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初沒理會路遙看手機的模樣，而是靠到了座椅上，看着前面在發呆。
路遙想了想，沒回復。
打算一會兒再說。
把車匯入了主路後，趁着等紅綠燈的功夫，徐若初忽然說道：
“去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地方吧？”
路遙一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哪後，搖搖頭：
“第二次。”
“……你還欠我幾百萬的歡樂豆。”
“我還清了。”
“哈~”
這次，坐在SLK副駕駛的女人終於沒了難過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
“走吧。”
“不去。”
“……”
御姐有些無語，扭頭看向了他：
“喂！”
路遙聳聳肩：
“初姐，晚宴已經結束了。”
“……所以？”
“所以，我現在不是你的男朋友，自然不會帶你去那。現在是冬天，晚風很冷的，你真以爲你穿的很多嗎？”
“呃……”
聞言，徐若初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着厚絲襪的腿，想了想，說道：
“那，我們還沒到家，晚宴還不算結束！”
“那我更不去了。”
路遙翻了個白眼：
“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你助理，我憑什麼聽你的？”
“……”
還別說，徐若初這會兒忽然覺得這味兒對了。
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你可真的是……是不是開這臺車讓你有種咱倆剛認識的錯覺？嗯？平安代駕107！”
“請叫我徐若初男朋友謝謝。”
“呸！晚宴都結束了，美得你！”
“你剛纔還說沒結束呢。”
“我說結束就結束！”
“你的規矩就是規矩是吧？”
“哈哈哈……”
莫名的，一晚上都端莊優雅如同牡丹的御姐，此刻笑的很開心。
靠在座椅上，她擰開了音響。
接着輕車熟路的調整了幾首歌後，那首好難唸的經又開始唸了。
“啊~哈~參呀僧參八透則條藍提……”
她竟然跟着唱了起來。
路遙的嘴角也有些笑意，開車的姿勢也變得舒展了一些。
就這樣，一首歌結束，忽然，路遙聽到了她意猶未盡的呢喃：
“想唱歌了呢。”
“那……去唱歌？”
可他的提議卻被否決了：
“算了吧，明天還有工作。”
聽到這話，路遙想了想，問道：
“初姐，你的愛好是什麼？”
“愛好？”
“對，就像是璃姐，她喜歡跳舞。白姨呢，對這些藝術品之類的比較熱衷……但咱們認識這麼久，我卻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說着，他有些好奇的扭頭：
“平常閒下來的時候，你都在幹嘛？”
“……想知道？”
“嗯，有些好奇。”
聽到路遙的話，徐若初想了想，說道：
“保證不告訴別人？”
“……還是秘密？”
路遙驚了。
心說你的愛好到底有多見不得光啊？
“……去大連路，和平公園，知道麼？”
“知道。”
“走。”
“……好的。”
雖然不知道去那幹嘛，但路遙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並且，主要是她提出去的地方很奇怪。
公園？？？？
這……
下意識的他有些想歪了，但也明白估計這想法也只能在自己腦子裡存活幾秒，徐若初肯定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
他想看看……端莊如蓮，美似牡丹的女人，那“見不得光”的愛好到底是什麼。
於是，一路從外灘來到了和平公園這邊，徐若初開始指路。
在公園東北方向，他拐進了一處名單位的內部場地，單位的名字是退役軍人委員會。
“這裡是……”
“停到這就行。”
她指着一處空車位說道。
“好。”
路遙聽話的下了車。
而徐若初在下車後，還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半小時就關門了，速度快點。”
“……我們是去幹嘛啊？”
他不解，但徐若初卻不解釋，直接帶着他往裡面進。
然後在前臺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個號碼，緊接着，一個明顯看起來就絕非普通人的寸頭男人出現，看到了徐若初後笑着打了個招呼：
“哈嘍。”
“張教練，你好。”
徐若初點點頭，說道：
“一把格洛克，一把HK416，一把SSG3000……”
說着，在路遙明白了她說的到底是什麼玩意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時間後，說道：
“彈夾數量是……332。你們快下班了，我過下癮就走。”
“沒問題，我去準備。”
“好，我和我朋友去靶場。”
“好的，記得做下酒精測試。”
“嗯。”
等張教練離開後，徐若初看着一臉不可思議表情的路遙，聳了聳肩：
“來不及給你辦卡了，會員審批有些麻煩。下次吧，這次你就在旁邊看着就行。”
“……好。”
路遙先是點頭，跟着她往電梯方向走，一邊說道：
“初姐，你的愛好……原來是射擊？”
“嗯。”
雙手拿着包，與周圍的“硝煙氣息”格格不入的徐若初點點頭：
“在美國讀書的時候，第一次接觸槍，然後就喜歡上了。回國之後，國內沒有太多開放靶場，就只能在這裡玩。手癢的時候，會過來……怎麼說呢，解饞吧，算是。”
“……”
路遙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就在這時，徐若初忽然伸出了她的右手：
“感受下。”
“……？”
看着路遙疑惑的模樣，她說道：
“虎口，你摸下。”
聽到這話，路遙捏住了那一層皮膚……
手感有些奇怪，似硬，似軟。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虎口，那一層皮肉是完全軟的。
“感受到差別了麼？”
“感受到了。”
他說着，一時間不知爲何，覺得很荒唐。
想了想，問道：
“這秘密……沒人知道麼？”
“你是第一個。”
“……璃姐也不知道？”
看着很認真的御姐，路遙無語了。
尤其是對方點頭之後。
“一個很小衆的愛好而已，爲什麼要跟別人說？”
電梯到達，她率先走了進去。
電梯竟然是通往地下的。
很快到達後，電梯門剛打開，路遙就看到了一個……在電視裡纔看到過的場地。
一個又一個隔斷，上面還掛着鏈條。
路遙見過網上的新聞，那些鏈條是用來穿手槍用的，好像是防止槍口掉頭。
同時空氣中也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這就是硝煙味麼？
他一時間有些好奇。
又覺得身體裡某種基因在躁動。
但徐若初卻徑直的穿過了這片空曠的場地，朝着一個小門處走去。
小門的材質就是安全門，同時是上鎖的。
她也不着急，就這麼站在門口等。
大概過了一分多鐘，門從裡面推開了。
張教練的身影出現，讓開了位置。
徐若初帶着路遙一起走了進去，而走進去後，路遙就看到了三個單獨的靶位。這邊的感覺像是那種VIP一樣，連裝修都好了不少。
“這位先生是……”
“路遙，我男朋友。”
“哦？”
張教練眼睛一亮，隨即笑着點點頭：
“那您坐在那邊就行。打靶途中，按照規定，除了擁有資格證書的安全教練外，其他人是不能擅自接近的。”
他指着旁邊的小圓桌說道。
路遙點點頭，老老實實坐了過去。
而徐若初已經站在了中間的靶場前。
很快，張教練在路遙旁邊那種類似銀行窗口的地方，端出來了一把狙擊槍。
看着還挺帥的。
不過沒有彈夾。
但他依舊拉動了幾下槍栓，好像在確定裡面沒有子彈，接着放到了靶位上。
很快，又是一把M4造型的槍。
路遙心說這在穿越火線裡少說買45塊錢。
最後，是一把CS的匪徒手槍。
三把槍全部放到了位置上後，徐若初指了指那把格洛克。
張教練點點頭，跑去窗口後片刻，拿出來了幾個彈夾。
遞給了徐若初後，也沒用鏈條串那把格洛克，而是站在了她的左後方，側身對着她。
徐若初呢，旁若無人的檢查起了槍械，彈夾。那熟練度一看就很高，完全沒有生疏的意思。
然後……就是一通花裡胡哨的裝彈上膛，當第一聲槍響時，路遙纔在震驚中回過了神。
此刻的御姐穿着得體的衣裝，踩着一雙高跟鞋，還畫着好看的妝容。
可卻在幹着……硝煙沸騰的“工作”。
尤其是她的射擊方式，路遙這個門外漢就一個感覺：
“好帥……”
他有些看呆了。
很快，一個彈夾清空，她嫺熟的換了彈夾，然後開始連發。
噠噠噠噠……
一個彈夾清空後，又上了一個彈夾。
而這次，她的頻率稍微慢了些。
張教官的聲音響起：
“10環……7環……8環……校準一下。9環、9環、8環……”
路遙心說大哥你在哪裡看到的環數？
找了一圈，纔在徐若初面前那個桌子上，發現了一個小屏幕。
他嘴角抽了抽。
而三個彈夾打完，她放下了格洛克。
張教練上前檢查，確定沒有子彈後，再次退到了一邊。
然後……路遙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踩着高跟鞋的御姐佝僂起了後背，弓着身子，扛起了那把M4……或者說HK416。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狹長的靶場中，就只有槍聲響徹。
而她就這麼端着一把步槍打了3個彈夾，最後換到了那狙擊槍上。
這次，終於是坐姿了。
環抱式坐姿，每開一槍，路遙都能看到她被後坐力往後頂的那一下。
很快，2個狙擊槍彈夾打完了。
徐若初轉身時，路遙這纔看到，她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嫣紅。
似嬌羞。
似嬌豔。
可……路遙卻覺得有些荒唐。
誰能想到她這嬌羞的紅顏，不是見到了情郎，而是纔剛剛打完幾梭子子彈的模樣？
“呼……我們走吧？”
“呃……”
路遙有些呆滯的點了點頭。
跟着她一起離開了小靶場。
電梯中。
徐若初再次長舒了一口氣：
“呼……感覺壓力全沒了。”
“……”
路遙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言以對。
而徐若初此刻臉上的紅暈纔將將褪去，扭頭看着呆滯的路遙，笑着說道：
“這就是我的愛好。怎麼樣？是不是很奇怪？”
“呃……”
路遙張了張嘴，試探性的問道：
“初姐，你玩射擊遊戲麼？”
“玩過，但沒什麼意思。真槍實彈和電腦遊戲是兩種東西，不能一併而論。”
“……”
行吧。
想了想，他又問道：
“你平常都玩多久？”
“一般？一般也就是三把槍，每把槍五個彈夾左右。偶爾會加一把霰彈槍，大概10發子彈。霰彈槍的後坐力比較大，玩多了肩膀會不舒服。”
“……小晨哥知道你這愛好麼？”
“也不清楚。你是第一個。”
她搖了搖頭：
“這只是愛好，也是一種壓力排解的方式。知道的人越多，有人對這些東西好奇，難免就會跟過來。甚至還要交流各種槍械的手感，射擊心得……這樣會很累，所以我都是覺得有壓力的時候，自己過來，反正也花不了多久。最多一個小時時間，就結束了。”
“……那爲什麼告訴我了呢？”
聽到了路遙的問題，徐若初一愣。
看着他那疑惑的雙眸，想了想，忽然眼睛彎成了月牙：
“因爲你是我男朋友。”
“……”
路遙嘴角一抽。
行吧。
不願意說就算了唄。
……
時間臨近10點半。
地庫
路遙下車後，送徐若初到了單元樓入戶門門口：
“初姐，早點休息，晚安。”
“……”
徐若初扭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嗯。你也是，晚安。”
“這個給你。”
“……戴着吧。新的，除了你，沒人戴過。”
聽到這話，路遙趕緊搖頭：
“別，太貴重了。比我命都值錢，還是還給你吧。”
可他的堅持卻沒換來成果。
徐若初打開了入戶門後，擺擺手：
“晚安啦，路遙。”
“呃……”
“哦不對。”
忽然，她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俏皮的模樣：
“晚安了，前男友。”
“……”
“哈~”
看着路遙那無語的模樣，她發出了一聲輕笑，關上了門，直接朝着電梯走去。
路遙手裡攥着一塊少說百十來萬的手錶，想了想，直接朝着女友家的方向離開了。
至於這塊手錶……讓女友還就是了。
很快，他進了電梯，到達了女友家。
才擰開門，就聽到了一陣拖鞋聲：
“寶寶寶寶！寶寶！”
胡璃滿眼興奮的直接蹦到了他身上。
路遙拖住了她，直接說道：
“這塊表，回頭你給初姐。”
“哦，好。嗯？……你身上什麼味道？你抽菸啦？”
“沒，可能是在宴會廳上沾染的吧。”
“哦，好吧。”
胡璃也沒多想，隨口應了一聲，也沒問晚上的宴會任何事情，笑嘻嘻的從他身上下來後，一邊扒他的衣服，一邊往衛生間裡推：
“快，我放好水啦，要和你一起泡澡~”
“你確定是泡澡？”
“嘿嘿，就泡泡，不進去。”
“嘿嘿嘿……”
“嘿嘿嘿嘿~”
……
凌晨快1點。
正抱着女友，按照她的要求輕拍哄着她入睡的路遙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事情，說道：
“哦對。”
“……啊？”
胡璃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怎麼啦？”
“呃……”
路遙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搖了搖頭：
“沒事。”
“……神經。”
她重新拱到了男友懷裡，蹭了蹭。
很快便發出了一聲囈語：
“寶寶，晚安。”
“晚安。”
沒多久，她就在男友溫暖的懷裡睡着了。
但路遙卻罕見的有些失眠。
不知道爲什麼，他一閉眼，就感覺腦子裡全是槍聲。
噼裡啪啦，噠噠噠噠。
槍聲，射擊的女人。
甚至是口鼻中那股硝煙的味道……
明明都洗完了澡了，可卻似乎還揮之不去。
同時又有些好奇，也想去開兩槍，試試到底是什麼感覺。
一來二去的，他就覺得睡意離他越來越遠。
又覺得有些渴，便抽出了胳膊，小心翼翼的起身去了客廳。
從冰箱裡拿出來了一瓶碳酸水……胡璃不知道爲什麼，很喜歡喝這種味道很奇怪的水。
路遙一開始也不喜歡，但喝久了，也就習慣了。
碳酸水的檸檬味道與冰涼的口感，算是多少撫平了一絲他的躁動。
他坐在沙發上，打開了手機，看着那位學姐發來的消息，禮貌的回覆了一條：
“抱歉，學姐，剛纔在開車，想着回家回覆，但這都要睡着了纔想起來。”
“不無聊，感覺挺好的。”
他回覆完，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繼續灌了兩口冰涼的碳酸水。
手機“嗡”了一聲。
白瑤竟然回覆了：
“沒事，要休息了麼？”
“對，準備睡覺了。學姐還沒睡？”
“還不到時間。你一般幾點睡覺？”
路遙一看她這內容，心說得趕緊結束，不然這短信聊起來沒完，難免女友不多想。
於是回覆道：
“這會兒就很困了。時間不早了，學姐，早些休息吧，晚安。”
“好，晚安。對了，你們有新歌了麼？”
“還沒，正在寫。”
“正在寫？”
路遙心說咋又續上了？
於是回覆道：
“是的。學姐，不聊了，我先睡了。”
“好。那明天在說吧，晚安。”
路遙沒回。
想了想，直接把信息給刪除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他把一瓶碳酸水喝光，直接回到了臥室。
剛躺下，胡璃便尋着溫度找了過來，往他懷裡一拱，再次安靜了下來。
“呼……”
路遙長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逐漸的，內心的躁動開始平息。
在那愈發微弱的劈啪作響中，他意識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