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裡的確有個死人,死的是劉二胖。
找到劉二胖的屍體的時候,我和瞎子都驚呆了。殺豬劉家的這地窖,居然挖到了他家隔壁,和劉二胖院子裡的地窖聯通在了一起!
要不是道人的狗鼻子,我們都想到斜靠在地窖邊上的石板下,居然是個能供人彎腰穿過的洞。
劉二胖就是死在了那個洞穴裡。
把劉二胖的屍體從地窖裡擡出來的時候,不少村民都嚇的臉色煞白。因爲劉二胖的臉上佈滿了恐懼的慌亂,眼珠子瞪得滾圓——依照道人的說法就是,劉二胖是被嚇死的。
活生生被嚇死!
他經歷了什麼已經無從猜測,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生前肯定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瞎子沒對村民們說劉二胖遇到了什麼,只是推諉說惡人有惡報,肯定是劉二胖生前做了什麼缺德是事,結果剛好遇到最近連着發生的殺豬劉和劉老太的事,就被嚇破了膽兒。
等到村民們一散去,瞎子就立即帶着我和道人再度進入地窖。
這次,瞎子讓我和道人仔仔細細的檢查地窖每一個角落。隨後又把劉二胖家那邊的地窖也檢查了一遍,但是什麼都沒發現。
聽到我和道人的說辭,瞎子點了點頭:“果然是這樣。”
道人這會倒是不和瞎子拌嘴,徑直問道:“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們之前說的那個許芸,又是怎麼回事?咋地好像這裡面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瞎子示意我給道人講一遍之前的事情。
我大致地把所有的事情給曹正陽講述了一遍後,道人嘴巴張的老大:“我的天,這種事你咋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的話,就算是借道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介入啊。”
瞎子嚯嚯笑了兩聲:“遲了。”
道人嘆了口氣:“既然已經入局了,那就闖闖吧。”
聽兩人說的懸乎,我問他們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兩人卻又很有默契地一言不發。
我只得問瞎子之前的事是怎麼回事。瞎子倒是沒隱瞞,開口道:“早年的時候,劉家村曾有人傳聞當時殺豬劉家買了一對雙胞胎,但只有殺豬劉舉辦了婚禮,劉二胖卻是什麼動靜都沒,之後這個傳聞也就沒什麼人提起了。”
話說到這份上,我瞬間就明白過來:“傻子抱着的,是另外一個人的?”
瞎子點頭:“瞎子沒猜錯的話,的確應該如此。不過具體還得查看下屍骨後才能得出結論。”
這點倒是比較好辦。
三人回到傻子甘俊在的那個地窖隔間,連哄帶騙的說讓甘俊帶婆娘回家,而後找來快黑布將他懷裡的屍骨包裹好後,出了地窖。
將那具屍骨挪移到黑布上時,我們三人都沉默不語。
大腿骨斷裂!盆骨斷裂!肋骨塌陷!
是個人,都可以看得出那具屍骨的主人生前受過咋樣的摧殘。甚至極有可能,她是被活生生給打死在了地窖中。
離開劉家村的時候,道人突然問瞎子:“這事,劉老太可不可能知情?”
瞎子遲疑了下,回答道:“應該是知情的。”
“那也就是說,這件兇殺案,其實劉老太也有份!”道人擡頭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色,面色陰沉如水,“我處理的方式,只
適用於偶然巧合事件造成的陰觸屍變。”
“你的意思是——”瞎子皺眉。
道人的臉上,閃過些許驚恐神情:“在甘家的那片白楊樹林裡,道人發現有高人佈局這件事。若不是因爲百鬼丹過於重要的話,道人現在已經在千里之外。但現在看來,那位高人目前並沒有在這裡,而是早就佈局好了一切,讓事情朝着她想要的方向推演進展。”
“所以劉老太的屍變,不是巧合而是必然?”我問道。
“是的。”道人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不管是傻子甘俊的娶妻,還是許芸的屍變,或者鬼胎的出生,都是別人蓄謀已久的事情。而劉老太的死,只是許芸復仇的第一步……當然,也是整個環節中極其重要的一步。”
說到這裡,曹正陽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情:“只可惜,那位高人少算了一步。”
我和瞎子都知道,他說的是他自己。
“雖然我們最終沒能壓制住劉老太完成屍變,但失去了陰觸的根源力量,就算是劉老太最終屍變,實際上她的力量會減弱許多。”道人侃侃而談,“沒猜錯的話,作爲中樞的石板現在已經倒下了。”
趕到曾燒烤劉老太的地方一看,果然,石板已經倒下。
分佈在周邊埋骨灰的四個坑也已經被挖開,裡面的骨灰渣還在,但大點的骨頭卻是都消失不見。
我不由的感到震驚,他孃的火化了還能屍變?這到底是個什麼鬼!
道人看破我的疑問,開口道:“陰觸屍變和常見的屍變還是有區別的。陰觸本身就具有通陰陽的功效,所以當陰觸累積到一定數量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肉身,就可以組建成一副自由行走的軀幹。而那些被帶走的骨頭,只是提供支撐陰觸的支架。”
我倒吸了口冷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傻子甘俊出了地窖就一門心思抱着他的‘婆娘’,雖然跟着我們一直走,但他對外界好像失去了一切感知能力。
此時我開口詢問,瞎子和道人還沒說話,他就說道:“去劉老太家。”
說話的聲音纖細,幽幽宛轉,一點都不像是傻子原本的聲音。
“是許芸她妹妹嗎?”瞎子問道。
傻子甘俊沒說話,但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瞎子的話。
“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爲什麼要去劉老太家?”道人卻是沒有輕信,而是問了句。
瞬間,‘許芸的妹妹’就暴躁不安:“不想死就快去!”
道人還想問什麼的時候,瞎子輕輕拉了下道人,指着傻子甘俊已經握起的拳頭,微微搖頭。
劉老太性子孤僻,就連住的地方也很是古怪。
在出了劉家村約莫二里地的地方,纔是劉老太居住的地方。瞎子說,這地方,是劉家村用來停屍的地方,劉老太除了偶爾客串神婆外,另外一個身份就是守屍人。
推開門走進去,只見整個房間都是木質結構。頂上掛着白熾燈,房間裡則是擺放着一口口棺材。
粗略地掃了一眼,房間裡的棺材少說有二三十口。
我們剛進了房間,外面傳來了一聲悠長高亢的喊聲,“新娘到——”
突如其來的喊聲,把我們都驚的嚇了一跳,齊齊轉身看向門廳方向。
進來的,
是個身穿古裝劇中的那種新郎倌禮服,胸口繡着個大大的‘禧’字,動作僵直木訥。
他進來的時候,機械地轉動脖子掃視了圈周圍。
看清來人的面孔,我險些驚得眼珠地掉在了地上——進來的這個傢伙,居然是之前一直尾隨在我們身後的傻子甘俊!而也是這時我才發現,此時居然只剩下了我、道人和瞎子。
尾隨在傻子甘俊身後的,是四個臂膀上纏着紅布的精壯漢子,擡着一口漆紅的棺材。
四人將那口漆紅的棺材小心翼翼地放在門廳位置早就備好的長凳上,彎腰對着棺材拜了兩拜,又對着甘俊拜了兩拜後,立即轉身離開。
從進來到出去,四人對房間裡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我剛想問瞎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屋裡的燈忽而全滅了。
瞬息,房間內一片漆黑模糊。
啪啪啪——
黑暗中,有人拍了拍手掌。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耳畔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什麼東西摩擦發出來的。旋即,房間裡響起一陣大公雞的喔喔叫聲,與此同時,我看到面前不遠處的一開口棺材蓋板,開始緩緩的朝着邊側滑動。
瞬息,我被驚得蹌踉後退了兩步,撞在身後另外一口棺材上。
而我手放置的位置,赫然是同樣有一股不小的力道傳來——是有什麼東西推動着那口棺材上的蓋板。
裡面躺着的老兄們詐屍了!
寒意自尾椎騰起直衝腦門,嚇的我手足僵直,忘了動顫。
就在這時,我手扶着的棺材裡傳來一聲不滿的抱怨,“讓開點!”
不等我有所舉動,那個聲音就又說道,“艹,滾開啊,說你呢!聾了還是瞎了啊?”
我才反應過來,棺材裡是活人。
棺材裡的人鑽出來後,點亮了他們各自棲身的棺材邊側的蠟燭,房間裡再度亮堂起來,雖然不及之前白熾燈的光線,但也算是能看清房間裡的狀況。
從棺材裡爬出來的人,都是身穿壽衣,面色慘白。
每個人的妝容,都和是面色蒼白,看上去像是一隻只積年不腐的活屍。
饒是知曉他們都是活人,我依舊被眼前的詭異場景所攝,站在邊側不亂敢動顫,瞎子和道人則是同樣靜立,沉寂無聲,默默地看着這些人。
寬大的房間內,正對着門廳的幾口棺材被挪移在了邊上,空出一片場地。
穿着各色壽衣的人無聲無息地忙碌着。
紅色的布遮蓋在了桌子上,桌子左右側各擺着柄椅子,桌子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香火,看上去詭異絕倫。
“帶新娘——”
悠揚高亢聲音,自室外傳來。
“新娘來了——”
房間內穿着壽衣的衆人齊聲喊道。
喊聲中,衆人飛快地來到那口漆紅的棺材前,一人一隻手搭在了棺材上,而後又飛快地四散開來。
‘嘩啦——’
完好的棺材,被衆人扯的四分五裂,只剩最下面的底板完好無損。
底板上,躺着個身穿大紅衣服的女人。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真的如此,當那個女人的身形顯露出來時,我覺的整個房間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一大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