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居然會做飯,而且曾爲了追鍾雨蘭花樣秀過廚藝?如此說來的話,面前這一桌子的飯菜是道人做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的。但相較這點,我更覺得驚奇的是,道人居然曾有過示愛我那位丈母孃的過往……
瞎子和道人隱瞞的事情還真夠多了。
見我似乎沒什麼反應,鐘聲響臉上的神情逐漸變的奇怪起來。
“你不會是走狗屎運撞上了吧?”鐘聲響目光遊曳,上下掃視着我,“從你找瞎子那天開始,我就在一直關注着你,雖然你的成長是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但怎麼看,你都不像是什麼有大智慧的人,甚至可以說連小計謀都算不上有,只能是平平淡淡的很中庸普通。”
不得不說,鐘聲響的話很有道理。
識破她這次的計謀,雖然純粹是因爲巧合的因素,但我也很清楚,謀略上玩不過,就老老實實的沉默是金好了。
所以我也就打定了主意,無論鐘聲響說什麼,我都保持沉默不開口。
“你想玩沉默是金的遊戲嗎?”鐘聲響輕笑了聲,折身走到桌子前,拿起一雙筷子,直接插在了盛有米飯的碗裡。
筷子豎直插,那是給死人進貢。
鐘聲響把放在桌子上的五隻碗,都豎直地插上了筷子。
“懂了嗎?”鐘聲響做完這些後,伸手一指桌子上的飯菜,說道,“曹正陽那個假道士做這一桌子的飯菜,可不是給人吃的。而且他們也沒想過要叫你來這裡。”
我沒理會她,而是轉頭看了下週圍。
先前來的時候因爲有點餓的頭暈眼花,也就沒留意一些細節性的東西。直到經由鐘聲響的話語提醒,我才憶起,劉老太棲身的木屋,實際上就是劉家村的停屍房。
上次來這裡的時候,木屋裡還是有着不少的棺材。但現在,例外別說是棺材,就連塵土都不見絲毫。
顯然是有人特意打理過。
“看來你也已經注意到了。”鐘聲響似乎對我觀察周圍的舉動感到很滿意,“劉家村、鐵馬村、甘家村,從風水上來說的話,實際上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當然,藏龍嶺的風水不錯。但那裡適合的是死人,不是活人。所以從地脈走向上來說,這一大片的區域,都是屬於生人勿近的範圍。”
“把往年的事扳開了說,實則被封爲鐵馬將軍的劉三,也就是曾鬧的沸沸揚揚的黃家那對鐵馬的原主人,前身是個墓工,專門給富貴人家壘墓的一個小頭頭。”
我心中猛地一震。
關於劉家大墓的紛爭,我以爲我瞭解的已經不少了。但鐘聲響說的這些,完全是屬於我聞所未聞。
“盜墓是個技術活,修墓同樣是個技術活。在歷史上,把盜墓這個行業發揚光大的以死人財當軍餉的人就有不少。劉三當時在修建的,就是某位大人物的陵墓。”
“只不過當時已經是處於兩個朝代的更迭期。那位大人物就帶着自己的一些財富來到了修建大墓的地方,並且偷偷的勒令衆工匠改了大墓的建造圖紙,想要把原本用
來當陵墓的工程,改造成藏身的避難所。”
“劉三半夜起來撒尿的時候,恰好聽到大人物和他隨從的對話。回去後,劉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就偷偷的去找當時負責整個大墓設計的那幾個人,詢問了一些關於大墓修建的進向。理清事情後,劉三得出外面的要變天了的結論。”
說道這裡的時候,鐘聲響蹲了下,問道:“你猜猜看,劉三做了什麼?”
我已經被她講述的事情吸引,一聽到問話,立即回答道:“劉三鬧事了。”
“把你換成是劉三的話,你會怎麼鬧?”鐘聲響笑着問道。
我微微皺眉。
那位大人物肯定不會孤身前來,所以劉三想要發動當時的勞工們鬧騰的話,絕對會被血腥鎮壓。換做是我的話,肯定會偷偷的離開,而後通風報信,隨後帶人回來。
我說完自己的猜測,鐘聲響咯咯嬌笑着說道:“你這個法子倒是也不錯。但對於亂世來說,變數太大,而且就算是最後把大人物拉下馬,你覺得你自己獲取到的利益會有很多嗎?”
當然不會。
“所以,說你沒有大智慧,也沒有小計謀。”鐘聲響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蘭姐是看上了你那一點,居然會把自己我那寶貝外甥女強行塞給你。”
不等我接話,鐘聲響就繼續說了下去。
劉三被自己的推測嚇倒了。但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了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天下大亂,龍蛇草莽,幾人崛起稱王?於是,劉三直接夥同了八個同伴,乘着深夜潛進那位大人物夜宿的地方,一舉割下對方梟首。
當衆人發現事態不對的時候,劉三已經完成了斬首行動,並且依着那位大人物臨死前的話,給自己捏造了個身份,把那位大人物的隨從護衛恐嚇住。
也有一些護衛忠心耿耿想要爲自家主子報仇,但大局已定,最後的抗爭也僅僅是泛起一些不大不小的水花,根本沒對劉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衝擊。
劉三原本只是衆多勞工中的小頭目,但藉着這件事,劉三一躍成爲了衆人首領,並且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分財行動,說願意留下來和他起事的人,絕對不會薄待,但要是大夥不想留下要離開,他也不會阻攔,並且會贈送不菲的路費盤纏。
走的人多,但留下來的人更多。
之後,趙三帶着這些人出山,靠着那位大人物留下的財產,崛起草莽,居然是最後混的風生水起。
等到後來天下定局,劉三就琢磨着把以前大人物的那個陵墓修建成自己死後的埋骨之地。但他沒到的是,陵墓修建後不久,自己就遭逢大變,甚至沒能來得及躺進給自己修建的大墓中。
“那大墓,不是劉三給他媽修的嗎?”我忍不住問道。
“鄉野傳聞,以一訛十,等到最後,連最初傳話的那人都分不清哪個是哪個。”鐘聲響不屑地嗤笑了聲,“當然,這個說法也沒錯。藏龍嶺有個墓,在亂葬崗那裡同樣有個墓,只不過藏龍嶺的墓是劉三留給他自己百年後的,亂葬崗那邊的,是他媽的。
”
居然還以這麼回事?
感受到我將信將疑的目光,鐘聲響又是低笑了兩聲,說道:“你傻啊?要是你當皇帝的話,發現自己的臣子修建的墓穴比自己的都恢弘壯大,你會怎麼想?”
仁者不王。
君王的懷仁是對下,對自己沒有威脅力的人。而那些可能會對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脅的存在,帝王一向都是鐵血鎮壓。
在那個年代,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尺度和規矩。君是君,臣是臣,劉三別說是把自己的墓修的比皇帝的大,就是差不多一樣大,都足夠成爲滅他全家的理由。
‘謀反’的帽子壓下,不死也得死。
“劉三殺掉的那位大人物,在前朝是屬於權傾朝野的存在,他給自己修的陵墓,能差到那裡去?劉三在原有的工程基礎上擴建的話,自然是更加宏偉壯觀。”
“所以,劉三對外宣稱的時候,都是說給他的老母修建。爲的就是避人耳目,所以也就造成了你聽到的那個說法。”
“可惜,劉三不傻,別人也不傻。”
“所以沒多久,劉三就因爲這件事被人在朝上奏了一本,皇帝當場大怒,卸了劉三的官位,勒令滅他全家。”
我聽着一陣無語。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但這個事情上沒什麼好說的。或許皇帝早就想除掉劉三,只是欠缺了一個動手的理由。誰知道呢,總之劉三就這樣被滅了個滿門。”
等她把這段隱藏在時間縫隙中的事講述完畢後,我卻是疑惑更大了。
劉偉兄弟兩,都說自己是劉家的後人。
“你說劉家村的事?”鐘聲響的臉上顯露出一絲詭笑,“其實最開始到這裡的時候,我也是對這個事情萬份不解。直到我去了趟劉家的大墓,才明白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爲什麼?”我問道。
鐘聲響沒有回答,轉而問了我一個其他問題:“你和瞎子他們去劉家大墓,是怎麼出來的?”
爬洞出來的。
“現在你知道爲什麼蘭姐會把自己的墓地選在那個地方了嗎?”鐘聲響笑的很詭,“其實在蘭姐走後,我就一直在猜測一個事,爲什麼她會把自己的墓地安排在那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而且那片地方的風水,雖然也算不錯,但和甘家的祖墳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答案呼之欲出。
“因爲那裡,距離劉家大墓的距離最近,而且那裡下去,是劉家大墓的核心區域,防備力量最薄弱。”鐘聲響喟然嘆息了一聲,“所以說,蘭姐當年被譽爲所有上品世家新生代的第一人,被各大上品世家的各種少年當作夢中情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曹婆婆在鐵馬村待了一輩子,魯夫子在劉家村滯留了三代人,甘家在甘家村圖謀了幾百年……可是,他們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得到!蘭姐只是沿着三個村莊走了一圈後,就圈定了最合適下手的位置。”鐘聲響唏噓道,“在她圈定的地方下手,短短兩年的時間,我就進入了劉家的大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