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之前經歷的那些事情過於詭異,已經令我神經有些麻木的話,這會早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了。這種玩意,就算是放在大半天的忽然遇到,都能把人嚇個半死,更何況是在這深夜的地底下。
但此時,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觀察面前的這個玩意,腦海中思索着自己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
瞎子喊了聲後退後,我就匆忙後退,而後就是被這破石頭封鎖住了歸路。用腳在石塊上划動,能大致感覺的出,這塊突兀出現的石塊,切面凹凸不平,上面似乎刻有什麼東西,但就算是讓我用手摸都不見得能摸出來是什麼字,更何況是用腳。
用力踹了兩腳,發現以我自己的力氣是完全沒法子撼動那塊石頭後,我就決定重新往前爬去。事實上,留給我的路也只有這麼一條。
繼續沿着盜洞往前爬,大概是爬了有十多分鐘的樣子,面前出現了兩個岔洞。辨認了一番,發現兩洞的大小和洞壁切痕都有些差池時,我忽而明白,大概現在開始,我纔算是真正接近了亂葬崗。
三百年前,亂葬崗雲集了三山五嶽數千名奇人異士,把亂葬崗挖成了篩子來尋找傳說中的那對鐵馬,只可惜最後所有的人都葬身在了亂葬崗,不爲外界所聞。
先前我三番五次看到的竹林,不過是亂葬崗的外圍,距離真正的亂葬崗核心地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直到此時,我面前出現兩個截然不同的盜洞時,纔是真正進入了亂葬崗的垂直地下,接觸到了當年那羣奇人異士挖出來的龐大的地下工事中。
略作思索,我選擇了較爲寬闊的那個盜洞繼續前行。
不曾料到走了約莫三五分鐘,我就又遇到了好三個岔口,看樣子,是三家的岔道打的匯聚在了一起。
那家的挖掘機技術更高明一些我不清楚,但就我個人而言,覺得還是挑選比較寬闊點的盜洞來的更有安全感。
一路遇到岔口就挑選最寬闊的盜洞前行。如是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我都不記得自己經歷了多少重疊岔口,幾乎是每隔些許距離就能遇到一些匯聚在一起的,少則兩三個,多的時候會有七八個岔洞口交錯,簡直就是繁瑣到令人頭皮發炸。
至此,我也算是對瞎子說的曾鑽進來找不到出去的話,感到深深的認同。比如現在,我就已經在這四通八達的地下迷宮中完全迷失了方向。
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爬了有多久了。總之我一直沿着最寬的盜洞爬行,爬着爬着,忽然感覺到身周有風拂過。
莫非爬出地面來了?
我心中一喜,連忙加快了腳步。但當我手足並用的前爬了十餘米的時候,一陣對話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你別殺我,我是曹家的弟子!曹家和洪家同爲上品世家,有協議規定彼此間只能切磋不能傷人性命的!”
是道人的聲音。
“我說要傷你性命了嗎?”一個軟軟的,帶着些許迷糊的聲
音,輕飄飄地傳進我耳朵裡,很好聽,就像是說話的人剛睡醒,“我只是要借你的一點東西用,並不會傷及你的根本。”
道人的聲音卻是依舊慌亂:“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六陽魁首的修煉,手三陽和足三陽必須均衡,否則彼此失去制衡,手足經脈會被陽火焚燒,血肉都會被化爲飛灰,變成皮包骨頭的怪物,求前輩手下開恩,看在我們同爲上品世家的份上,饒了晚輩……”
女子嘆息道:“你這人咋這樣不知好歹。你們曹家的《六陽魁首》本是依託血脈力量修煉而來,要是不能修煉出屬於自己的六陽,遲早會被血脈反噬,生不如死。你們曹家的歷代高手,除了少數天資驚才絕豔之輩,其餘的都沒一個能倖免罹難。我好心幫你抽去六陽中的足三陽,只要你往後勤加練習,不但可以再度修煉出足三陽,而且能借機打破家族血脈的力量,讓自己跨上一個新的高度,擺脫曹家人歷來不得善終的下場,有什麼不好。”
聽着,我心中大爲驚奇。
黃家老不死的把道人曹正陽抓走,說是爲了抽取道人的足三陽給他血屍。可爲何現在那黃家老不死的不見了,反而這裡留下了個女人和道人在一起。看那女人話語的意思,是準備抽取道人的足三陽。難不成這說話的女子,就是黃家老不死的煉製出來的萬人血屍?可爲何道人卻說她是洪家的前輩高人……
想着,我熄了電筒,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慢慢往前爬行,生怕弄出丁點響聲,驚動了外面的人。
折過一個彎後,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尊有三丈多高的建築。穹頂如蓋,掉懸着盞盞油燈,將建築內映的悽悽慘慘,明暗倏忽。
我所處的位置,則是在約莫丈許高的地方,下面是空蕩蕩的絕壁。很顯然,這個盜洞的主人運氣不錯,居然一路將盜洞打到了這地下建築裡。
不過這也從側面印證了一件事:亂葬崗的下面,的確是藏有秘密。
說話的兩人,站在建築的最中央。
那裡有個五尺見方的池臺,池臺中央立着根石柱,道人就被綁在了石柱上。另外的那位說話的女子,則是站在了池臺邊緣。
道人此時灰頭土面,身上衣服都擦掛成條條綏綏,看上去像個乞丐,顯然被拖進這裡的一路上沒少受苦難。反觀立在邊上的那女子,卻是一頭銀髮垂地,身上紗裙紅豔如火,即便是在暗夜下,依舊閃着道道流光,一看就是面料昂貴。
“總之,不管我說什麼,你是不願意把足三陽交出來,對吧?”女子的聲音響起,依舊是帶着那種倦倦的怠意,即便是說的話有些措辭嚴厲,卻依舊很好聽。
道人打着哈哈笑道:“就算是我交出足三陽,你就會放我走嗎?強行抽取足三陽,你能得到的不過是道爺我五成的修爲,但我要是肯安心的供奉給你,你就至少能獲得八成!你看道爺像是傻子嗎?”
女子輕聲道:“你不傻,相反你很聰明。比五十年前來的
那個女人聰明的多,可就是你們這些人都太聰明瞭,所以其實結局都不會太好。”
五十年前來的,是魯夫子和曹婆婆。
“哈?五十年前來的,也有曹家人?”道人明顯有些懵逼。
“當年來的那人不是你長輩?”女子也是略微先的有些驚訝,“她修煉的《六陽魁首》可是比你高明的多呢。只可惜雖然她願意以手三陽來換取外面那小村子二十多年的平和,可惜她畢竟已經上了年紀,再加上女子身,修煉《六陽魁首》先天不足。大概,被抽取手三陽後,又活了三五年吧。”
道人驚的暴跳如雷:“孽障!同爲上品世家弟子,你竟對我曹家的弟子下毒手,你定然不得好死!”
女子卻是混不在意,咯咯笑道:“不得好死?別傻了,我早就已經是死人了。當然,我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可多虧了你們曹家的《血屍經》呢。”
“哎,只可惜——”女子伸手捋了下她鬢邊銀髮,被撩起的銀髮下,我依稀看到,是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只可惜,曹家的那羣笨蛋根本就無人知曉《血屍經》和《六陽魁首》是一脈相承的,居然把一部經文的上下篇活生生拆成兩份,還搞什麼術業有專攻的分家而治,妄圖族人同時專研兩部經法,求的大超脫,大自在。”
“其實,告訴你一個小小的秘聞也沒啥。看你這《六陽魁首》修煉的不成氣候,恐怕多半是旁支血脈了吧?嗯,那得到的《六陽魁首》的傳承也是不全的,否則也不會足三陽比手三陽強橫了數倍。不過沒什麼,這都是小事,只要你心甘情願的交出足三陽,我會傳授你完整的《六陽魁首》和《血屍經》,並且告訴你一個你們曹家的小小的秘聞。”
道人猛地呸了一口:“妖孽,道爺看你現在已經神智紊亂不輕了吧?哈哈,想湊齊六陽來修煉《六陽魁首》?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血毒狂躁,陰翳冰寒,雖然道爺不知道你用什麼法子將自己煉化成了血屍,但想來這三百年,每日正午和午夜,你都會飽嘗血毒攻腦之苦吧?別以爲曹家的人不知曉,血屍集齊六陽融匯貫通,就能不再受血毒之苦,甚至可以變的和正常人一樣,修煉到高深的境地,甚至可以陰陽調和,達到延年益壽,歲享千載!別以爲就你聰明!我曹家將兩部功訣分開,就是爲了防止心懷不軌的人謀亂逆反,弄出像你這樣不人不鬼的怪物來,醜八怪,怪胎,人神共棄!”
呼——
強烈的陰風,忽而自建築內涌起,那女子的滿頭銀髮飛旋而起,四散飄揚開來,身上的紅裙同樣跌宕起伏,就連那原本黑漆漆的石池中,也蕩起層層漣漪。
伴隨着陰風捲過,我嗅到了股子濃郁的血腥味。
道人卻是哈哈大笑:“怒吧,憤怒吧,你個不人不鬼的醜陋東西,來,放下你的僞裝,放下你的和善,來啊,衝道爺來啊,讓道爺的血灑在這血池裡,來啊,讓道爺好好瞧瞧,你這個只能龜縮在地下的陰暗角落的醜陋玩意,能有多大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