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也是乾脆的很,話一說完,就獨自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朝着屋裡走去。
他前腳剛走,劉偉同樣是架起劉輝,說自己兄弟倆已經不勝酒力,而後拽着劉輝不由分說離開。
桌子前,就剩下我和瞎子兩人。
“三個慫包!”我衝着道人和劉家兄弟的背影狠狠比了箇中指,“怕什麼怕,難不成還有鬼來把你們吃了?”
瞎子沒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起來。
但是在桌子下,他踢了我一腳。
被一腳踢在小腿骨,疼的我瞬息蹦了起來,憋了大半天的火全衝瞎子撒了過去,大聲喊道:“你踢我幹嗎?”
“就是,你踢他幹嗎?”一個好聽的聲音,自我身後傳來,同樣是帶着幾分怒意。
瞎子緩緩擡起頭,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而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下我一個人愣在了原地。
剛纔那聲音,有點耳熟。
我沒記錯的話,這邊的劉家兄弟兩都是光棍,暫時還沒婚娶。所以說他家裡是不可鞥有什麼女人出現的。
“乖,別生氣,麻麻這就找那個死瞎子算帳去!”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冷冰冰的煞意。
這個聲音,我不但很耳熟,而且是一聽就聽出來了她是誰。
回過神來的瞬息,我也就明白了道人的話語的意思,以及劉家兄弟的那態度——在我的背後,的確是有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我僵着脖子扭過頭,果然,一排溜三道人影站一圈,剛剛好把我圍住。至於剛纔說話的我那便宜丈母孃,卻是並不在此列。
看着近在咫尺的甘妹妹那張明媚動人的臉,我卻是丁點的喜悅都沒有。更別提在她的邊上,還站着個渾身幾乎籠罩在黑暗中的許芸以及和許芸頗爲神似的個女子。
“嗨——”
我沒吭聲,甘妹妹倒是率先衝我搖手打招呼。
“嗨——”我只能硬着頭皮回了聲。
“聽說,你準備不要我了啊?”甘妹妹眨了眨眸子,居然是轉眼的功夫,眼眶裡就泛起了一層水霧。
果然,先前的話,她們都聽到了。
我心中一驚,僅餘的那點酒意全部消失不見。開什麼玩笑!剛纔我還聽到鍾雨蘭的聲音,一轉眼就不見了,很顯然是去和瞎子算賬了。
瞎子又沒做什麼,只是因爲踢了我一腳,我抱怨的時候甘妹妹跟着鸚鵡學舌了一句,鍾雨蘭就護犢子心切去找瞎子的麻煩了。等待會她抽出空暇來,肯定少不了和我慢慢算賬。
“哪,哪,哪哪有的事……”我揚起頭,怔怔地看着甘妹妹,心底急速盤算着到底該怎麼解釋才能把這關給扛過去。
把甘妹妹哄開心了,鍾雨蘭那邊就算是秋後算賬,也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事情。但要是順不了眼前這姑奶奶的心思,那我肯定是沒好果子吃。
“剛剛我不是在想試探下你的魅力嗎?你說你長這麼好看……”話說一半的時候,我就說不下去了。
一隻冷冰冰的手,貼在了我心口位置。
銳利的指甲像是五把匕首,連
成一個半圓的弧度,抵在肌膚上,好似隨時都會把我的心給剜出來。
“夫君,人說話的時候,可是要摸着良心說哦——”甘妹妹的臉湊近,幾乎和我貼在了一起,“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啦,剛纔你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心的?”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甘妹妹威脅我的時候,許芸和許茹姐妹兩居然是立在邊上,紋絲不動,許茹甚至直接環保雙臂,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看來再想借着挑起甘妹妹和許芸之間的爭鬥來脫身是沒戲了。
“來,我們摸着良心說話……”我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甘妹妹的手腕,而反手一壓,將她的整隻手壓得貼在了我心口處。
果然,我一發力,她指尖的指甲就收縮了回去,變的綿軟無力。
“哎,那些話,肯定都是假的啊。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個小呆瓜難道還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嗎?”我另外一隻手擡起,輕輕戳了下甘妹妹的額頭,“笨蛋,真要是不要你了的話,我早就離開這裡了,又怎麼會一直呆在這沒有走。”
手是冷冰冰的,額頭也是冰的。
但觸感是真實的。
“好啦,好啦,好啦,人家信你了還不行嗎?”甘妹妹哼唧了兩聲,“不過,媽媽說男人的情話,都要打個三折。”
“你媽說的對。男人的情話不止是要打三折,而且最好是打到一折!”我順着她的話說道,“不打折的話,萬一那天你要是聽膩了我對你說的情話,而我又說不出來新花樣,那該咋辦?”
甘妹妹嘆了口氣:“哎,說的你好像對人家說過什麼情話似得。前幾天好不容易逮到你,想圓個房,結果你還跑了……你說你說的話,我能信嗎?”
這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這個嘛……畢竟人鬼殊途,雖然我心裡有你,而且也已經接受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可終究你得給我點接受的過程。”
“哼,寧採臣和小倩就沒過程。”甘妹妹嘟着嘴,臉上掛着‘快來哄我’的神情。
說別的我不知道咋接話,但說到寧採臣和聶小倩的典故,我好歹也是把這個故事改編的電影看了好幾遍的。
“你覺得寧採臣和小倩圓房了?”我衝甘妹妹眨了眨眼,“難道不是小倩勾搭寧採臣,結果沒有汲取他的元陽,惹得姥姥不開心追殺他們兩個,寧採臣和小倩才建立了同生死共患難的革命友誼嗎?嘿嘿,故事到大結局,寧採臣也沒把小倩給睡了。”
話匣子打開,再加上之前喝了點酒,我膽子也是大了不少。
擰着脖子說話不舒服,我就乾脆轉過身來,伸手一拍大腿,“來,坐,我們慢慢的撩撩,促進下情感交流。”
“嗯。”甘妹妹嗯了聲,但沒動。
“嗯?”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們有三個人,你有三條腿嗎?”甘妹妹問道。
瞬息,我就感覺到了來自第三條腿的悸動。
但這個時候,不適合作死。
“行了,你們兩個想卿卿我我就卿卿我我去,別把我們姐妹拉着。”渾身籠罩在黑色
斗篷中的許芸開口道,“妹妹,走。”
眨眼功夫,兩人身影就消失不見。
“哎,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好像不大好誒。”許家姐妹兩一走,甘妹妹居然也不願意坐我腿上了,“媽媽進去找瞎子大伯這麼就還沒出來,我得去照看下。”
“照看什麼啊,你媽那麼厲害,真要是他們打起來的話,你去了也就是添亂。”我好不容易纔遇到個丈母孃不在邊上的機會,當然是不願甘妹妹這麼快就溜走。
沒見到她的時候,我會對自己留在這裡的念頭抱有猜忌懷疑。可看到她後,我突然又覺得我做的這一切,實際上都是值得的。
唯獨不確定的是,我現在跟着瞎子和道人做的這些事,是否對甘妹妹有幫助。
“你很想看我媽和瞎子大伯打起來是吧?”甘妹妹擡手就衝我胸口擂了一拳,力道倒是不大,“哼,姓洪的,我告訴你,就算是媽媽力量衰減的再厲害,瞎子大伯也不可能是麻麻的對手。”
瞎子不是鍾雨蘭的對手,這很正常。
當初僞裝婚禮洞房的時候,瞎子和長者就被鍾雨蘭掛在了窗櫺上,要不是我發現的早,兩人當時就變成吊死鬼了。
但我旋即意識到了甘妹妹話語中的另外一個信息:鍾雨蘭的力量在衰減?
“你說的你媽的力量在衰減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呃……我有說過這話嗎?”甘妹妹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當然啊,你剛纔說的。”我既然已經起了疑問,自然就會趁熱打鐵追着問問。
這種機會,不多。
“其實,也沒什麼。”甘妹妹擡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房屋,壓低了聲音,“在我生出來的那年,麻麻就因爲難產走了。這事你知曉吧?”
我點了點頭。
“這事是在麻麻預料中的,或者也可以說,這是屬於她精心安排佈置的一個環節。但這個環節是需要破妄法眼來幫忙,她才能實施自己的計劃。”甘妹妹緩緩說道,“當時她已經找到了修煉破妄法眼的人,可是分娩的時間卻比她預計的早了三天。”
許多事情,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鍾雨蘭把時間計算錯了三天,就意味着她所有的謀劃算計,都因爲這三天的時間差而付諸流水。
所以,瞎子纔會一臉懵逼。
“爲什麼會出現時間差?”我問道。
天底下有很多的事情不會以人的意志爲轉移,但像鍾雨蘭這樣的存在,既然她已經安排好了自己死亡的時間,那按理說是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數。可偏偏她自己給自己安排的死亡時間,硬生生提前了三天。
“因爲……”甘妹妹聲音低微的需要我豎起耳朵才能勉強聽見,“因爲麻麻本來想要保的是男孩,她覺得自己利用了爸爸,所以想要在自己臨死的時候,給甘家留下一道血脈延續香火……可是,哥哥對我說,他要抗拒自己的命運。”
霎時,我驚得一屁股跌座在地上。
講道理,甘妹妹嘴裡的哥哥,應該是當年鍾雨蘭沒生下來的那個男孩。難道他在孃胎裡的時候就會說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