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張小凡重重摔在了地上，鬼王宗衆人一擁而上，形成一圈，把張小凡保護在正中間，小心警戒着正道衆人，尤其是林驚羽，和出手偷襲的李洵二人。
林驚羽身定半空不落，背向正道衆人，未有回頭望上一眼，雙眼目不轉睛望着前下方的鬼王宗衆人，目光空洞，隱隱回現着方纔的身影。
面目表情變化多端，驚訝、微喜、同情、迷茫、傷痛、堅定……
一顆擾亂的心，不停顫抖蹦跳，自己都無法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那個身影被人羣圍住後，再沒有出現，就此消失了。
他就這樣結束了嗎？自己糾葛最深的人！
那樣堅強的他，一定不會這麼簡單就倒下的，這樣才能成爲他的‘對手’啊！
他就這樣期待着，期待那個身影的再次出現。
如果那個身影真的再次出現，他又會怎樣呢？
他不知道，林驚羽沒有想這個問題。
身後的正道衆人之中，歇時就傳出了大聲地喝問聲：“李師兄，枉你也是焚香谷的嫡代弟子，未來的領袖之人，竟做出這樣陰險、狡詐的事來。”
這時李洵已經到了衆人前頭，聽到話後毫無愧疚之色，反而笑意的回頭望了一下，喊話的人乃是青雲門大竹峰的杜必書，正是滿臉怒氣。
李洵看着杜必書的衣服（不認識，只有看衣服了），得意地道：“你是青雲門大竹峰的弟子吧，我行事自有我的道理，不用你來質問。”
杜必書怒氣一上，伸手一指李洵，剛想開口，卻見文敏走到了他的身前，對李洵冷道：“那我可否有資格啊？”
文敏畢竟是小竹峰的重要人物，李洵可不敢得罪太深，言道：“文敏師姐，你可不要誤會了，這個妖人，分明是方纔曾師兄要我除去的，我也只是按照曾師兄的吩咐，此刻盡了一點薄力而已。”
文敏與杜必書一怔，沒有說出話來。李洵一喜，繼續道：“再說此等妖人禍害蒼生，我正道中人本該盡力除去，又何論方法好壞。我正道今日來此，也無非就是要把這裡的魔教餘孽全部殲滅，又何在乎這一時，對一個妖人的懲惡對錯呢？”
李洵說的一副正義領瀾，爲道爲民地樣子，見沒有人再出來回話，須直正步的走到曾書書身旁，道：“曾師兄，你爲此刻的正道領首，你可說說我講的對是不對。”
曾書書身爲領首之人，就更不能說出有違正道言語的話了，掃視一下李洵得意的笑臉，冷哼一聲，轉臉不去理他了。
連曾書書都無話可說，李洵可所謂是春風得意啊！眼掃了一下還御在半空的林驚羽，笑道：“林師兄，可否願意與我一起連手，掃平這幫魔教餘孽啊？”
林驚羽還在半空鎖望，絲毫沒有理會李洵的話。
久久沒有回答，李洵面上一僵，隨後有轉爲喜色，道：“林師兄不說話，可就是答應了。”
李洵御起玉尺，與林驚羽比肩，笑道：“今日我二人一起顯示我正道神威，將這些魔教餘孽全部伏誅，如何啊？哈哈……”
“滾。”
一個聲音在林驚羽口中傳出，李洵正漲的高潮情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慢慢轉頭看向林驚羽，不敢相信真的是他說出的話麼？
“給我滾！”
林驚羽猛一轉首，對李洵大吼一聲，雙目怒火焚燃，兇狠地咬住雙牙，字字清晰的吼了出來。
李洵在焚香谷之中，哪不是被人捧着慣着，自小就是一身驕氣傲氣，何時被人這樣的吼過，就是面對現在的正道領袖蕭逸才，也斷然不會這樣無理。可他現在就這樣被一個山不轉經傳，從未顯山露水的青雲門弟子林驚羽，在衆目睽睽之下給吼罵了，當真是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他又怎能咽的下這口氣呢？
當下李洵立刻臉色銅青，圓目厲瞪，全身都能冒出煙來了，狠狠惡惡的喊了出來：“林、驚、羽！”
自己至關重要的戰鬥無故被人打斷，林驚羽的火氣也小不到那裡去，怒面與李洵四目相瞪，怒道：“你沒有聽到嗎，給、我、滾！”
鬼王宗衆人這時一陣騷動，在離張小凡最近的燕忠一聲令下後，最後全部向後退去，片刻就只留下了張小凡一人。
李洵與林驚羽沒有可注意這邊的情況，毅然決對相向。
九陽尺升了起來，白色厲光瞬間掩住了九陽尺的蹤影，李洵如同手握天光一般。斬龍劍再是鳴響，絲毫沒有弱意、衰意，有的只是戀戰的碧綠殺氣。
張小凡從兩種異芒的光輝下，站了起來。
背後的那道傷口，突然生出一條亮光，順着傷口，逐漸整個背後全亮了起來。傷口順着亮光的照愈，慢慢癒合，連成了一塊完好的新皮膚，沒有留下一點餘傷，最後連衣服都跟着恢復如初了。
鬼王宗衆人一個個驚訝連連，只顧專心細看，沒有一聲議論，就是這時的幽姬走出了洞來，也都沒有發覺到。
正道衆人正在想策阻止李洵與林驚羽二人的爭鬥，卻看到了張小凡這般的奇術，驚撼之中也不去想李洵與林驚羽二人的事了。
天書果然秒用無窮，掩人以視。張小凡此術看似是無上神通，其實也只是把外傷轉化爲內傷罷了。現在張小凡體內幾種氣息亂闖，極難控制，又沒有時間來慢慢調理，只有強行壓住而已。
更可怕的是，上次在死靈淵中吸得的那股暖流，此刻彷彿受了什麼刺激，爆發似的籠罩住了全身，配合燒火棍的煞氣，漸漸越無法控制了。
暖流疏散全身後，竟定住了其它的各脈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全身暖暖的，順着暖流，舒服身輕，痛苦彷彿都消失了，幾欲只想困在其中了。
唯一的不適，就是有點渴罷了。
血是什麼味道的？
感覺好像很好喝，好想飲食一些。
此刻真想飲一些血來解渴……
張小凡猛地一驚，心中何時有了這種想法？
這種古怪的想法，就像另一個人一樣……
蝠王！
自己怎麼會有了和他一樣的想法，那自己就會變的和他一樣嗎？
張小凡這一想，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急忙抵制那股暖流的擴張。
燒火棍的煞氣與體內的暖流相輔，難道就是因爲它們都是同源之物，一樣嗜血麼？
張小凡猛一大力抵住暖流，體內剛穩住幾道氣息頓時無控相撞。張小凡跟着猛一虛晃，吐出了一大口血來，身體半癱已經站不直了。
馬上就要交手的李洵與林驚羽同是一驚，轉目望來。
張小凡好似強弓之末，只是苦撐罷了，明白人一眼便知。
燕忠踏出一步正欲再走回去，幽姬卻攔住了他，看着張小凡道：“他會自己處理的。”
燕忠疑惑地看了看幽姬，又望了望張小凡，最後還是又退回了那走出的一步。
張小凡極力抵住了體內的暖流，結果身體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就在這時，對面的正道衆人中忽傳出一聲高呼：“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跟着一位襟衣中年人出劍飛出，直取張小凡而來。
李洵看清那中年人面目後，驚道了一句：“李間天？”
李間天乃是一個正道小派之主，依聚焚香谷早久了，所以李洵對他也頗爲熟悉。
眼前張小凡重傷，搖顛欲墜，殺他正是一個揚名聲威的好機會，自然有人眼紅想來搶功了。
李間天在李洵與林驚羽下方飛過，李洵是求之不得，自然不會攔阻。林驚羽已經與張小凡斷情斷義，自然也不會幫他，也沒有擋下。
李間天心中歡騰，手上寶劍騰出一片火光，直向張小凡頭頂劈了下去。
臨危之際，張小凡急撤力御到燒火棍之上，滾珠金光立現，抵上了李間天的騰火寶劍。李間天沒想到張小凡如此垂危（他自己猜的）還能反抵，吃驚之後收勢已是不及，兩件法寶相創，高低立分。
李間天“轟隆”一聲倒地，大口喘氣，做在地上站不起來了。他的寶劍已經飛出老遠，是御不回來了。
張小凡粗喘兩口氣，看着倒地的李間天。李間天冷汗直流，滿眼恐慌，甚至哀求地望着張小凡。
張小凡收回了燒火棍，不肖的轉過面去，再次御氣抵禦那股暖流。李間天就在張小凡身後癱坐着，不敢亂動一下。
畢竟是同道中人，正道這邊霎時又邁出五六個人，御劍同時攻了過去。
情況越來越糟，曾書書也沒辦法控制，只有眼睜睜的看着。至少他站在那裡，就會有一部分人不會‘亂動’。
燕忠拿劍欲上，幽姬卻又是一阻，聲音有點傷痛的道：“正道多人未動！”
燕忠停住回望幽姬，可惜只能看到掩飾表情的面紗，看不透她的情緒。
李洵面上微喜一下，怒色頓減，微有興趣的轉過了首去。
林驚羽面上似微痛一下，閉上了雙目。
六件法寶同時攻到，張小凡反上揮棍迎出，“當”“當”“當”“當”“當”“當”，連續響出六聲，張小凡強抵受創，涌力向上衝出，落下了一層碎血化做的薄雨。
正道六人見此信心大增，再次聯合齊追了上去。
張小凡虛晃定在上空，大口喘息，眼見六人再次攻來，也顧不得體內暖流的擴張，全力祭起燒火棍，青光大增旋聚成爲了一個太極圖，舉世砸下，與六件法寶鬥蕩交接的剎那，一個‘卍’字突然提先御出相抵，青、金光芒立刻遮蓋住了下面六人的身影。
兩種光芒一衝到底，也不見得有什麼變化，經光芒輝過的六人，就那樣的掉了下來，六件法寶也各自掉回了各自主人的身旁。
那六人也是正道中有名望的高手，就如此不堪一擊的敗了下來，衆人一陣驚訝。
張小凡落回原來的地方，只覺得滿身越熱，由於方纔的盡力一擊，那股暖流已經擴散到了全身，欲血的念頭也隨之越來越大了。
聚集最後的氣息精力，準備再行剋制住那股暖流的時候，突然背後心口一涼。張小凡用力轉過了臉，身後的人竟是以正道正派自居的一派掌門李間天，正在握着一個小巧精緻的匕首，穿在自己的後心之上。
最後的氣息漸漸散去，無可御製的暖流，慢慢通遍了全身。
張小凡依舊清醒着，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放任暖流無控的最後，他的雙眼還是死死望着，一臉喜笑的李間天。
那股暖流是什麼？
劇毒？力量？
還是對它們來說，更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