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遙吃過最奢侈的一頓早餐。
偏偏，也是味道最一般的早餐。
當然了，其實口味什麼的做的都沒毛病，尤其是那道例湯，確確實實一點屬於鴿子的腥臊味都沒有，處理的相當棒。
但……其他的東西，在路遙心裡真不值這個價。
這煎雞蛋水平還沒我高，憑啥要80一個？
還有百分之25的服務費……服務員就上個菜，哪來的服務費？
吃的他那叫一個蛋疼。
以至於，吃完早餐後，到上車時，他都是一臉腦殼疼的無語表情。
“不開心麼？”
副駕駛的御姐看他那表情，問道。
路遙微微搖頭：
“談不上不開心，只是覺得不值。”
“但它的品質至少不壞，對麼？”
“你指的是？”
“食材。”
御姐靠在座椅上，目光倒是相當坦然：
“你沒怎麼見過我在這邊的朋友，所以並不知道……但我從他們那得知過一些情況。我就拿魔都舉例子吧。魔都的一些高端飯店，包括一些不對外公開的接待飯店，他們背後的食材採購，其實都是統一的，由幾個公司來承辦。而這些食材提供的公司，最大的任務，就是保證食材的安全性。
比如雞蛋，他們會自己建養雞場，保證每一顆雞蛋裡的細菌都不會超標。再比如蔬菜，那些農藥殘留也都要在極高的標準下來檢測……而這些食材，它們的成本很高。但同樣的，其實味道真不見得與普通的雞蛋有所區別。可你知道爲什麼酒店依舊會採購他們的食材，而不是去市場上買麼？”
路遙想了想，問道：
“保下限？”
“沒錯，就是保證食材的下限。比如燕京飯店，來往接待的貴賓很多，甚至有些地方還帶着政治任務來接待。你聽過那個笑話麼？西方人的體質，脆弱到一個五仁月餅能迫害整個歐洲。”
“……聽過。”
“所以，你瞧。一旦這些脆弱的西方人因爲酒店的食材問題而導致自身出了什麼狀況，那麼，往大了說，這是在國家層面上的抹黑。所以，他們的食材，不在乎好不好吃。只在乎食品是否安全，甚至，如果你去他們的後廚，你會發現，他們每天浪費的食材很驚人。可爲什麼會這樣？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下限問題。
在咱們這，無論是食品安全，還是政治生態，亦或者是其他方面……有些事情，就是寧可不做，絕對不能犯錯。所以，他們的菜確實很貴，但你吃着卻能放心，至少，入嘴的食物不會危害你的身體。我這麼說，你理解了麼？”
“我能理解，但……服務費是不是也太離譜了。百分之25啊。他們做什麼了？就百分之25？”
“那個服務費不是單純的服務費，也是食材銷燬的費用。說白了，是一種追回的成本。你不會以爲燕京飯店的餐飲是盈利的吧？”
“……不盈利麼？”
“當然不，它是虧本的。但也正是這種虧本，才能承擔更多的任務。而作爲客人，我們在這裡享受不到……比如昨天吃的那隻烤鴨的味道。畢竟它不正宗嘛，但我們能吃的安心……路遙。”
說着，她扭過了頭，看向了路遙的眼神裡充滿了認真：
“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食之一道，自古以來便是頭等大事。病從口入的道理，你要明白，它並不是說說而已。所以，有時候，寧可吃貴的，不吃好的。至少，它不會讓那些農藥殘留之類的危害你的身體。”
“……”
路遙滿心的無語。
因爲……按照她這種說法，可能全天朝的人有百分之90都在“危害”自己的身體。
誰不知道果蔬農藥殘留超標，一直是一個無法根治的問題？
但……他卻聽明白了徐若初的意思。
有些東西，有錢人未必不知道它貴。
但“值與不值”的衡量價值，大家卻不一樣。
真正的不一樣。
她如此，女友也差不多是這情況。
便宜的，不一定不好。
但貴的，一定在某些方面很好。
這是她們的價值觀。
乍一聽似乎問題很大，可仔細一琢磨，這個想法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他下意識的苦笑了一聲：
“總覺得……自從認識初姐之後，我的三觀正在潛移默化的被你們所改變。以前一些荒唐的東西，我竟然能很理性的來看待了。”
“這樣不好麼？”
徐若初問道。
路遙搖了搖頭：
“談不上好啊……初姐。就像是今天這頓早餐，只有真正實現了財富自由的人，纔有這種選擇的權利吧？比如我要是個工薪階層，一頓早餐吃掉了我半個月的工資，你覺得呢？”
“所以說……一切還是金錢來衡量？”
“對的。”
“那當你實現財富自由的時候，會有這種轉變麼？”
“誰知道呢。”
手握着這臺價格不菲的奔馳S方向盤，路遙聳聳肩。
他也不知道。
徐若初微微一笑。
不明其意。
……
徐若初委託的這家軟件公司叫做迅科軟件，規模還不小。
到地方的時候，接待倆人的是項目負責人，而並不是其他高管。
從這一點來看，這軟件公司的實力應該很不錯。
項目負責人叫張金衝，是一個戴着眼鏡，看着完全符合“程序猿”定義的哥們。
“徐總，路總，二位請看。”
他拿着一臺測試用的安卓手機，手機還連接着旁邊的屏幕：
“這就是按照貴方要求開發的打車軟件。目前按照要求，我們已經建立完了數據庫，包括貴方提出的紅包獎勵機制、地圖導航數據，實時定位系統等等。當然了，目前這只是乘客版，司機版本我們只是對調了一下系統，具體的軟件版本，還需要貴方給出具體要求……我們先來給各位演示一遍，二位看可以麼？”
張金衝說着，見路遙和徐若初點頭後，便撥通了位於園區門口的同事電話。
“可以開始了。”
說着，他掛斷了電話，在軟件上操作了一番，從出發地，到目的地都勾選好後，點擊了“打車”按鈕。
屏幕上，軟件的載入圓圈大概等了三五秒，忽然彈出了一個新窗口：京A88888，正在趕來，請稍等。
同時裡面的地圖導航出現了一條綠線，綠線這頭是一個車輛圖標，另一邊則是一個用戶圖標。
只不過……畫面有些卡。
路遙看着那跟幻燈片一樣，一格一格移動的車子，問道：
“它的導航定位精準麼？”
“很精準，我們接入的是北斗導航系統，目前雖然是用高德導航做數據支持，但定位已經能精確到50米以內了。並且，按照貴方的要求，司機和用戶都要用手機實名註冊，到時候一旦來到附近，直接打電話溝通位置就可以了。”
“50米？能更精確一些麼？”
看着那一格一格一動的畫面，路遙問完，張金衝便搖搖頭：
“更精確的導航雖然能做到，但授權費……是天價了，路總。很貴。其實現在主要還是網絡服務定位的問題，如果定位想要更精確，費用就要更高。而目前這級別的授權是最經濟實惠的。”
聽到他的話，徐若初忽然問了句：
“和手機裡的射頻定位芯片也有關，對麼？”
張金衝一愣。
緊接着便點頭說道：
“是的。不過這方面我不太懂，真要解答，一會兒我們的技術人員過來後，您可以詳細問他們。”
徐若初點點頭表示明白。
很快，京A88888便抵達了接客目的地。
張金衝把倆人喊到了窗邊。
倆人就看到了一輛普通的卡羅拉正在窗外。
其實這裡面他玩了個小花活。
明明是五十米的定位，但這輛車卻直接開到了門口，顯得定位非常精準……
不過路遙和徐若初也都沒戳破。
路遙明白，侷限於打車軟件的，並不是軟件問題，而是這個時代的技術纔剛剛起步。
別的不提，再過個三四年，到時候你再看……那就真正是用戶定位到哪，車就能開到哪裡了。
接着，路遙和徐若初一起坐上了卡羅拉。
車子帶着他們在廠區繞了幾圈，按照燕京出租車的價格，跑到了15塊錢後，大家返回。
軟件驗收最簡單的一步，算是初露端倪。
接下來就輪到路遙的表演時間了。
這軟件雖然大模型已經有了，但還很粗糙，各種地方還需要打磨。
比如最反人類的佈局問題。
“張總，我們把地址輸入框要往下挪，挪到單手也能操作的地方，這樣肯定會方便一些……”
“還有這裡，一旦打到了車，我們需要給乘客描述的更加具體，讓他一下能把車認出來。所以，不僅僅是車牌照，車輛的顏色、黑色還是白色、藍色、紅色……這些也要顯示出來。同時，它是轎車還是SUV也要體現出來……”
“我知道這些需要數據庫的支持，所以我們可以一點點建立起來，不是麼？不同車型，至少要大體給出區分。”
“還有導航端……”
“路線設計與規劃……”
路遙說，張金衝就記。
而徐若初就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
時不時的會看向路遙……或者說絕大部分時間裡，她的注意力都在路遙身上。
頭腦清晰。
對自己設計的產品概念有着明確的認知與判斷。
主導項目時，很少會被主觀認知所幹擾，而是喜歡把自己設定在第三人稱的角度上理智判斷。
並且，他對這款產品很自信，語言描述中，對於產品後續的規劃自信的男人果然很有魅力。
充滿了成熟感。
他下顎線好明顯。
好像……他最近變得強壯了許多。
腿好長，穿西褲一定會很帥。
不過他穿運動系似乎也很帥。
那一會兒逛街的時候可以去運動區逛逛。
胡璃說他特別適合戴眼鏡……奇怪，他戴眼鏡是什麼樣的呢？
不自覺的，她的思想就已經跑偏了。
可她卻沒任何阻止的想法，而是任由內心的心猿意馬，信馬由繮。
直到……時近中午，提出了一堆整改意見的路遙結束了與張金衝的會議內容，倆人被對方親自送上了車。
“初姐，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
徐若初一愣。
“我剛纔提的那些東西。”
“呃……”
如果必須要說實話，她只想說，今天上午她的注意力後半段全在對方身上。
對於這款軟件壓根就沒關心過。
可這話也不好明說，只能點點頭：
“嗯，挺好的。”
“……沒了？”
路遙有些無語。
合計着我提了那麼多東西，到你這就一句話……或者說幾個字就沒了？
可偏偏，徐若初點點頭：
“嗯，都挺好的。”
“……”
路遙徹底無語了。
就聽御姐笑道：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我是做投資的，又不是搞軟件開發的。在產品思路上，越少指手畫腳越好，不是麼？”
路遙心說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於是點點頭：
“那就先按照我說的思路，讓他們改吧。爭取下半年能開始測試。”
“嗯。”
徐若初應了一聲，看了下中控上的時間後，說到：
“我們去吃東西吧？”
“好，初姐想吃什麼？”
“涮羊肉？怎麼樣？……來這邊，不可能不吃一頓涮羊肉吧？然後下午我們去逛街？”
“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麼？”
路遙一邊開車走出科技園，一邊好奇的問道。
這一上午，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辦的差不多了，他有些疑惑爲什麼對方要在這邊待這麼多天。
“呃……”
徐若初愣了愣。
下意識的點頭：
“有。不過今天沒事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們買兩件衣服就行。”
其實，她說謊了。
因爲她來燕京的主要目的，就是這個軟件的事情。
如今已經完成……真要想回，現在就可以返回魔都。
但她不想走。
只是不想走而已。
而路遙聽她這麼說後，也沒多想，點點頭便開始按照記憶，在導航上輸入了涮羊肉的地址。
“聚寶源？這是哪？”
“一家專門吃涮羊肉的地方。人很多，咱們估計要排很久的隊。”
排隊，徐若初倒不怎麼在乎。
她只是有些好奇：
“你不是沒來過燕京麼？怎麼對這些地方這麼熟悉？”
這問題雖然突兀，但路遙確實早就想好了預案：
“昨晚就在找這些館子，提前做了些準備工作。”
“……”
徐若初無言。
只是眉眼變得愈發柔和。
還能說什麼？
一個男人爲了讓自己吃到陌生城市裡那些具有代表意義的食物，連夜把所有館子的名字，種類都記在了心裡。
自己提出來後，他就知道去哪……
還需要說什麼嗎？
已經不需要了。
……
聚寶源。
路遙看着手裡的77號票，只覺得腮幫子有些疼。
他知道聚寶源人多。
但那是後世……
誰成想現在人也這麼多？
這才喊道40多號，也就是說前面還有三十多桌。
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他有些無語。
但徐若初反倒挺開心的，手裡還提着一兜芝麻燒餅。
這是剛纔路遙排隊買的，說是燕京特色。
至於這餅的芝麻醬味道……她不算多喜歡。
她的口味還是比較清淡的。
但……很好吃啊。
尤其還是他買的……
而就在路遙苦惱的時候，服務員在那喊：B28，B28在不在。
路遙下意識的望去。
沒人迴應。
這時，路遙旁邊有倆女孩開始嘀咕：
“誒誒誒，快到咱們了，快到咱們了。”
另一個女孩低聲說道：
“就咱倆，吃六人臺，真的合適嗎？人家不會攆咱們吧？”
“你就說朋友還沒來，咱們先吃不就完了。”
“這……好吧。”
路遙下意識的扭頭看去，聽這倆人的口音，似乎也是外地的遊客。
他眼珠一動，湊了過去：
“誒，你們好。”
倆女孩瞬間擡頭，看到路遙後，有些呆滯。
呀，帥哥！
“你……你好，帥哥，有事嗎？”
其中一個女孩問道。
路遙點點頭，壓低了聲音：
“你們就倆人啊？”
搭話那個女孩立刻警覺了起來：
“你要幹嘛？”
“別誤會。”
路遙趕緊擺手，接着一指旁邊正撕着芝麻燒餅的徐若初：
“咱們拼一桌怎麼樣，我們二人臺前面還有30多桌……咱們四個拼一個桌，我倆請客，請你們吃，行麼？”
徐若初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一愣。
隨後起了身。
“哦？”
這女孩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請客？”
路遙笑着點點頭：
“對，我請客。咱們拼一桌，我們也是真餓了……你們幾號啊？”
“29，馬上到我們了……行！那咱們四個拼一桌。你放心，我們……吃不多的……”
“哈哈。”
路遙笑着搖搖頭：
“那不行，咱們不都是來旅遊的麼，來都來了，得好好吃一頓才行啊。”
“怎麼了？”
徐若初邁着好奇中帶着幾分優雅的步伐走了過來。
如果能忽略她手裡那兜芝麻燒餅的話。
路遙還沒說話，那女孩便問道：
“這是你女朋友嗎，帥哥。”
“呃……”
路遙一愣。
但徐若初卻點點頭：
“嗯，你們好。”
“……”
路遙嘴角一抽。
而這倆女孩看着徐若初手上那價值一二十萬的愛馬仕……以及那種天然的貴氣，心裡瞬間踏實了。
帥哥，倆人是不指望了。
雖然確實挺帥的……但人家女朋友也不醜啊。
肯定是沒緣分了。
不過……能背愛馬仕……肯定有錢。
那應該能海搓一頓了吧？
嘿嘿。
女孩想着，用力點點頭：
“那……我們就放開吃啦……嗯，你倆真般配！”
她還說了句好話。
路遙更無語了。
可徐若初卻一愣。
隨即眼睛彎成了月牙。
“謝謝。”
她喜歡上這倆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