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言答應這門親事, 是因爲阿菀是阿鏡的女兒,而蠢兒子又一心癡戀她,他也算是不得已才答應的。後來跟謝知談過後, 他又覺得這丫頭心眼有點多, 一點都不像蘭因,難道像蕭賾?秦宗言很擔心自己蠢兒子將來被兒媳婦拿捏的死死的。
可這幾天他在甲一的引導下, 看到謝知侍衛們的訓練方式時, 他就對謝知改觀。謝知是按照自己軍訓時受的訓練來訓練自己侍衛。她當年軍訓是住到軍營, 跟軍人能一起訓練的, 所以也知道點軍人的基本訓練, 這種訓練可以培養軍人的服從性和默契。
秦宗言看了一會, 就發現這種訓練方式的好處, 厚着臉皮讓甲一去教導自己親衛,連謝知給侍衛編寫的掃盲小冊子都厚臉皮拿走一份。他跟秦紘一樣, 並沒有猜到這種訓練之法是謝知給甲一的,還以爲是樑國皇室訓練之法。
父子兩人想到一處去了,有這樣的精兵,蕭賾何至於走上絕路?莫說秦氏父子困惑,便是謝蘭因都惋惜過,當年要是有這麼一隊親衛,他們跟僞帝孰勝孰負還兩說,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等赫連鳳容說出原油和猛火油櫃的運用之法時, 秦宗言更是欣喜若狂, 哪怕謝知說的猛火油櫃她不會造他也沒在意, 她能把武器建造原理說出來,他就能讓秦家的工匠琢磨出來。
以前秦宗言也想過禦敵時火攻,但因爲沒有原油,他們的火攻都用油脂,造價昂貴又沒有原油那麼方便,禦敵效果並不理想,秦宗言在一聽原油和猛火油櫃作用時,他就立刻想到這是攻城也是守城的利器。
秦家是武將世家,他們最稀罕的就是武器和糧食。武器可以殺敵、糧食可以養兵,而謝知卻可以兩者兼顧,秦宗言怎麼能不喜歡?當然讓秦宗言徹底對謝知改觀,還是秦紘送來的這份計劃書。謝知的計劃書寫的很潦草,大部分都是泛泛而談,畢竟這只是一份初步計劃書,很多觀點都只是她想當然,她還要慢慢改進。
謝知會送上計劃書是因爲懷荒鎮這幾天開始下雨,謝知想讓秦家先建造幾個長堤蓄水,可以用來灌溉作物。古代沒啥工業污染,雨水不淨化也沒關係。她帶來的占城稻耐旱,但它畢竟不是旱稻而是水稻,有水灌溉的話,收穫肯定比沒水高。這裡不缺水,但沒有江南那邊處處有水,所以造長提蓄水灌溉是十分有必要的。謝知甚至建議秦宗言將來讓懷荒鎮家家都積存,雨水總比他們人獸合吃的塘水乾淨。
謝蘭因還不明白秦宗言的話,等看到女兒寫的計劃書時,她才知道女兒所謂的玩遊戲是玩這種遊戲!她也幾乎驚呆了,半晌後突然很慶幸女兒在京城的謹慎,她這份天賦但凡露出去半分,太皇太后都不會如此輕易讓女兒離京,她只會把女兒殺了。
謝蘭因自家人知自家事,這絕對不可能是父親教她的,父親只會教女兒勾心鬥角,這種男人治國的本事,他不可能讓人教阿菀,所以她家乖女是最聰明的,這一定是她的天賦,阿菀本就該是輔國長公主!謝蘭因一向是最堅定的女兒無腦吹。
秦宗言看着這份計劃書,笑得嘴都合不攏,他覺得秦家祖墳真是冒青煙,才讓他能找到這麼一個兒媳婦。難怪蠢兒子有信心跟她白手起家!秦宗言這會也不覺得準兒媳心眼多了,心眼多才好,心眼多了才能護得住他蠢兒子。他那蠢兒子,對上兒媳婦時,除了臉也就沒啥可看的了。
謝蘭因啼笑皆非的聽着秦宗言貶低阿狼,忍不住爲阿狼辯解道:“阿狼哪裡是蠢?他是赤子之心。”
秦宗言說:“他怎麼不蠢了?他覺得他要出族,就準備培養他那些兄弟接手自己的位置,他不是蠢是什麼?”
謝蘭因笑道:“他這是純孝。”要是換了別人,謝蘭因也覺得他蠢,可阿狼現在是自己女婿,天下所以的母親都希望女兒嫁給一個重情之人,而不是一個薄情的人。如果秦紘現在把着自己權利不放手,謝蘭因也能理解,卻沒那麼喜歡他,“不過這孩子也想太多了,使君還年輕,就算等我們孫子都長大成人,您也還是將軍呢。”
秦宗言哈哈大笑,摟着嬌妻說:“你當我戰神嗎?等我們孫子大了,我早致仕在家專心陪你。”
謝蘭因含笑說:“好啊,到時候我們一起養重孫子。”
秦宗言失笑,那時兒子都有孫子了,他還幫兒子養重孫不成?孫子該讓蠢兒子去教,他跟阿鏡該享清福了。秦宗言看中庶子,可從來沒想把家業給庶子繼承,他是最標準的漢族士大夫,重嫡長,兒子不能繼承家業就讓孫子繼承,庶子要出門自己闖蕩,他給錢給人支持,但秦家的家業只能有嫡支來繼承,除非他沒有嫡子嫡孫。
謝蘭因也是一樣的想法,秦家現在的家業跟她和阿菀無關,可將來阿菀一定會壯大秦家的家業,她可沒那麼好心的拱手送人,秦紘不繼承就給她孫子繼承,誰也別想從她孫子手裡搶東西。
正如謝知等人所料,在彭城王離開後半個月,京城也來了天使讓秦宗言、秦紘等人入京領賞,天使還親切的慰問了謝蘭因身體情況,畢竟當初謝蘭因是打着半路生病的幌子纔不入京的。謝蘭因謝過天使關心,又說了她上次的遭遇,重點當然是女兒的機智。
天使聽得都驚呆了,他不是震驚於謝知的機智,而是驚訝於秦家的無恥,他們是怎麼能坦然自若的說出,他們一千親衛可以全部殲滅高句麗先鋒軍的?要是如此,他們大魏怎麼連周邊小國都收復了,卻還沒有收復高句麗?
謝蘭因知道天使是太皇太后的人,對他恭敬有加,打點的金銀十分大方,謝洵也陪着天使喝酒,同他上聊天文、下聊人生,把天使哄得眉開眼笑,誰說謝二公子待人冷漠?他不是很平易近人嗎?不過謝家這是也着急了吧?畢竟謝小娘子年紀不小了,再不入宮就耽擱了,所以天使欣然笑納秦家所有孝順。
謝知倒沒怎麼露面,天使來了,她連房門都不出,一副端莊守禮的大家貴女做派,出門幾乎都是戴着羃離將全身都遮住。天使到也習慣謝小娘子這種裝束,她在京城時每次要見外人,都被陛下這麼遮得嚴嚴實實,所以大部分人都沒見過謝小娘子的真容。
其實戴着羃離的人並非謝知,而是她的替身丫鬟,她本尊跟懷荒鎮的水利官在別莊裡琢磨如何建造人造溼地。謝知從來沒造人造溼地,只見過幾張平面規劃圖,她本身也不是學土木工程,對如何建造人造溼地一點頭緒都沒有。所以讓秦紘給自己找專業人士,她覺得能造出都江堰的古人,肯定能造出人造溼地的。
謝知問秦紘打仗,秦紘懂。可問他這種工程建造,秦紘還真不知道,只能找來懷荒鎮的水利官出來。天知道懷荒鎮多久沒造水利官了,這水利官還是當年沒遷都時留下的,今年都快七十了,走路都顫巍巍的,謝知連忙從侍衛裡找了幾個年紀小一些的人照顧這老爺子。
老爺子身體不行,腦子還行,聽謝知說這種溼地可以蓄水,可以淨化水源,就有了興致,跟謝知熱火朝天在別莊裡搭建模型。王瓚瞧着有趣,也跟兩人一起幹活。老爺子認爲溼地上面可以種水稻,謝知卻覺得這種淨化溼地還是不要種糧食的好,不然把有害物質都吸收了,再被人吃進去嗎?她建議種蘆葦。
蘆葦淨化能力很強,還能織蓆子、造紙,謝知想要在懷荒改革,文化推進也是必要的,紙是重中之重,只是造紙廠污染也大,所以人造溼地建設是必須要建造的。老爺子幫着謝知搭建着模型,一面幹活一面嘆氣,說着當年一羣老夥計都天南海北的分開了,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謝知聽得若有所思,這種搞工程的官員地位不高,很多官員致仕後生活貧困,或許她可以重金幾個老人過來。
幹不了活沒關係,只要腦子不糊塗就行。謝知盤算着這方面或許魏國人才更多,因爲魏國水利工程更多,還有造船的工匠。他們將來要去的營州靠近高句麗,高句麗靠海,出海就是日本,她可以跟日本人搞貿易啊!等魏國和樑國不打仗了,再讓大伯去樑國一趟,給她挖幾個人纔回來。她幫他們免費遷居魏國,管養老送終。
有了老爺子的幫忙,溼地模型很快就造好了,倒入的污水經過兩個小溼地過濾後,流出的清水也證明謝知計劃的可行性,這讓衆人精神大振。老爺子也有了幹勁,叫來自己曾孫過來幫他在農莊建造小型溼地練手。懷荒重武輕文,老爺子家裡的後輩基本都改投武官,只有幾個年紀尚幼的曾孫還在讀書。老爺子人老成精,敏感察覺出懷荒將來可能會造很多這樣的溼地,回家跟兒子、孫子一商量,就把家裡適齡的曾孫都待在身邊教導,學會後也不用擔心他們的前途。
謝知讓老爺子在小莊子慢慢琢磨溼地,她則跟母親和繼父一起回京。王瓚剛到懷荒,又要跟謝知離開,謝知問他是否願意一直留在懷荒,王瓚問謝知:“姑娘是否以後也留在懷荒。”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謝知跟秦紘之間的暗潮,姑娘不是喜歡腳踏兩條船的人,她這是決定要嫁給秦少君了?她不準備入宮了?
謝知說:“我以後可能回去營州。”
“那我跟姑娘一起去營州,姑娘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王瓚嘴上說着,目光卻看着鳳容。
謝知暗忖你這是鳳容去那裡,你去那裡吧?“好,我讓侍衛先把王先生接到懷荒。”
王先生只王瓚這麼一個孫子,肯定是王瓚到哪裡,他到哪裡。謝知在京城和洛陽的小莊子都陸續撤離了,莊上的人都在往懷荒趕。謝知從懷荒附近的要走一大片空地,她準備給自己的人建個大塢堡,安置她收養來的孩子、暗衛,還有鳳容的部落牧民。等塢堡發展壯大後,可以成爲懷荒的衛星城,一想到自己將來要做的是,謝知就覺幹勁十足,恨不得早點把京城的事完結。
謝知恨不得不回京,京城這邊也巴不得謝知永遠別回來,聽說謝知要隨謝夫人回京城,王夫人差點擰斷自己兩根長甲。宮中女眷有留長指甲的習慣,只是陛下好簡,女眷都不敢用玳瑁、金子做甲套,只敢用竹子做的甲套固定長甲。
王貴人的妹妹嘴快,聽到這消息不假思索的說:“不是說被人搶走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被人就救回來了?她倒是命大!”
“快住嘴!”王貴人呵斥妹子道:“你當這是什麼地方?什麼話都可以亂說!”
王小妹被長姐一罵,連忙乖巧的說:“長姐莫氣,我不敢再犯了。”
王貴人看着幼妹青春嬌美的容貌,她今年才十四歲,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思及此王貴人就心頭陣陣煩躁,但她還需要幼妹固寵,她嘆了一口氣,放軟語氣說:“剛纔阿姊太心急,你莫要見怪阿姊,你要明白,在宮裡最重要的是謹言慎行。”
王小妹連忙應道:“阿姊,我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王貴人輕拍小妹的肩膀,柔聲道:“好孩子。不過你也不會太擔心,陛下不是苛刻的人,你只要不犯忌諱,陛下不會罵你的。”
“我知道。”王小妹是見過陛下的,想到俊美英武的陛下,她粉面緋紅,手指輕輕卷着髮絲,一派羞澀。
看着幼妹少女懷春的笑容,王貴人心底陣陣苦澀,但臉上還帶着完美的笑容,大家都說她盛寵,四年之內生了二子一女,宮裡女人都羨慕她,只有王貴人知道自己的苦楚。頻繁的生產已徹底毀了她的身體,她肚子上佈滿花紋,別說是可陛下看,就是她自己都不敢去摸自己那凹凸不平的肚子。
即使她每餐已經精簡到只吃幾段水芹、幾粒豆子,腰肢依然不復以往那麼纖細,下腹有明顯的贅肉。雖然她外表看來依然光鮮,但比起依然像少女般的林季華,她卻只能把自己往貴夫人打扮。更讓她驚惶害怕的是,在她生完第三個孩子後,陛下就再也沒有碰過自己。
失寵的妃子有什麼下場?宮裡有太多的先例。人都說陛下念舊,對謝知寵愛多年都不變,只有宮裡的宮妃才知道陛下有多薄情。許是因爲宮中年年進新人的關係,陛下對宮妃十分喜新厭舊,無論如何盛寵的妃子也最多隻寵幸一年。運氣好的宮妃能在他寵幸時懷孕,還能在後宮留個位置。
要是運氣不好沒有孩子,等來年新人入宮就再無聲息。王貴人想到這些宮妃的下場就不寒而慄,即使滿心不願,也只能讓幼妹入宮替自己固寵。這無疑讓三個孩子固然是自己的依仗,可陛下從此不碰她,他還能對她對孩子有什麼感情?爲了孩子,王貴人也要把陛下的心抓住。
女官悄聲入內,對王貴人恭聲道:“貴人,時辰到了。”
王貴人對着女官伸手,女官扶着王貴人的手讓她起身,宮女們跪在地上替王貴人整理長裙,不讓裙子有一絲褶皺。王小妹看着長姐如此被人服侍,眼底閃過羨慕,更堅定了自己要入宮的信念,嫁入尋常人家哪能享受這份富貴?
王貴人由女官扶着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在長廊遇到同時去請安的林季華,她恭敬的上前給林季華請安:“林夫人。”
宮中唯四始終有寵的妃子只有大小崔夫人、林季華和王貴人,在外人看來,大小崔夫人有寵是因爲太皇太后侄女,真正有寵的只有林夫人和王貴人,林夫人只有一子,王貴人卻有二子一女,王貴人也是宮中唯一生了三個孩子的宮妃,所以即使王貴人份位比林季華低,衆人也對她另眼相看。
但林季華和王氏自家明白自家事,林季華有寵是因爲謝知喜歡她,王貴人則是因爲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這些年也不是沒讓崔氏女入宮,但陛下都新鮮不了幾天就拋開了,她只能轉而扶持王氏。王氏也很善體人意,她的兄長、兄弟娶的都是崔家女,她大妹嫁到賀樓家,也就是崔陟妻子賀樓氏的孃家。
王家的主動讓太皇太后和崔家都很滿意,太皇太后對王貴人也更和善。她早跟王貴人說過,等拓跋曜這次回來,就封賞後宮,冊封崔六娘爲昭儀,空一個夫人之位給王氏。王氏心中歡喜,但面上不動聲色,在宮中態度越發謙和。
林季華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僞君子的模樣,對她淡淡一笑,甚至連種招呼都不打,就讓宮女扶着自己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同爲宮中寵妃,林季華向來對王貴人不假辭色,這也不是因爲嫉妒,而是因爲王氏總是針對謝知。林季華明白自己的受寵、甚至是夫人地位都是仰仗謝知,王氏針對謝娘子,就是自己的敵人,所以林季華對她總沒好臉色。
王貴人咬牙暗忖,她不是林季華那種破落戶,居然去巴結謝知,她又不是皇后!有什麼權利決定宮妃是否受寵?就是謝知都不清楚,王貴人對她的敵意不僅僅是宮中開始的,在閨閣中王貴人就視謝知爲對手了,這仇恨還是謝簡給她拉來的。
王貴人出生太原王氏,是東漢司徒王允之後,累世高門,她祖父自詡門第高貴,江表莫比,對南朝士族不屑一顧。當年謝簡逃亡至魏國,王貴人祖父曾譏諷謝簡是喪家犬,結果謝簡面上不動聲色,伺機等候五年,一朝將其官職一擼到底,之後再也沒入仕。
王貴人祖父對此耿耿於懷,在家時常給兒孫灌輸他對謝家的仇恨。謝知和王貴人同齡,兩人都是年幼早慧、容貌出衆的女郎,王貴人祖父對長孫女教養極爲嚴格,一心想讓孫女的風頭壓過謝知,王貴人每次受罰聽到的就是謝知如何,自己又如何不爭氣?她怎麼能不對謝知恨之入骨?
謝簡併未告訴孫女,他曾跟王家結仇,謝知只覺得王貴人對自己敵意來的莫名,當她對拓跋曜是真愛,並沒往別的方面想。王貴人跟祖父一樣,也自認自己比謝知出生高貴,對旁人追捧謝知爲名門貴女嗤之以鼻,謝家算什麼高門?這些人是沒見過真正高門。
兩人到崔太皇太后宮中時候,宮妃能只來了一小部分,但太皇太后宮中一片歡聲笑語,太皇太后近些年喜歡選年少的小宮女伺候,特別喜歡小宮女在花園中歡聲笑語的玩鬧。旁人都認爲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有了慈愛之心。唯有謝知曾對大父說過,太皇太后真是老了,所以開始怕老。這話讓謝簡半晌無語,因爲他年紀比太皇太后大,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孫女對太皇太后足夠了解。
越有權勢的人越怕變老,太皇太后選小宮女伺候,就是想看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奉承自己,這樣她還會覺得自己大權在握,沒有變老。太皇太后爲何越來越討厭謝知?就是因爲她知道,如果謝知如果,將來就是第二個自己。她從宮奴熬成太皇太后,可謝知只要入宮,這些便唾手可得,她怎麼會不討厭謝知?
最近各地頻傳捷報,太皇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見人也是笑容滿面,林季華和王氏進門給太皇太后請安,見太皇太后不僅滿臉笑容,居然還穿了一件新衣服,兩人連忙恭維太皇太后看起來越來越年輕,太皇太后笑道:“我年紀大了,跟你們小年輕不能比。”
王氏笑着說:“太皇太后雍容華貴,我們望塵莫及。”
林季華也點頭應是。
幾乎宮裡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后反感謝知,林季華是謝知的人,所以她也註定不得太皇太后喜歡,但是太皇太后無論是見她,還是見謝知,永遠都是溫和親切的,對兩人跟對別人沒有任何區別,總是噓寒問暖,像足了一個和藹可親的祖母。
林季華一開始還不適應宮裡人前人後這一套,可現在她在宮裡這麼多年,孩子都大了,她身上的棱角也幾乎磨平了,對太皇太后也是一臉孺慕,同王貴人一起站在太皇太后身側,就彷彿兩個乖巧聽話的兒媳婦。
太皇太后看着兩人眯眼微微而笑,正待說話,大殿裡響起了男童響亮的聲音:“曾大母!曾大母!”一名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衝了進來,一頭撲到了太皇太后懷裡,“哎呦!我的乖孫!”太皇太后那裡經得住男童這一撞,她身體往後仰,幸好女官扶住了太皇太后,男童嚇得連忙跪直身體,緊張的抱着太皇太后的腰,“曾大母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
“沒事,曾大母沒事。”太皇太后愛憐的撫弄着太子小臉,“承嗣怎麼了?”
“曾大母,你今天是不是沒去花園散步?”太子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看着太皇太后,“我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失笑,她從今年開始,時常覺得身體莫名疲軟,太醫令讓她早晚在花園散步,她向來不愛動,時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小承嗣不知從哪裡聽說散步對她身體好,就天天督促她來散步,太皇太后也樂得跟小孫子玩這小遊戲,有時候故意不散步等着小孫子來找自己,都說隔輩親,太皇太后在小承嗣身上總算感覺到了隔壁親,“曾大母等着小承嗣帶我一起去散步。”
太子一蹦三丈高的說:“曾大母快走,我們去花園抓蝴蝶玩!”
太皇太后被太子牽着手出門,始終沉默跟在太子身後的一名小男孩也跟着兩人一起去花園,太皇太后回頭對小男孩招手,“保平過來。”
“曾大母。”大皇子小臉一亮,快步趕到曾大母身邊。太皇太后一手牽着太子,一手牽着大皇子往花園走去。太子跟大皇子同歲,可是太子明顯看着比大皇子高了半個頭,身體也壯實許多,大皇子雖看着也健康,但跟太子比就差了不少,無論是身量還是力氣方面,都明顯不及太子,太子在花園裡追蝴蝶似乎永遠不會疲憊,而大皇子跑了十來圈就覺得氣喘吁吁。
前來請安的宮妃早習慣太子和太皇太后早上去花園散步,皆笑盈盈跟在太皇太后身後,有幾個年輕的后妃都跟太子、大皇子一起在花園玩。林季華和王貴人的孩子也在花園中,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聲,讓所有人聽得心情都好了幾分。
這時一名宮妃突然指着一從陌生的花簇問道:“太皇太后,這可是您讓人新栽的花?”
衆人尋聲望去,果然見到太皇太后的花園中新栽種了一簇從來沒見過的灰綠色類似花簇。
太皇太后說:“這不是什麼珍貴的話,是我讓人隨便栽的玉竹。”
旁人聽到玉竹二字尤不覺得如何,林季華和王貴人卻心中一動。
那名宮妃讚道:“此花形似青竹,又葉瓣清透,傲骨嶙峋,莫怪叫玉竹,太皇太后好眼光。”
太皇太后淡淡道:“我也是覺得這名字好聽,才讓人栽種的。結果種出來卻是這番不倫不類的模樣,我都想讓花匠鏟了它,野花就是野花,只配養在外面。”
宮妃本想拍太皇太后馬匹,結果沒想拍在馬腳上,只能訕訕一笑,不敢在接話,她總覺得太皇太后這話意有所指。別的宮妃也聽出太皇太后肯定是借玉竹指代旁人,只是這旁人是誰,她們還要回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