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陸離的用詞還算含蓄,實際上韓菲夢比話語裡的更加直白,就沒差說若慕芳菲在他面前提起這些玩意,必是從她這裡盜過去的。實際知曉這些東西習性的是她。而非慕芳菲,莫要被慕芳菲給騙了,她不過是個小偷而已。言辭之中好像已經知道了慕芳菲已經或者即將把這些作物的用處說給景陸離,所以纔會提前警示,甚至有意讓景陸離會因此厭憎慕芳菲之意。
若非景陸離早就認識慕芳菲,得知她的稟性,只怕聽到慕芳菲提起這些作物會有別樣心思。不過話說回來,若兩人不相識,慕芳菲又怎麼會告訴給他聽?
慕芳菲只覺好笑,這就是做賊的喊抓賊嗎?藉着重生得了先機,就能爲所欲爲?她若是老老實實拿去就罷了,就如同她一樣,穿越而來也開了外掛。可要是這般嘴臉吃相就太難看了,這般針對自己必是上輩子確實是由自己使得這些作物得到推廣,所以這麼防着。想佔了這份功勞,如此行徑着實令人生厭甚至噁心。
“你是怎麼覺得的?”慕芳菲眯眼,若景陸離敢懷疑她半句,也該友盡了。
景陸離笑道:“這還用問,我必是相信芳菲你。”
慕芳菲不自覺勾起嘴角,嘴上卻道:“信不信也無所謂,我本就不是想以此來要挾你什麼。這些東西即便我不提起,它們終究有一日會登上大炎的舞臺,好東西不會被埋沒,只是遲與早的問題,絕非任何人的專利。”
這也是景陸離欣賞慕芳菲的緣故,沒有很強的功利心,不過你對我好我也就儘自己所能爲你好罷了,從不曾要過什麼。大方不肆意。謹慎卻不扭捏。
“這便是你與她的不同之處,即便手中握着重要資源,不知如何利用,也不過是懷璧其罪罷了。”景陸離嘆道。若非他有了慕芳菲,否則依照韓菲夢的表現,着實想要令人禁錮住,壓榨她的價值。景陸離能從韓菲夢的言行中察覺到異樣,這個女人知道太多東西。就如同一個先知一般。與慕芳菲所知的不同,她好像有預感能力一般。
不得不說景陸離十分敏銳,不過接觸一二,就能差不多知道韓菲夢的底細。有了慕芳菲對比,更是覺得這個女人太過愚蠢,擁有這樣的能力卻不知收斂,以後必是會惹來禍端。
“她可知道這些作物的習性?”既然韓菲夢是重生,那就有可能掌握更多信息。畢竟按照正常軌跡,必是要試驗之後才能慢慢領悟出這些作物的習性,知道如何種植、在哪裡種植、什麼時間種植以及提高產量等方法。
“她知道的確實不少。”也是因此,若不熟悉慕芳菲之人,必是會認定韓菲夢纔是真正知道這些作物的。
慕芳菲點了點頭,“若是這般就再好不過。可以少走些彎路。不過依我所見,即便是這般一開始還是要穩紮穩打的,她就算再精通也比不過專門從事農事的。關乎民生,務必慎重。”
“她讓我這次從外藩蒐羅大量種子,然後在大炎全面種植起來。”
慕芳菲怒道:“還真是無知無畏!農事哪裡有這般簡單!小片種植和大規模種植是兩碼事,豈能兒戲!”
“莫要生氣,爲別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我又不是愣頭青,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你有分寸便好,莫要急功近利。”
景陸離笑得燦爛,一雙眼睛幽深,緊緊盯着慕芳菲,“我自當只聽芳菲的話。”
慕芳菲白了他一眼,直接起身,“沒有其他事我就走了,我只不過這麼一提,後面的事就不懂了,需要你自個折騰。最近我忙得暈頭轉向,若無要緊事就莫要來尋我。”
“你可事爲了皇后壽辰之事忙碌?”
慕芳菲並未隱瞞,“是的,要送給皇后娘娘一幅刺繡。類似的東西我送給祖母當做禮物,家裡人覺得十分有新意,便是讓我領着姐妹們再製作一幅送給皇后娘娘作爲壽辰之禮。若你有興趣,待我忙完,也送你一幅,感謝這些日子的關照。”
“我等你的禮物!”景陸離樂了,“對了,你所製作的繡品可是圖中另有玄機?畫中有畫,宛若遊浮其中。”
“是的。”慕芳菲覺得沒有什麼避諱的,直接承認了,可景陸離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不由皺起眉頭,想到一種可能,“是不是有何不妥?”
“我命人盯着韓菲夢,聽聞她也在製作一幅很特別的刺繡。宰相爲此大爲誇讚她,使得宰相夫人這些日子在她面前都得矮半截,這也是這女人最近可以隨意出入宰相府緣由之一。聽來人報我覺得與你所製作的繡品極爲相似,之前我與她見面時,她也曾提起過繡品一事,還想要送我一塊,我沒收。”
啪——
慕芳菲猛的拍桌,“他孃的!欺人太甚!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她別的可以不計較,但是最恨的就是有人偷竊她的心血。韓菲夢將那些農作物‘發現權’奪走,她沒有意見,畢竟這東西又不專屬於她。可這3d創意刺繡卻不同,是她一點點琢磨出來的。哪怕前世已經存在3d圖,她也確實依照這個想法衍生出來現在的創意,可依然有極大的不一樣。
若沒有這些年的琢磨,根本沒辦法用字畫畫着刺繡的形式呈現出來。這韓菲夢倒好,不僅偷走了她的創意,還想把這個東西據爲己有說成是自個發明創造的,再倒打一耙!
慕芳菲內心那叫個狂暴,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要開罵可愣是憋了半天就想起無恥兩個字。
景陸離見她臉色漲紅,連忙向前抱住她,撫着她的後背,“不要爲了這種人氣壞身子,來深吸一口氣,先不要想她。”
慕芳菲此時太過氣憤,已經忘了男女有別,氣惱道:“她這個人怎麼這樣子,老天讓她重生莫非就是爲了偷取我的東西?她憑什麼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拿走別人的東西還要說成自己的?她現在的水平必是比我現在要高明,這幅刺繡可是費了我們慕家上下所有人的心血,若是出了岔子,我們整個慕家都會成爲笑柄。可明明那是我創造發明的,憑什麼讓她用我的東西來打我?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景陸離震驚不已,韓菲夢竟然是重生的?怪不得她能預知到這麼多事,現在一切都有了說法。也不過是一瞬,景陸離就冷靜了下來,畢竟之前就已經猜測到一二,只不過沒有想到是重生而已。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離奇的事,倒是讓他開了眼界。
若是重生,那就掌握了後面改良的法子,就如同那些農作物一樣,韓菲夢反而比慕芳菲懂得還多。而這刺繡只怕也是如此,也怪不到慕芳菲氣成這個樣子。
用後來自己的技藝去吊打現在自己的技藝,這未免也太讓人鬧心了。莫說慕芳菲,就連景陸離也恨不得掐死對方。
“你先冷靜下來,莫要因爲這麼個人自亂陣腳。”
“說得容易,我琢磨這種技藝用了五六年的時間才弄成,現在知道這麼個噁心的事,怎麼能平靜!”慕芳菲眼眶裡都含起淚水,這種事她根本沒辦法找人說理!而且慕家那邊可怎麼辦?如今已經覆水難收!
“莫急,你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那些偷盜之人永遠無法掌握到精華。我雖只是看了一眼,卻也知道其中精髓並非隨便一個人就能學到。況且你說她是重生,也就是說她也是從你這裡學走。你想想依照你的性子,可是會把這個技藝手把手隨意教給其他人?她又與你非親非故,即便上輩子交好,也不至於毫無保留吧?”
慕芳菲頓時冷靜了下來,這東西並非手把手教就能掌握的,這其中還包含了後世的衆多理論,只有掌握了這些理論纔有可能學到精髓。即便這個世界的人能學到,卻也是需要花費極大的精力,對方有心學,她也無力教導啊。畢竟她還有許多事要做,不可能將所有精力放在這個上面。她更喜歡的是情景魔術,其實對道具魔術,尤其這種並不是特別熱衷。只是這樣的道具更適合後宅,所以才鑽研。
按照她的性子,恐怕弄完之後就不會再深化多少,水平雖然會比現在提高,卻也不會有太多變化。
慕芳菲從景陸離的懷抱裡掙脫,託着下巴在屋裡來回行走思索着。
“她的作品完成得如何了?是何模樣?”
“已經完成大半,是一幅美人圖,畫中畫爲‘貴’字。並且,近日就要送給貴妃。”
慕芳菲冷笑,“還真是打的好算盤,皇后與貴妃一直明爭暗鬥,若貴妃提前拿到此物卻不張揚,皇后到時候拿到時候四處宣揚時,貴妃再拿出皇后必是丟了大臉!這巴掌不僅扇了皇后娘娘的臉面,還會讓我們定國公府永無翻身之日!”
“丫頭,莫用擔憂,我這就命人把那毀了就是。她做多少我毀多少!”景陸離霸氣道。
慕芳菲感激不已,誠懇道:“多謝你,若非有你在,我還有我們整個慕家估計都會遭難。”
景陸離摸了摸她的頭,“丫頭,和我永遠不用這般客氣。”
慕芳菲垂下眼簾,再睜開時盡是坦然,“不管如何,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
景陸離臉上閃過失望,“沒有其他可能嗎?”
“兄妹?”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慕芳菲搖了搖頭,“那樣的生活太累,我已經受夠了,不想下輩子依然被約束在那方寸之地。”
“我若說我能爲你……”
慕芳菲連忙捂住他的嘴,“莫要輕易開口說些不負責任的話,你是蒼鷹,終究是要在寬闊的天空翱翔,若硬生生打斷了翅膀,你也就不是你了。”
景陸離眼中盡是掙扎,房間裡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最終慕芳菲打破僵局,“毀繡品之事先莫要提,若是這般雖能解一時之困卻無法讓她受到教訓,抄襲盜竊就應該受到嚴懲!你待我好好想幾天,到時候我再給你答覆。”
“不能拖時間太長,她的繡品就要完成,到時候送到貴妃手裡,想要毀掉就不容易了。”
慕芳菲點了點頭,“我三日後就給你答覆。”
“若那邊有動靜,我會讓聞思聞意二人通知你。”
慕芳菲暗沉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我沒有想到你這麼容易就接受韓菲夢是重生的事。”
“我本就覺得她行徑古怪,好似未僕先知,雖然重生確實離奇,可這世間之事無奇不有,我曾還見過長着兩個頭的人,如此一想也就不覺有何了。”
“那是本來應該是兩個人,結果孃胎裡發育出了岔子合爲一個人而已。比起重生,還是能接受得多。”
景陸離只是笑笑,“我只是沒想到丫頭你會知道原委,總不會是她告訴你的吧?”
“這怎麼可能!”慕芳菲失笑,“只是猜測罷了,畢竟我們是同類人……”
“啊?你說什麼?”
慕芳菲笑道:“沒什麼,說着玩而已。我先回去琢磨了,這個女人噁心到我了,不給她顏色瞧瞧還真以爲我好欺負!”
景陸離勾起一抹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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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芳菲與景陸離道別並沒有直接回定國公府,而是讓琉璃帶路又繞到那拂香坊裡。她之前在暗中聽到韓菲夢那些話,路過之後腦中有什麼東西閃過卻沒抓住,現在倒是想了起來。
慕芳菲上輩子因爲要登臺表演,加上十分喜歡情景魔術,就像演舞臺劇一般將魔術呈現出來,所以會像演員一樣扮演不同的角色,這般一來就需要大量的化妝。慕芳菲上輩子的皮膚雖好,又嫩又白和這輩子一樣,可缺點也很明顯,就是非常典型的敏感性皮膚,對許多化妝品護膚品都不適應。爲此,慕芳菲只能自己diy,甚至從作料源頭都是從植物裡自己提取的。雖比起那些大牌的化妝品和護膚品而言,興許效果還是差了些,卻極爲合適她的皮膚,而那效果放到這裡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輩子慕芳菲現在年紀還小,所以並沒有使用這些東西,在她看來不管多天然也會有損皮膚。她的年紀還未到,最自然的樣子纔是最美的,任何胭脂水粉都會破壞原本的美感。至多是弄一些簡單的護膚品保養一二,卻也不像上輩子從頭到腳每個部位都保養得十分細緻。沒法子,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加之她又要表演,總要對得起觀衆。
原本在後宅裡也沒想那麼多,可之前缺錢的窘迫讓她覺得她還是得有自己一份掙錢事業。所以也曾把化妝品護膚品的製作在腦子裡走了一遍,只是覺得太過繁雜,若她從頭開始並不現實。畢竟她上輩子是個不缺錢的,所以用的作料都價格不菲。若是要做只能做貴女們的生意,可這些人也最是謹慎小心,哪裡可能隨便用塗抹在臉上的東西。她必是得借一些人的手,才能去辦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就是,不現實需放棄。
可那日路過,腦子的光閃估計就是這個主意。只是當時有韓菲夢插手,她就沒了興致。她不是韓菲夢,就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如今想來,怕是上輩子也是如此。她無意中路過,然後遇到了那個老闆,然後覺得這是個契機於是就合作了。後續必是弄得紅火,所以才讓韓菲夢眼熱,也想去分一杯羹。
只可惜這個女人不僅僅不會說話處事,一來就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讓人厭憎,也並不知道背後的故事。依照慕芳菲的性子,必是不會向外告知這些東西是她研製而成的,更不會明說鋪子是自己的。畢竟這個世界士農工商,工和商在他們這樣的家庭裡總是落了下乘。她也沒必要如此高調,悶聲發大財纔是她喜歡的。巨歡住號。
所以,韓菲夢只以爲她路過是搭了把手,然後那老闆十分感激的贈送了福利,還讓她有錢還有好名聲。這也就是當時韓菲夢爲何這般囂張態度的緣故,當真以爲這世間有這麼容易的事,隨隨便便動一下嘴皮子就能把事辦成了。
慕芳菲冷笑,她的那些方子不敢說天下第一,可在這個世界裡也是頭一份。她平日也會收到胭脂水粉,也曾見到慕芳馥手裡所謂最好的,比自己製作的差了不少。畢竟她的方子可是經過上千年的改進演變而來,集聚了衆多人的智慧,又有現代科技的檢測摒除了其中的糟粕而成,自然是不同的。
“你真以爲你有了先知就什麼都能搶到嗎?呵呵,沒有這個實力,就算有了重生這個作弊利器也是無用的!”
拂香坊。
“我會好好想想的,還請這位小姐請回吧。”
慕芳菲一走近拂香坊,就聽到拂香坊這麼一句話,與琉璃對視一眼,又躲到了暗處。她和這個韓菲夢還真是有緣分!
韓菲夢語氣不善,“這還有何可想,如今聖上喜好簡樸,宮中的貴人們妝容都變得比從前清淡,你這鋪子裡賣的都已經不合時宜。你現在要想的不是把店面怎麼撐下去,而是應該想着怎麼弄出新方子!你放心,等過些時日我就能湊到錢讓你沒有後顧之憂,所以你現在莫要急莫要慌莫要一天站在這無所事事,趕緊給我研究出新的方子纔是最要緊的!”
殷丘自知現在情形已經由不得他不低頭,可現在聽到這樣的話覺得太刺耳,把拂香坊交給這樣的人真的能保住老祖宗傳下的牌子嗎?殷丘一點信心也沒有,可是如此除了眼前這個女子,他已經尋不到另外的買家。雖心中極爲不忿,卻也不得不低頭做人。
韓菲夢又教訓了一番便離開了,上輩子這個時候已經出了新的胭脂水粉!還有個叫什麼眼影、眼線筆的新奇玩意,能將女子的眼睛畫得又大又亮,可謂轟動整個大炎也不爲過。因爲這兩樣東西,拂香坊起死回生,讓慕芳菲賺到了第一桶金。可現在竟然什麼動靜都沒有,她如何不着急,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這樣的變故讓韓菲夢心中十分不安,語氣也就更差了。
都是錢鬧的!韓菲夢暗恨,若不是她孃的嫁妝被那老妖婆扣着,她如何會這般窘迫!等着,待到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時候,必是要這些人好看!
韓菲夢完全不知之所以沒有出現那些東西,都是因爲她,使得慕芳菲和殷丘遲了一段時間纔開始合作。
韓菲夢遠去,慕芳菲這才踏入拂香坊。
殷丘一臉頹然,看到有來人也無力招呼,硬撐着開口道:“這位小姐可是要買什麼東西?”
慕芳菲搖了搖頭,還未等她開口,殷丘便自嘲道:“是啊,如今像小姐這樣身份的人,誰還來我們這店裡買胭脂水粉。”
慕芳菲微微蹙眉,猶記得之前殷丘還不是這般絕望,只怕最近受的打擊不小。方纔韓菲夢還說出了這樣的話,確實能將人打擊到塵埃裡。韓菲夢畢竟是本土人,士農工商的階級意識打在心底,所以面對殷丘這樣的商人難掩的鄙夷。
想要借人吃飯,又瞧不起人,虧她做得出來。
“你可是老闆?”
殷丘點了點頭,“小姐有何吩咐?”
“我看你店外貼了售賣這胭脂鋪的告示,現在還賣嗎?”
若是之前殷丘必定是會振奮一下,只要有人問起就是一份希望。眼前人聽聲音應該年紀不大,可看打扮氣度必定不是泛泛之輩,興許有哪個大家小姐想要把這鋪子收了當嫁妝也不一定呢。可自打接觸了韓菲夢,打擊了他所有的幻想。
“還在賣,不過已經有人瞧上了,大約半個月之後就會交錢收了。”
“意思就是還沒賣?”
殷丘並未否認。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買下吧。我對胭脂水粉有些心得,也想借此機會看看是否當用。”
殷丘搖了搖頭,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小姐,想要買我這個鋪子是有要求的,必須要留着拂香坊的招牌。況且這並不是玩的,還請小姐能體諒我們這手藝人的一番心血。雖我現在經營不下去,也不想任由人糟蹋。”
琉璃不高興了,“你怎麼說話的,我們小姐買了你們的鋪子怎麼就是糟蹋了?”
殷丘搖頭嘆氣,一臉愁苦的蹲在一旁。原本頗爲俊俏的面容,此時變得黯然無光。
慕芳菲卻不惱,這纔是真正手藝人的態度。因爲用了心,所以不希望別人用‘玩’的態度對待。這也是這個老闆厭惡韓菲夢的原因,因爲他看不到對方的最基本尊重,只以爲是玩鬧而已,卻不知這對於手藝人來說是命根子。
“我不敢說完全理解老闆的內心痛苦,卻也知一二。我並沒有玩鬧的意思,而是真的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慕芳菲讓琉璃掏出之前就製作好的腮紅,“老闆,你看看我這個胭脂如何。”
殷丘這才擡起頭,本只是匆匆過了一眼,可就這麼一眼讓他猛的站了起來,“這胭脂……”
慕芳菲讓琉璃遞給殷丘,“老闆可以試試。”
殷丘連忙摸了一些在手掌上暈開,又在手中輕輕揉搓,“這胭脂細膩、容易暈開,色澤自然塗抹在皮膚上宛若天成。妙!實在是忙妙!這,這胭脂是誰所做,我還從未曾見過質地這麼好的胭脂!”
慕芳菲微微一笑,知道這事絕對沒跑。她並不會因爲‘上輩子’擁有的東西,就篤定這輩子也同樣擁有,何況有韓菲夢這個變數在,很有可能一些事偏離了原本的路線。
“現在老闆可否願意和我談談買這鋪子的事?”
殷丘哪裡不願,他最怕的就是所託非人,如今看來這位小姐也是行家,雖說依然是要把鋪子給賣了,可賣給合適的人總比胡亂賣給個不懂行的人好。
殷丘的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方纔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請小姐莫要怪罪。”
慕芳菲笑道:“老闆一看就是喜歡這一行的,也是逼於無奈纔要賣掉這個鋪子,自然心中不爽利,我曉得的。”
殷丘聽此更是羞赧,“哎,是我愧對祖先,想我拂香坊從前也曾輝煌過,卻是在我手上敗落了。”
“栽了跟頭不怕,就怕一倒不起。閒話不多說,我們就來談談具體的細節吧。”
兩人開始談判,殷丘畢竟是個商人,雖有所退步卻也極力爭取自己的利益。慕芳菲也不是個做慈善的,兩人花費了半天的功夫纔將事宜理清。
慕芳菲是老闆,殷丘是掌櫃以及技術總監,報酬是店裡的兩分利。保留拂香坊這個招牌,舊的方子也並非全都摒棄,只是需要與時俱進的要做些改進。這個世界總有喜歡豔麗顏色的人,潮流雖被人追捧卻也不是全部人都喜愛。
慕芳菲將會提供一些方子,可對外卻要稱爲殷丘翻看古籍或是自個研製而成,不可暴露她的名字。殷丘一聽可冠上他的名字立刻否決了,作爲一個手藝人這點良知還是有的,不是自己的怎可冒名頂替。慕芳菲並不計較,只讓他看着辦,這些方子本也不完全屬於她,她只是不過在前人基礎上微調而已,所以也不在意到底冠誰的名字。
“我給你的方子都只適合我的皮膚,你莫要以爲拿到了就萬事大吉,依然需要你繼續鑽研方可拿出適合其他膚質的方子。”
殷丘是個行內人,雖有些詞語頗爲陌生,可聯繫上下便可參透,頓時覺得這話語裡藏着他從前不知道的東西。
“敢問東家,何爲膚質?”
慕芳菲大致解釋了一下乾性皮膚、油性皮膚、混合性皮膚以及敏感性皮膚,因涉及一些現代理論,所以說得十分淺顯,“我屬於乾性加敏感性皮膚,所以護膚的東西只適合這類人,對油性皮膚和混合性皮膚就不大合適了。不過萬變不離其宗,你再好好琢磨應是能拿出相應方子。你也莫用着急,我們一開始的市場並非放在護膚品上,而是化妝品,也就是平日所說的胭脂水粉。這個對皮膚雖有要求卻不似護膚品那麼要緊,所以你還有時間。”
殷丘忍不住嘆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從前竟是不知還有這麼細緻的講究,怪不得東家研製出來的胭脂這般不同。”
“我也不過是借前人智慧而已,你在這上面比我更專業,假以時日必是能成爲這方面的大師。”慕芳菲肯定道,她見過殷丘的作品確實挺不錯,只是方子比較落後,加之韓菲夢的行徑也昭示着未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成就斐然。
天色已晚,慕芳菲並沒耽擱多久就離開了。路上喚來聞思聞意,讓他們將此事告知景陸離,半強迫的讓他也參一份,這般一來那些手續理直氣壯的都交給景陸離去辦,而且還能借此震懾殷丘,不讓他起異心。她不是純粹的爛好人,那些方子也是自己的心血,必須要杜絕被人過河拆橋。
這般一來便是殷丘管理,慕芳菲出方子,景陸離出錢和監督等,慕芳菲也不佔景陸離便宜,給了他五成分利。景陸離也沒客氣,並未拒絕卻是將利五分改爲四分,與慕芳菲同樣份額。
慕芳菲收購拂香坊,第一個作品就是最傳統的胭脂和粉底,傳統的粉底製作成鴨蛋模樣,因此被稱之爲鴨蛋粉也有鵝蛋粉,稍微有些差別卻異曲同工。慕芳菲出的卻是液體粉底,這在大炎獨一份。液體粉底和固體粉底的差別在前世只要是稍微化點妝的女子都清楚,前者在妝容服帖等方面優勢也十分明顯,大部分人的化妝步奏都是液體粉底加上固體散粉或蜜粉固定妝容。
慕芳菲之所以決定推出這兩樣,是因爲與殷丘旁敲側擊過,得知韓菲夢尋他的時候一直讓他去古書裡尋找製作眼線筆和眼影的東西。殷丘當時還搖頭苦笑,他連那兩樣東西是何物都不知道,又怎麼去製作?他雖經營不善,可祖宗傳下來的方子他卻是熟悉得很,根本沒有看到過這些玩意。
慕芳菲原本確實想出些不一樣的東西,而效果又是極爲明顯的,那就是眼線筆和眼影,一塗抹上眼睛就能變得更大更亮。在大炎並無這兩樣,至多是用胭脂淡淡的在眼皮上抹一點,效果確實很不一般。可胭脂都是紅色系,而且大炎胭脂顏色還是偏濃豔,一個弄不好眼睛就跟被打腫一樣。因此除非是化妝高手且是個美人才有人敢這般嘗試,一般人都是不會往眼睛上塗抹的。
依照韓菲夢舉止推算,她上輩子必是出了這兩樣,並且大獲成功。慕芳菲得知以後反倒不想最先出這兩樣東西,她最喜歡的就是挑戰,既然上輩子已經這麼做過,雖然她並不知情,這輩子不若換種花樣。慕芳菲也有種給韓菲夢瞧瞧的打算,並非重生得了先機就以爲掌控了一切,從她重生開始的那一天起,世界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慕芳菲也不是賭氣,只是想證實自己的能力。她有信心這兩樣東西不會被埋沒,至多沒有像眼線筆和眼影那麼轟動罷了,反正她並不着急。
慕芳菲把方子交給殷丘就暫時不再管這邊的事,而是專心琢磨那3d繡圖。怎麼樣才能讓這幅圖更加出彩呢?
“小姐,你早些歇息吧,這般下去身子非垮了不可。”琉璃擔憂道。
慕芳菲伸了伸胳膊,這才發現月亮高懸,天色已經很晚了,“韓菲夢那邊已經快要完工,宣王今日傳給我消息,若後天我再沒有其他法子,他就要幫我毀圖了。”
“小姐,你何必這麼折騰自己,要我說就按照宣王的法子多好,讓她也知道自己心血被毀有多痛苦!”琉璃不忿道。
慕芳菲搖了搖頭,“毀了一幅又如何,即便是全都毀了,可那些東西還在她腦子裡,她就有機會把它們說成是自己的。我只有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抄襲盜竊是可恥能讓她臉面盡失栽個大跟頭,別人再不信她的話,纔是最狠的懲罰。”
琉璃嘆了一口氣,“那你也不能這麼拼命,您沒有看到您的臉色有多嚇人,今天夫人和老夫人都把我叫去了,說是讓我看着你,不能讓你再這麼下去。”
慕芳菲笑了笑,“也就是這一陣子而已,你放心我最是惜命。”
“小姐,那我把這些東西收起來了?”
慕芳菲打了個哈欠,也沒再堅持。琉璃一臉雀躍的將畫架子搬走,路過燈前的時候慕芳菲突然站了起來,“琉璃,你再走回來。”
琉璃不解,卻也照辦了。
一次還不夠,琉璃走了至少七八次,慕芳菲才讓她停了下來。
慕芳菲驚喜不已,“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今晚註定是不眠之夜。
慕芳菲直到黎明破曉纔去眯了一會,最後比平時晚到了半個時辰。一進屋,就覺得裡面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不少姐妹眼神躲閃,一副欲述不敢述的模樣。
“怎麼了?”
還未等有人開口,慕芳容和慕芳香衝了進來,慕芳容竟是一腳踹飛了畫架,慕芳菲惱怒不已,“你幹什麼!這可是送給皇后娘娘的壽禮,你想要整個定國公府都陪着遭殃嗎!”
慕芳容狠狠啐了一口,“我說你纔是想要害死我們慕家所有人才是!明明是盜竊別人的成果,卻非要說成是自己的,現在好了我們整個慕家都要被你給害死了!”
慕芳菲眉頭一皺,慕芳香此時期期艾艾道:“四妹妹,我們知道你想要在老夫人壽筵上揚眉吐氣,你這般做也是情非得已。可你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偷別人東西說成是自己的,還要慫恿父親將偷盜來的東西送給皇后娘娘當壽禮啊。如今整個京城都傳開了,現在可怎麼辦纔好。”
慕芳菲頓時明瞭,韓菲夢還真是夠狠的,東西雖然還沒有送出去,可想來完成了差不多就開始對外宣揚起來。先是宣揚自己有卓越繡品送給曹貴妃,另一面又倒打一耙。之前定國公已經將這繡品的消息散播出去,就是想着一開始引來關注,纔會在壽筵當天讓衆人一睹風采。畢竟這麼多禮物,並非都一件件擺上來給大家觀看,只有一開始打出名聲,纔有露臉的機會。
而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了,不管拿得出還是拿不出,都落了下乘!
韓菲夢!慕芳菲眼底的露出陰狠,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慕芳容更加生氣了,“你個賤人,是不是故意想要害死我們所有的人啊!之前還耀武揚威,自以爲了不起,原來一切都是你偷了別人的東西!虧你還好意思你這般囂張,我想想就替你害臊,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加無恥的人嗎?!”
慕芳容喋喋不休的在咒罵,慕芳香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這下就連族中其他姐妹也按耐不住圍了上來指責。所有人將慕芳菲圍到中間攻擊,恨不得將她撕碎。
“都給我閉嘴!”慕芳菲怒吼道。
慕芳容還想開口說話,卻被慕芳菲掐住了脖子,慕芳菲一臉狠厲目光好似狼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將人掐死,所有人都驚呆了,捂住嘴不敢言語。
慕芳容瞪圓眼說不出話來,不停掙扎卻無濟於事。
“一切還沒有定數你們就自己亂了陣腳,難道就這麼想着去死嗎?!”慕芳菲惡狠狠道。
慕芳香眼神閃了閃,“可韓大小姐說……”
“她說我抄襲我就是了嗎?你們難道沒有聽過倒打一耙?難道你們就這麼認命被這麼個賊喊捉賊的人欺壓,你們現在欺負我有何用,只會讓這個女人得逞罷了。爲今之計就是要做出更加驚豔的東西來,既然此物是我想的,那麼別人就沒法奪走。這些日子你們跟着我學跟着我做,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你們個想想我是不是什麼都教授給你們了,可你們能與我一樣佈局嗎?”
這話一落,衆人頓時冷靜下來。慕芳菲看慕芳容不再掙扎,臉憋得通紅,這才鬆開了手。
慕芳容猛咳着,許久才斷斷續續開口,“慕、慕芳菲,你、你給、給我等、等着。”
“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倒是叫囂起來了,誰給你的膽子把繡架給踢翻的!”慕芳菲吼道,氣勢十足。
“我,我一定要到祖母面前告你。”慕芳容氣弱道。
慕芳菲毫不畏懼,“我正好要去她老人家面前說道說道。”
正說着,丫鬟來稟告,蘇氏和老夫人喚她去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