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精光閃閃的鎧甲,從頭罩到腳。
背後兩杆羽翼,紅得像火,在原野上向前飄動,彷彿要焚燒一切。
滿地高呼的“烏拉”聲,就像一陣陣大風,把這一大片火雲,向前吹動。
以波蘭翼騎兵爲先導,十幾萬歐洲聯軍,步兵、騎兵、火槍兵,排成一個個方陣,氣勢洶洶直撲明軍陣地。
伊雷城西北四公里外的荒野上,是明軍的陣地。
三條南北長六公里的壕溝,縱橫在這片土地上。
它們之間還有無數條橫七豎八的壕溝相連,各個節點又挖了許多圓形和長方形的地下掩體。
有戰地醫院,有戰地廚房,有戰地倉庫,有戰地通訊中心
在前面一條壕溝,每隔三四十米,會有一個向前突出一兩米的圓形陣地,周圍用沙袋壘成厚厚的牆,中間留一個口子。
一挺零七式重機槍架在裡面,槍口對着口子。
主機槍手是位上士,坐在重機槍後面,剛剛把槍械檢查了一遍,現在正在檢查射擊視界,指揮其他士兵,幫忙把射界前的障礙物清理乾淨。
副機槍手用長方形的鐵皮桶提了兩桶乾淨水放在旁邊。
現在正在跟彈藥手檢查彈藥。
他們把彈藥箱拆開,用工具把一發發7.62x63零八標準步槍彈,快速地壓進帆布帶裡,一百發爲一條,放到另外一個彈藥箱。
帆布子彈帶兩頭有勾連裝置,可以一條接着一條連在一起,保持持續射擊。
他們抓緊時間,壓制更多的子彈帶,那邊的四個彈藥箱裡,堆滿了帆布子彈帶,足足兩三千發。
戰事一打響,不知道需要耗費多少子彈。
壕溝裡,士兵們身子前傾,趴在壕溝的前方,上方擺了一排沙袋,用來補充掩護。
大家把零五式步槍架在沙袋上,緊張盯着前方。
這些都是新兵。
老兵和士官們背靠着壕溝,步槍架在旁邊,低頭抽着煙,喝着熱茶,啃着軍糧餅乾,抓緊時間補充熱量。
他們深知,戰事一開始,誰也不知道會打成什麼樣子,不知道會什麼時候結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飯。
還有士兵低着頭彎着腰,扛着彈藥箱走過來。也有通訊兵彎着腰邁開兩條腿,在壕溝裡跑得飛快。
也有帶着藍邊帽子的政工軍官走過來,看到他們嚴肅的神情,剛纔還在嘻嘻哈哈抽菸喝茶,吹牛打屁的老兵和士官們連忙閉嘴,老老實實地低頭喝茶抽菸。
再往後兩公里多的地方是炮兵陣地。
十二門一零式八十毫米速射炮有序地分佈在十二個炮位上。
左右鏟架分開,各撐在一個坑裡。
炮長看完接受連部下達的命令,下達口令,炮手搖動高低機和方向機,搖到位後,仔細地核對刻度盤。
炮長上前,通過炮架上的瞄準器向前觀察。
此時是看不到敵人的,他看的是戰場上的標杆,有的是自然物,山丘河流或橋樑城堡或樹木。
有的是炮兵預先設置在戰場上,一根長杆,上面還有高度標識。
觀察這些標杆,再對照參數表,進而能確定火炮瞄準無誤。
一零式八十毫米速射炮口徑爲八十毫米,炮重一千一百六十公斤,炮長二點八米,炮管長三十六倍口徑,有效射程:八千六百米,射角爲-11°~18°,炮口旋轉角度爲6°,初速爲五百二十米/秒。
在遠處,有一個熱氣球升上空中,足足有兩百米高。
上面有兩個炮兵觀察員,用望遠鏡觀察測繪數據,兩位通訊員通過電話,把數據傳下來,先送到炮兵指揮部,炮兵指揮部通過計算尺和手工計算,覈算無誤後,把座標數據通過電話下發給各炮兵連。
炮兵連再直接下發給各炮長,也就是士官長兼班長。
後面是地下掩體,頂部用粗木頭架設,再鋪上厚厚一層沙袋,可以抵禦一發八十毫米高爆彈直接轟擊。
雖然敵人沒有能力實施這樣的打擊,但是大明陸軍炮兵操典就是這樣規定,炮兵們嚴格按照規定來。
地下掩體裡是彈藥庫,炮兵們先搬出一部分炮彈來。
炮彈有高爆彈,重六公斤,裡面裝填有零點九五公斤黃色炸藥,威力是相當地兇猛。
起初這種黃色炸藥裝在炮彈裡,很容易與金屬發生反應,發生爆炸。
火藥研究所想盡辦法,添加不同成分,試圖讓黃色炸藥不要跟金屬發生反應,都沒有用。最後有個普通技工出了個主意,把裝填黃色炸藥的炮彈內部塗上一層蠟,把它與金屬隔離開,不就行了嗎?
一舉解決問題。
不過火藥研究所在不同試驗中,發明了其它新型炸藥,這是另外的話題。
有榴霰彈,重八公斤,彈壁薄,內裝黃色炸藥和上百顆鋼珠,再加上空炸引信、觸碰引信和延時引信,確保它一定要炸,還要炸得精彩。
用來打步兵,簡直是一絕。
空炸引信其實也就是個定時引信。
確定目標距離,算出落到目標上空五十米的時間是多少,再轉動彈頭前的轉盤,確保榴霰彈在敵人頭上五十到十米之間爆炸。
在左後方七百米處是火箭炮陣地。
十門一二式八管火箭炮排成兩行,炮兵們正在給導軌上塞一百三十毫米粗的火箭彈,其直徑爲一百三十毫米,全長達到一千四百二十毫米,重量爲四十三公斤,裝藥量高達八公斤,可謂是喪心病狂。
射程可及九公里,八發齊射散佈範圍爲90x160米,相當地犀利,用來打密集型步兵陣形,簡直就是死神降臨。
唯一的不好就是這麼先進的火箭炮,居然還是馱馬拉拽。
大明的內燃機還不給力啊!
命令很快下達。
聯軍二十七萬在寬四公里,深六公里的範圍,向伊雷要塞陣地發起了進攻。
各部待命,隨時開火。
最先開火的是烏河師第三步兵團,這支常駐遼西赤峰*的野戰步兵團,參加過柳河伏擊戰。
那是戚繼光奉命北調薊遼鎮,出關打的第一仗。
一千五百名波蘭翼騎兵對着它的陣地直衝過來,氣勢洶洶,火燒連雲。
官兵們絲毫不慌,三十挺零七式重機槍集中在該團大約一公里的防線上,大概三十米左右就有一挺。
最先是正當面的十五挺開火。
噠噠的咆哮聲中,十五條火鏈向原野傾瀉數百上千發子彈,子彈很快把一百米遠的波蘭翼騎兵前鋒打得鮮血飛濺。
再精美厚重的鎧甲,也擋不住7.62x63零八標準步槍彈。這些插着翅膀的重甲騎兵,在火鏈的打擊下,一排排倒下,人仰馬翻,馬嘶人叫,哀嚎連連。
接着旁邊的十挺重機槍,調轉槍口角度,從兩側斜向射擊,與正面機槍形成了交叉火力。
二十五挺重機槍只花了不到五分鐘,一千五百名波蘭翼騎兵,號稱此時歐洲最強騎兵,全部倒在了地上。
這些高貴的騎士們,倒在泥濘和血泊中,從飛翔的鳥兒變成掙扎的蟲子。
戰馬或死或傷,還有兩三百匹受傷較輕的戰馬,瘋狂地向遠處跑去,邊跑邊痛苦地長嘶。
所有的人都驚呆。
由於大明陸軍步兵操典有嚴格的開槍規定,第三步兵團大部分步兵,還沒來得及開槍。尤其是手握零七式輕機槍的機槍手們,躍躍欲試地大殺四方,猛然發現,前面的敵人還沒跑到自己的射擊範圍,就全沒了。
聯軍後面跟前的條頓騎士、薩克森騎士,還有立陶宛騎士們,也被嚇傻了。
在他們眼裡,曾經戰績輝煌,銳不可當的波蘭翼騎兵,居然不到五分鐘就被明軍用不知名的火器打得沒有一個還能騎在馬上的。
“魔鬼!他們有撒旦的武器!”
可是驚呼完後,這些高貴的騎士們尷尬了。
繼續向前衝,跟波蘭翼騎兵一樣的下場。
不向前衝,騎士的榮譽呢?當擦屁股紙嗎?
“爲了上帝的榮耀!”
一羣身披白袍,身前背後是黑色十字架的騎士們,爆出怒吼聲,催動着坐騎,向前衝去。
這些條頓騎士團真勇!
薩克森騎士們被條頓騎士們一激勵,頓時熱血上頭,也跟着嗷嗷往前衝。
六千名立陶宛騎士們面面相覷,心裡不約而同地罵了一句,傻逼!
調轉馬頭,向東南方向戰略性轉進。
由於戰場過於廣袤,其它地方的聯軍還沒有知道波蘭翼騎兵悲慘的下場,他們還在自信滿滿地列隊嚮明軍陣地發起進攻。
此時,滿懷悲憤的明軍炮兵們開炮了。
剛纔步兵乾脆利索地用重機槍解決了一千五百名波蘭翼騎兵,來不及開一炮的炮兵們很不爽。
此時他們把所有的情緒全部傾注在炮彈裡,一發又一發地打出去。
全是榴霰彈。
這些炮彈大部分在聯軍步兵頭上五十到十米的高度炸開,無數的鋼珠向地面飛射,把方圓數十米的地方打成了人間地獄。
一零式八十毫米速射炮,是世界上第一款後裝炮,第一款無煙火藥炮,同時也是第一款裝有駐推機的自復位火炮,一步到位。
在熟練的炮兵操縱下,一分鐘可以打出十五發炮彈,比滑膛槍排槍射擊都要兇猛數倍。
炮彈分別在十幾萬聯軍士兵頭上炸開,形成一團又一團的煙霧。
只有地上的聯軍士兵們能親身體會,每一團煙霧都是死神的凝視,會帶走數十條人命。
前面是上百挺重機槍,上千挺輕機槍,數萬枝零五式步槍在瘋狂傾瀉彈藥,讓他們寸步難行。
當血流成河的聯軍士兵們動搖,準備撤離時,火箭彈就像流星雨一樣,傾瀉在他們頭上,把他們最後的一點勇氣炸得粉碎。
六千立陶宛騎士們順利地從戰場上轉進,他們準備渡過一條三十米寬的河流,轉進到更加廣袤的東歐大平原時,一支軍隊猛地穿插過來,在河流兩邊前後堵住了在他們。
這是索倫人組成的突擊步兵團。
手持駁殼槍,以及零五式騎兵步槍,或者端着零七式輕機槍,從河流兩邊的樹林裡策馬衝出來,對着立陶宛騎士們猛烈開火,把他們打得人仰馬翻。
接着二十多輛四輪馬車駛出來,沿着河流方向平行行駛。
馬車上裝有一架零七式重機槍,機槍手在不急不緩的行駛過程中,對着河流中間,以及兩邊河灘上的立陶宛騎士們猛烈掃射。
密集的隊形,毫無遮掩的射界,不需要仔細瞄準,只要對準大概方向,不要槍口過低過高,一路掃過去,立陶宛騎士們就像東歐草原上被收割的燕麥,一排排地倒下。
馬車跑到頭,駕車者一拉繮繩,驅使着馱馬轉了一個大圈,又兜了回來,繼續對着立陶宛騎士們掃射。
半個小時後,這條河流變成了紅色,河裡、兩邊河灘上躺滿了屍體。
一千多漏網之魚在平原上倉皇逃竄,身後跟着上千索倫騎兵,他們用雙腿夾住坐騎,輕鬆地操控它們,雙手舉起騎兵步槍,對準前面的目標。
砰砰!
就像平日裡狩獵一樣,立陶宛騎士們就像兔子、狐狸、狍子等獵物,幾乎是一槍一個,不停地落馬。
在聯軍被打崩,四下逃竄時,等候多時的武騎軍彷彿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他們一騎兩到三匹馬,咬着潰兵的尾巴,遠用騎兵步槍,近用駁殼槍,不停地收割着潰兵的性命。
遇到結團成夥負隅頑抗的,一顆手榴彈就遠遠地甩了過去。
他們縱馬飛馳,往往會遇到一羣又一羣投降的聯軍士兵。
只是隨意用樹枝在這些俘虜周圍插了一個稀疏的圈子。
“待在裡面,等後面的步兵上來接管。要是敢出這個圈子,格殺勿論!”
通譯留下一句話,跟着騎兵們一起繼續往前。
這些俘虜少則二三十人,多則上千人,老實地待在無形的圈子,哪裡也不敢去。
明軍跟莫斯科公國交手十幾年,名聲遠揚歐洲。
說優待俘虜就一定會優待,雖然會讓你修鐵路,幹體力活,但衣食無憂,還有醫生看病,絕對能讓你活着回家。
說殺你全家,就一定會滅你滿門,絕不食言。
這些俘虜們老實地等着後面跟上的步兵團來接管。有一處地方比較偏僻,四百多普魯士戰俘等了三天,差點活活餓死也不敢跑出圈。
幸好被送信的通訊兵發現,一人一騎押着他們回到十幾裡外的交通線,在那裡就地圍了一個戰俘營,然後通知步兵來接管。
武騎軍銜尾追殺。
一支騎兵營,咬着瑞典國王約翰三世和波蘭國王齊格蒙特三世父子倆的隊伍,一直向西追殺。
瑞典首相,約翰三世的舅舅斯坦.萊瓊霍夫德,波蘭首相揚.扎莫厄斯基紛紛帶兵阻攔斷尾,毫無用處。
一直渡過第聶伯河,追到基輔城下,當着城牆上上萬軍民和貴族,把受傷的約翰三世和齊格蒙特三世父子倆首級割下,這才揚長而去。
這一幕被一位波蘭畫家畫成油畫,傳遍全歐洲。
蒙古人又來了,他們依然兇狠野蠻!
只是這一次他們身爲大明人的先鋒和鷹犬,像荒野上無邊無際的大火,很快就會燒遍整個歐洲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