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瞎子不說我也知曉。
我有點迫不及待地道:“第三個問題是什麼?”
瞎子嘿嘿笑了,上下眼皮皺在一起的眸子,襯得他那個笑陰惻惻的格外滲人:“第三個問題,瞎子問她,你留在這裡的話,以後少不得要和殺豬劉打招呼。你準備怎麼辦?”
第三個問題的答案,早就落幕揭曉。
“許芸說,她第一次流產的時候,哭着求殺豬劉,說只要殺豬劉那兩個月內不打她,不碰她,她就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過日子,殺豬劉拿着根棍子捅進她那地方,塞了整整一夜!第二次流產的時候,她央求殺豬劉給她半個月恢復的時間,殺豬劉喊來好幾個同村的人,輪着發生了關係;第三次流產,她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接受了所有發生的事情;第四次流產的時候,她掬起自己流出來的血,喝了下去,殺豬劉被嚇的逃出地窖,兩個月沒敢碰她……”
“聽她平靜的講完自己的那些經歷時,瞎子就知道她心裡只剩下了恨。”
“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報仇。”
“所以,當瞎子說出自己的想法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刀一刀的把殺豬劉凌遲。”
許芸藉助甘家院子後的白楊樹林,自殺後完成屍變,隔天就整死了殺豬劉。
聽着瞎子的講述,我完全忘記了手上端着的面。“許芸的願望是殺掉殺豬劉,你的計劃是什麼?”我問道。
瞎子沉默不語
。半晌,纔開口道:“瞎子原準備是藉着許芸來打破甘家的局面。讓許芸假扮成和你陰婚的人,而後引出甘老大媳婦,試探出甘家母女對你真正的態度是什麼。畢竟,甘老大媳婦已經走了二十多年,這會突然出現,肯定有什麼目的。”
“結果呢?”我嚯嚯冷笑。
“瞎子自以爲算計好了一切,卻忽略了不少最基本的東西。首先你沒聽瞎子的話,瞎子一開始根本就沒考慮進去這種事。等到發現全盤計劃中最大敗筆時,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瞎子更沒有想到,許芸身上,竟然懷着鬼胎。”
瞎子自嘲地笑了笑:“四次流產,四道鬼胎,生母活着的時候,還有陽氣鎮壓。生母屈死,鬼胎萌動,承接了許芸的生機和七年屈辱的戾氣,四道鬼胎合而爲一,早已超脫瞎子掌控。原本瞎子還想做最後的拯救彌補,可人算不如天算,一不留神,竟然被大傻子鑽了空子放走許芸。這一走,她必然會等到鬼胎出世。到那個時候,所有曾經欺凌過她的人,一個都別想逃命。
兩人之間,一片沉寂。
我手裡端着那碗沒有動過一口的麪條,怔怔地盯着面前的棺材。昨日裡,許芸就是躺在面前這口棺材裡,抓着我的手按在她小腹上,而後,我就被瞎子一棍子敲暈。
瞎子依舊對我隱瞞了許多事情。
“走吧,跟我先回去,吃點東西墊下肚子。”瞎子聲音柔和了許多,“小洪,你已經兩天沒怎麼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我搖頭:“我要在這裡等甘妹妹。”
“就算是等到她,你能做什麼?”瞎子面露些許煩躁,不耐地說:“人鬼殊途,陽冥道別。陰婚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你想說因爲她昨天救了你,你喜歡上了她,
想娶一個已經死了的冤魂過門?!”
我漠然點了點頭:“至少她對我是真心的。”
瞎子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後仰:“真心?你和她才見幾次面,就談真心。簡直笑話!”
“笑話我也認了。”我幽嘆一聲,“大爺,你口口聲聲說爲我好,但小子我真沒感覺到您到底是哪裡在爲我好。從一開始,所有的事情我就被矇在鼓裡,稀裡糊塗。當然,的確是小子壞了許多安排,讓您覺得苦惱不已。可……至少,甘妹妹的情誼,我感覺到了。”
“懂嗎?這裡!”我伸手在自己胸口狠狠擂了兩拳,“這顆心還在跳,是因爲她昨夜救了我!”
瞎子不笑了:“你是認真的?”
我呵呵了兩聲:“認真和不認真有什麼區別嗎?陰婚假戲真做,連大爺你都覺得我成了甘家的上門女婿,那我還有什麼可選擇的?依照大爺您的話,我姓洪的敢在這事沒處理完前離開甘家村,就妥妥的死路一條。認真和不認真,區別大嗎?”
瞎子沒再說話,端起已經涼了的面,轉身離開。
等到日落時分,長者拎着個保溫桶過來,還帶了瓶酒。把保溫桶裡的菜鋪排在地上,長者先給自己滿了杯,舉起一飲而盡:“小洪,我活了七十多歲,和人打過架,鬥過嘴,但這輩子真沒給人道過幾次歉。昨天的事,是我和瞎子的不對,別的就不多說了,我幹了,你隨意。”
看着頭髮花白,臉上皺紋叢生的長者,我舉起地上的酒杯,一口悶幹。
然後,我就感覺腦殼一沉,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腳被捆着,塞在了個逼仄的空間裡,左右舒展不開,四周一抹黑,應該是被關在了一樽棺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