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覺得,越是和瞎子這幫子人接觸,就越是覺得他們的那個世界,簡直是病態到變態——遇到的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簡直都是屬於連一個標點符號不能信的那種。
能因地制宜,把我和甘妹妹都困在這裡的,除了親手擴建了這片竹林的鐘雨蘭外,剩下的也就是曾被困在這裡長達兩百年的黃家那個老不死的了。
鍾雨蘭沒理由,也沒道理把我和甘妹妹困在這裡。但黃庭有,而且黃庭還是有着足夠的動機和理由來做這事。
唯一令我感到心安的是,暫時,當我不亂動顫的時候,這竹枝藤蔓纏繞成的椅子,雖然還會凌空晃動,但也好歹算不算是蹦極似得似得高低亂抖。
同樣被困住的甘妹妹掙扎了會,發現自己無法脫離這些竹枝的鉗制後,暫時沒繼續掙扎折騰,轉而把目光投向了我。
“爲什麼會這樣?”甘妹妹臉上神情很不開心。
事實上,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經歷這種事情都不會很開心。
“大概,是黃庭佈下的局吧。”我只能簡單地猜測着道,“至於是爲了什麼,我也不清楚。”
“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爲什麼會被瞎子他們關進棺材裡!”甘妹妹又用力掙扎了下,但那些纏繞着她身軀的竹枝藤蔓,似乎會隨着掙扎,纏裹的越緊,所以從我在的角度看上去,她的情況,比我要更加的糟糕些許,“你不是和他們是一夥的嗎?”
我嘆了口氣:“姑奶奶,咱們有話可以好好說,不過你能不能先別亂動?這些破爛玩意把你勒那麼近,我會心疼的。”
“哼!”甘妹妹哼了聲,“我樂意,我願意,你過來咬我呀。”
“我倒是想咬你……”我又是嘆了口氣,左右環視了下自己的處境,“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真是又呆又蠢又笨!”甘妹妹氣呼呼的嘟着嘴嘀咕道。
“丫頭,你說誰呢?”我喊道。
“明知故問!”雖然嘴裡倔着,但甘妹妹的確是沒在繼續掙扎,“喂,回答我,爲什麼你會被他們關在棺材裡?”
“明知故問!”我學着她的腔調,哼了聲,說道,“不是告訴過你,他們是想利用我做誘餌,然後勾引你上當嗎?”
“勾引我上當需要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又呆又蠢又笨!”甘妹妹嘟着嘴,悶悶不樂,“曹道長和瞎子伯伯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好嗎?就算是加上大羅叔叔和小羅叔叔,也一樣不可能把我弄的這麼狼狽。”
自己猜測甘妹妹很厲害,和直接聽她親口承認自己的戰鬥力,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事情。
“可你再厲害,現在還不是被困在這裡了。”我輕輕抖了下困住我的竹椅,道,“大小姐,你說我們會不會變成一對可憐的死鴛鴦啊?”
“要死也是你死,管我什麼事。”甘妹妹轉動腦袋四處亂看,也不知她有沒有觀察到什麼。
“你這話倒是在理……”我有些無言以對,畢竟甘妹妹是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想要再死的話還是有很大的難度。
“別貧嘴了,快點用破妄法眼看看周圍到底是怎麼回事!”甘妹妹收回目光,催促道,“你這人也真是的,都被困住這好一陣子,居然不用破妄法眼觀察下週圍。”
我又是一陣無語。
破妄法眼用起來倒是沒任何的難度,但問題是有這麼一個姑奶奶在邊上,我敢輕易用破妄法眼?上一次擅作主張的用,壞掉了某人的好事,那股子怨念,我現在想想都覺得有點心底打顫。
但這念頭,也就是心底想想。真要是說出來的話,指不定不遠處的姑奶奶以後會怎麼用小本子記着秋後算賬。
“現在用對你沒影響吧?要是沒影響的話,我就用了。”我賠着笑臉說道。
“哼,就你那點破妄法眼的水準,等你再修煉個十來八年的,或許有可能影響到我!”甘妹妹很是得意地說道。
那嬌蠻的口氣,聽的我心神一蕩。
收攏心神,我微微閉上眼,調勻呼吸後,默然運轉心法,等到涓涓清流涌入眸子時,豁然睜開雙眼。
頓時,昏暗的天光下,一道道色彩斑斕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涌來,而後又錯雜絞亂,形成了一片混亂的區域色彩大拼湊。反倒是我和甘妹妹在的圈子範圍中,都是泛着一層淡淡的黑色,和周圍的情形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我還想多觀察片刻的時候,忽而那些斑駁的彩色氣流涌動,形成了一道道銳利的氣刃,朝我迎面劈來。
下意識地,我驚呼了聲,閉上眼。
預想中的痛感沒有到來,但輕微的幾道細流擦着臉頰掠過,依舊颳得臉上肌膚隱隱有些不大舒服。
“相公,你沒事吧?”大概是聽到我的驚呼聲,甘妹妹喊着問道。
當然有事。
自從我真正掌握能自主使用破妄法眼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在外力的逼迫下不得不扯掉破妄法眼。
這就意味着,這片林子的主人,並不歡迎我使用破妄法眼。甚至,他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單憑留在這裡的法陣之類的,就能壓制我的破妄法眼。
黃家那個老不死的,真的恐怖如斯?
心中暗自吃驚的時候,我倒是沒把自己的這份驚訝表露出來,故作淡定地對甘妹妹回答道:“沒事。”
“看到什麼了?”甘妹妹略微狐疑地看了我兩眼,不過並沒繼續糾纏之前的問題。
“一些雜亂無序的氣流,亂七八糟的什麼顏色都有。”我皺眉道,“但是我們兩在的位置卻是黑色的。”
“那些氣流代表着什麼?”甘妹妹愣了下,問道。
我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在外人的描述中,破妄法眼是號稱上品世家第一神通,修到登峰造極的時候,甚至能夠做到一眼破萬法,簡直牛逼到不要不要的。但真正破妄法眼是怎麼回事,無論是黃奎、瞎子還是道人,都講述不清。
或許我那位丈母孃
知道不少東西,但一來我沒機會和她開口詢問,再則估計就算是我問了,她也未必會說。
而破妄法眼能看到諸如氣流之類的東西,對我來說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是當初在藏龍嶺看到的,遠沒剛纔在亂葬崗看到的那樣紊亂暴戾。
甚至在先前那些形色各異的氣刃迎面襲來的時候,我絲毫不會懷疑,要是當時我並沒有閉上眼的話,或許……現在我已經是一雙招子交代在了這裡,變成了個瞎子。
至於那些氣流代表着什麼含義,我是真的不知曉。
“也真是難爲你們兩個小傢伙。”帶着落寞消寂的聲音自下方傳來,“雷驚屍都現世了,鍾雨蘭卻自己不來,反而把你們兩個小傢伙派過來,有意思嗎?”
他的聲音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是黃家老不死的,黃庭!
“黃伯伯,快放我們下來。”甘妹妹看到黃庭的瞬間,就大聲喊道,“你要是不放我們下來的話,當心小蠻姐姐會不開心。”
“小蠻……”黃庭的聲音變的柔和起來,帶着某種近乎囈語的聲調,“我的小蠻纔不會在乎你們這些外人的死活。”
“小蠻姐姐那麼善良,你可千萬不要做出讓小蠻姐姐失望的事情!”見擡出小蠻似乎並不大好使,甘妹妹連忙道,“我和小蠻姐姐可是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
“甘家女娃子,你的話太多了。”黃庭驀然擡頭,手一揮,竹林的枝條飛舞,迅速結成一個囚籠,把甘妹妹籠罩了進去。
也不知黃庭使了什麼法子,甘妹妹被關進那籠子中後,除了能看到那竹籠晃動外,居然是沒有丁點聲音傳出。
“你把她怎麼了?”我連忙問道。
“你覺得我能把她怎麼樣?”黃庭好暇以待地環抱雙臂,和剛纔判若兩人,“她是小蠻的結義姐妹,又是鍾雨蘭的女兒,你覺得我怎麼可能把她怎麼樣。”
聽他這麼一說,我懸着的心纔算是微微放下些許。
黃庭,終究還是有些顧忌鍾雨蘭。
“告訴我,你的破妄法眼剛纔看到了什麼?爲什麼你會在用破妄法眼的剎那又閉上了眼?”黃庭的神情變的嚴肅起來,問道。
我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剛纔用破妄法眼的時候,我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他卻是把我的一舉一動都觀察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把我先前看到的和自己的猜測講述了一遍。
“有趣,真有趣。”黃庭撫掌道,“真沒想到,你們洪家的人,居然有趣到這個地步。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你想說什麼?”黃庭的話,令我覺得很奇怪。
“難道你還沒明白嗎?”黃庭伸手一指周圍的密密麻麻的竹林,“這片亂葬崗內有什麼法陣,我不清楚。但我知曉的是,這裡早就被你那位祖上經營成銅牆鐵壁,等着你們洪家的後人來收割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