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滅谷

血染的村莊。

殘酷的戰鬥持續着,人與妖的大戰,各種凌厲刺目的光芒,把昔日平靜安和的虎平谷衝散的面目全非,變成了人間地獄。

瘋狂着,戰鬥着,殘殺……

各大門派的人踩着飛劍,帶着七彩輝耀的光芒把虎平谷團團圍住,勢要把妖全部剷除一樣。相互搏命的拼殺,他們的屍體混在一起,血水融在一起,縱然勢不兩立的雙方,此刻也都變成了一個樣子,一起魂歸閻羅。

而還在活着的人和妖,卻還在全力的拼殺,全力減少着對方的數量。

這一場既是侵略,又是正義的戰爭。

而引起這一場人妖大戰的始端人物,小花目光恐懼地看着四周,整個身體都震驚了,木呆的晃動,在血雨之中,向前面步步移動的走着。

沒有說一句話就開始的鬥法,沒有任何緩解的餘地。

衆多的飛劍在她的上空傳射,一道道的妖光在她周圍飛轉,一具具灑着熱血的屍體掉落到她的身旁,轟隆隆的鬥法聲與仇恨的高叫怒罵聲音,圍繞在她的周圍。

前方,一個母性虎妖倒了下去,身上一個小小的虎妖嬰兒,在那裡哭鬧起來。

小花忽然驚醒一樣,對那個虎妖嬰兒跑了過去……

“噌……”

虎妖嬰兒頓然停止了聲音,一柄發着紅色光芒的仙劍,將嬰兒小小的身體整個刺穿。

他,一個還未懂事的嬰兒,也不能倖免……

連續‘剷除’了兩隻虎妖的人,馬上就看到了面前的第三隻虎妖,仙劍從虎妖嬰兒的屍體上面拔出,也不擦拭一下上面的血腥氣息,顏色和劍的光芒一樣紅的鮮豔,化成流光向小花刺去。

那一瞬間,她的憤怒和仇恨從未有過的強大,壓住了一切理性。

虎爪將仙劍一擊擋開,小花以她最快的速度飛到那個人的前面,一隻虎爪抓住了那個人的手,另一隻掐住了那個人的脖子,噴射怒火的妖異眼睛,看着他。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望着人,虎爪遲疑的僵在人的脖子上面,抓不下去。

是跟某個人類有情嗎?面對普通的人,甚至是一個目前自己十分憎恨的人,竟也這樣的狠不下心去,無法痛下殺手。

將他按住,越是遲疑越是不想殺他,她柔軟翠弱的玉手,還不想沾染上人類的鮮血。

張開口,想要解釋的張開了口……

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一道劍光刺來,劃過一道鮮麗的鮮血,利劍順利落到那個人的手上,在小花受傷後退的同時,那個人赫然奮起衝來,手中劍光再次在小花的身上劃過,頓時飛濺出第二道鮮紅的血液,落到旁邊那個虎妖嬰兒的屍體上面。

小花連受兩劍,倒在地上,雙目一刻驚恐萬分,擡頭向上看着。

轉眼之間,他們已經顛倒了位置,現在是‘人’掌控了勝利,而面前的人卻沒有像她一樣的片刻遲疑,毫不留情的舉起他手中的劍,對着她……

“我沒有害過你們,爲什麼……”

“妖孽受死!”

劍,落下……

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流下了一滴淚,落在心底,一滴對人絕望和痛恨的淚水。

若我不死,必和人勢不兩立!

小花抿着淚,合住了眼,順着心底的那一滴淚水,發出了一個誓言。

“噗……”

一道光芒刺穿了身體,小花面前的那個人忽然無力的倒了下去,躺在小花的身邊一動不動,他的胸口破開了一個大洞,涌滿了血水。

小花張開眼睛,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虎妖,她的姐姐虎蝶出現並站在她的面前,面上帶着鬥法所留的傷痕,看着她,面上生出一絲慘淡的微笑。

“快些回到爹孃身邊去,你的……”

聲音戛然而止,虎蝶慢慢的低頭,小花也隨着她的目光向下轉移,停留在虎蝶的前胸。五柄仙劍的劍刃刺穿身體,劍尖在虎蝶的身體前面刺露了出來,亮着五種不同的光芒。

小花驚愕的面孔,緩緩地伸出手去,她親姐姐身上流出來的血,順着劍尖滴落到她的手上。

“快走……”

五柄仙劍同時抽出,虎蝶的身體如同風中的飄葉,在空中晃動兩下,落到地上。

一張至死還帶着那一絲微笑的面容,和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停在小花的身前,還在深切的看着她。

又一滴,更深沉悲切的眼淚,落到心中。

我必會報仇……

更包裹了復仇的淚水,填滿了心扉,加深了誓言的仇恨。

那五柄仙劍的主人看到虎蝶倒下,而同她一樣的小花卻沒有消失,一刻似都明白了這不是幻術,而是兩個相貌一樣的虎妖,當下立斷,五柄仙劍再次向小花刺來。

小花擡起頭,她知道她擋不住,可是目光中卻沒有了慌亂和恐懼,只剩下憎恨,深深地憎恨。

甚至詛咒……

“啪……”

一道橙光一舉打開了五柄仙劍,一道虎影快速落下,她們的父親黃虎快速抓起她們的身影,在那五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迅速向遠一些的地方逃離了過去。

大戰還在繼續,谷中許多地方都變成了紅色。

也有一些對虎妖來說,至今還是‘安全之地’的存在。

當黃虎放下小花,還有她姐姐的屍體的時候,小花還是一面的震驚,一面的仇恨。靜靜看着她姐姐的樣子,冷冷地說不出一句話,全身上下的冰涼。

黃虎也是受了重傷,一面包裹着傷口,一面望着突遇滅頂之災的虎平谷,和自己心愛的兩個女兒。

眼前大勢已去,現在只是徒勞掙扎罷了,是戰是降無論如何,最終全谷將無一倖免。

因爲,‘他們’不會留下一隻妖孽的……

看着變成了癡傻一般的傷悲女兒,和另一個已經全身僵硬的女兒,一滴絕望的淚水,也要衝出他的眼眶一樣,他現在竟不能保護她們了。

“小花……”

忽然,人羣之中的一句微微呼聲,從陣陣廝殺聲音之中傳來,如一絲驚慌的意外,黃虎和小花的身體同時輕輕的一震。

轉眼尋找過去,人羣中有一個穿着寬大道袍,卻露着一張熟悉面容的人,在人羣之中越出,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的祭起飛劍,而是用着雙腿,飛速的狂奔了過來。

阿厲!

“放他過來!”

黃虎也一下認出了這個當日村中的年輕人,在他的授意下,一個個仇恨面容的虎妖讓開道路,偏長的一段距離,阿厲用出了最大力氣,用最快的速度奔跑,通過一個個的阻礙,終於跑到小花的面前,忽然腳下一滑,整個身體一下趴在地上。

小花呆了一呆,慌忙的扶起阿厲,面對人,目光中還帶着除不去仇恨,不敢擡頭,不想也用這樣的目光去看着他。

“你來這裡做什麼?也是誅殺我們這些妖孽的嗎?”黃虎從背後一手將阿厲拽了起來,大怒的叫道,嚇的小花立刻擡起了頭,雙目變作緊張地看着阿厲。

“我是來救小花的!”

阿厲面不驚慌,堅定地大聲叫道:“我的命是她的,所以我來救她出去。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這是我欠你的……”

最後一句,阿厲對着小花,認真地說道。

小花怔怔地看着他,對着他在發着誓言的眼睛,一刻忘記了所有的話語。

忽然,大批人向這裡攻了過來,周圍的虎妖立刻慌亂起來,紛紛起身應對着強敵,鬥法的聲音和光芒頓然鋪蓋住了天地,戰火立刻燃燒到了這裡。

“你有什麼辦法救她出去?”在慌亂中,黃虎把阿厲的面轉了過來,冷冷又急躁的喝問道:“快說!你怎麼救她!”

“西面!”阿厲對着黃虎和小花叫道:“我聽到,他們是五大門派合力攻擊這裡,可是包圍西面的那一個門派沒有來,西面一定可以衝出去!”

喊殺聲越來越大,眼看剩下的這些虎妖多數負傷,就是西面的防守再弱,他們斷然也是殺不出去了。

黃虎一眼傷心的回過頭來,又看了一下小花,對阿厲猛問道:“你能保護她嗎?”

阿厲立道:“以我的命來保護。”

“我把她交給你了。”黃虎冷冷目光對向阿厲,恐嚇叫道:“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黃虎絕不放過傷害我女兒的人。你帶她走吧……”

“爹……”小花驚口叫道。

黃虎轉向小花,肅聲道:“只要你活着,虎平谷就仍然存在,你要爲了虎平谷所有的虎族活着,不要忘記我們的仇恨,記住你姐姐、你娘、還有我、還有虎平谷所有的虎族兄妹……報仇!”

說完,黃虎手中一團光芒落到小花的頭上,封住了小花的五官。

“快帶她走!”黃虎叫完,眼角有過一絲涼涼的溼潤,接着頭也不回一下的轉身跑去,一下扎進了激烈的鬥法之中,雄壯的身體狂舞起來,立刻進入了最後的瘋狂時刻,不管不顧的衝殺,爭求着最大的傷害,爭取對敵人最大的吸引。

小花傷痛的雙目,眼睜睜的看着她的父親走入那垂死掙扎般的戰場,只能默默流下淚水祭奠……

阿厲呆了一下之後,立刻脫下身上的寬大道袍,把小花的身體包裹在裡面,順勢將小花背了起來,起腿就向西面跑去。

他能做的,也只是能救一個罷了……

他身上的青靈玉石發出光芒,托起他的身體緩緩而起,減輕了他的壓力,使他奔跑起來更加快速,轉眼就衝出了那片鬥法的範圍。外圍中馬上就有人發現了他,停在他的前方準備將‘可疑’的他攔下。

“有人受傷了,需要馬上治療……”

阿厲一邊瘋狂的高聲大叫着,一邊用力衝開那些人肩膀,全是匆匆忙忙的驚慌樣子,做着他人生最瘋狂大膽的一件事情,揹着小花快速從他們的身邊跑了過去。

本來就是幾大門派合力圍剿,相互不認識的人諸多,都是以人和妖來分別敵我的。

這些人看着阿厲這個不認識的‘人’,和他背上那個‘穿着道袍’的人型影子,還有他們身上‘正派’的道法氣息。一個個相互對望過幾眼,認爲反正都是自己正派的人,就都沒有再去管他,任他跑了出去。

任他衝出了迷茫的毒霧,跑出了這個血洗的虎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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