怎麼了?”
秦紘等謝知洗完臉、洗完頭,替她解開衣衫,抱着她下水洗澡,謝知懷孕後衆人就不大敢讓她單獨洗澡了。秦紘摟着妻子泡在溫水中,“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裡?”謝知拿了澡豆洗澡,她懷孕了,不能多泡澡。
秦紘說:“去契丹。”
謝知手一頓,“你要去打仗?”
秦紘上前替謝知揉背,撫摸着妻子軟滑的肌膚,他滿心不捨,“嗯,邊境也安定太久了。”自從他跟高句麗王達成和解後,營州就一直很太平,他覺得他們安定太久,是給有點小糾紛了。再說革島挖礦也需要人手,秦紘現在急需戰俘。
謝知問:“你想要跟高句麗開戰?”
“這樣動靜太大。”秦紘親吻謝知的圓潤的肩頭,“我們就準備在契丹開戰。”他跟高句麗王早有默契,不管將來如何,爲了保持兩人現在和平,一定要讓契丹存在於兩人之間,但契丹太強也不利於兩人發展,所以養了契丹五年,也該去收割了。秦紘練了五年兵,就算他肯安分,手下的兵也蠢蠢欲動。
謝知蹙眉,從本心來說,謝知不樂意打仗,打仗就意味有傷亡,可是她也很明白,他們現在的環境並不太平,不讓手下士兵見血並不是好事,精兵是需要戰爭來磨礪的,她仰頭親上秦紘的喉結,“你要注意安全。”
秦紘喉結上下一動,抱起妻子說:“放心吧,我還要回來陪你一起接阿生出生。”
秦紘跟謝知說要出門後第三天,邊境就傳來契丹有軍隊攻入營州搶奪人口和糧食的消息,這種小股作戰,幾乎一兩年就有一次,秦紘來了建德郡後,契丹因攝於秦家軍的威力,遲遲不敢妄動,但這次在有心人的挑撥下,再次潛入營州。不過這次迎接他們的並非普通百姓,而是秦紘養了五年的兵,這些兵被秦紘好吃好喝的供養了五年,早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殺敵,獲得榮華富貴了,看到契丹流散騎兵的目光都像狼一樣犯綠光。
秦紘這次出站,不僅帶上自己親衛,連謝知的親衛也帶了,對謝知的親衛教調比自己親衛還上心幾分,畢竟這些人是護衛阿菀的。秦紘的親衛倒也沒什麼不滿的,這些親衛走的路跟他們不同,他們更多偏向司隸校尉這一職,專職建德郡內務,看人全是壞人,跟他們不是一路人,搶不走他們的功勞。讓他們整天圍着內院打轉,即使是守護少女君,他們也樂意。
邊境突起戰事,曾讓阿楠驚慌許久,但看到父母和長姐皆是一派淡然,塢堡裡的人也是一片祥和,完全沒有打仗的氛圍,她也漸漸安定下來。獨孤氏笑看着女兒,“你就是被你爹太嬌慣,我當年隨你外祖父母在武川時,不知隨大軍輾轉多少地方,有時候連膳食都是在馬背上吃的,這種小戰事有什麼好怕的?跟柔然和高句麗開戰,那才叫真打仗。”獨孤氏年幼時也經歷過父親跟柔然大戰,那纔是真正戰事。
阿楠說:“那我們會跟柔然和高句麗開戰嗎?”
獨孤氏搖頭:“我不知道。”
謝知道:“肯定會有開戰,但不會是現在。”柔然、高句麗,還有一個吐谷渾對華夏威脅太大,想要邊境安逸,肯定會開戰,不過拓跋曜現在大部分精力都在南征上吧?謝知猜他可能會再次南征。謝知閉目輕輕撫摸着肚子,生在亂世就註定烽煙四起,他們已經夠幸運了,站在社會頂端,可以最大程度免受戰爭之苦,但謝知還是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戰事結束,她的孫輩能在太平世道長大。
“長姐,孩子這這些天活潑嗎?”阿楠的手小心的附在謝知的肚子上,感受着肚子下面的小生命。
“還好,他偶爾會動。”謝知說話間肚子下方的孩子動了下。
阿楠瞬間睜大眼睛,“阿姊在踢你肚子,你疼嗎?”
“不疼。”謝知只是感覺到孩子在動,但不覺得疼。
阿楠咯咯一笑,對着肚子裡的孩子說:“阿生你要乖乖的,等你出生就穿小姨給你做的衣服。”這些天阿楠和柔娘都在研究女紅,立誓一定要讓阿生穿上她們做的小衣服。
謝知任兩個小女孩玩耍,她心思都在一大半在秦紘回來後傷員處理上,一小半在小叔的紙幣制造上。謝洵這些天是全身心投入到了造紙行業,侄女的幾句話打開謝洵新世界大門,他第一次知道紙還有這麼多做法,要不是還有謝知和妻子盯着他,謝洵都恨不得住在工坊裡跟工匠同吃同住。
隨着蝗災平息,果然不出謝知所料的有難民來建德郡,建德郡太守自然不許難民入城,謝知也沒讓難民進城,她有點擔心難民身上有傳染病,就讓他們在城外救助站暫住,讓他們頭髮都剃了燒了,洗過澡後,在救助站住了一個月,確定沒有病才能允許入城。
救助站有糧食,但一天只有一次,只能保證這些難民不餓死,除了極個別懶惰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待在救助站,等隔離期結束,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入城找工作,青壯年自然有城裡世家收留,謝知也不跟城中世家搶人,只收留些老弱流民。她作坊裡有不少並不需要太多體力能幹的活,可以收留這些老弱。
有些實在年紀太大或者太小的孩子,都有瑤姬廟出面收留,這也是城裡約定俗成的規矩,大部分貴夫人都會往廟裡捐點錢,就當是給自家積累功德了。等流民安頓完畢、謝洵稍稍改進了些造紙術,秦紘也帶兵回來了,這時謝知的肚子已挺得耀武揚威,隨時都有可能生了。謝知站在牆頭,看着秦紘騎在馬上偉岸的身影時,臉上浮起笑意,就算身邊有再多人陪伴,她還是希望生孩子時候五哥能陪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