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願望

“我從出世,就是所有人仇恨的對象,包括我的大哥,沒有人希望我的存在。在遇到娘娘之前,我一直都是孤單的一個人。世間所有的事物,沒有人對我訴說,沒有人給我指引,都要我一個人獨立去學習,獨立去嘗試,獨自去接觸,迷茫時、失敗時、挫折時、哭泣時,只有大哥的幾句冷言冷語,就再沒有一個人對我說話,我幾乎都要忘記了語言的存在。我就一直孤獨的過着那種被遺棄的生活,孤單地承受着這一切,雖在有人羣的村中,卻彷彿一直置身在荒野深山之中。”巫王暗暗的神色,低聲輕輕的,如同在親人面前訴苦一般,露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又道:“我那時經常在想,如果我死了,他們會不會就多看我一眼?或是我出世前就死去,他們會不會多給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一些溫暖?”

玲瓏憐憫的手,在巫王的面上撫摸着,淡淡的溫暖安慰着。

“……直到我遇到了娘娘,直到那第一絲溫暖的出現,我就無法控制的想要追逐、想要留住那一絲溫暖。”巫王的面,在玲瓏的手上輕輕的觸動着,如同感受到了這虛空傳來的溫暖,輕輕地道:“這一絲溫暖,就是我最珍惜、最寶貴的禮物,娘娘就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爲此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你的大哥,還有南疆的族民,後來對你是那樣的敬重與擁護,你也忘了嗎?”玲瓏輕輕可憐的聲音,柔和地說道:“那是族民給你的溫暖。”

“那也是娘娘帶給我的溫暖!”巫王堅決地說道:“是娘娘把我帶進了巫師會,是娘娘帶我與族民相處,是娘娘讓我在族民面前鎮鬼驅災,是娘娘幫我在他們面前樹立了威望,是因爲娘娘,他們纔會開始尊敬我這個巫師。”

“……包括大哥,纔會在別人面前說起,他還有一個弟弟。”

玲瓏盈盈的目光下,幽幽暗光照亮了巫王剛毅的臉。

“娘娘帶給了我所有的一切,娘娘也就是我的所有一切,娘娘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幫娘娘分擔,我本就死去的靈魂,只爲了娘娘而在驅動。”巫王認真的眼睛,對望着玲瓏的雙目,道:“我永遠記得,那一天娘娘對我說出的願望!同時娘娘的願望,也成爲了我的願望,我至今仍在一直努力着……”

玲瓏輕輕的一震,拂在巫王面上的手,也微微的一抖。

“……那個,關於永生的願望……”

聖泉壇。

“快看,是鬼巫大人!”

“……是那個巫神力量的使者,最厲害的巫師!”

衆人說着話,就紛紛的圍了過來,一齊對着這位近幾年纔出現的鬼巫大人,恭敬的行禮。

鬼巫黑木,按照習慣對他們回禮之後,便離開而去。

“真是一位英俊的巫師……”

“……雖然難以接近,但是好想能看到鬼巫大人笑的樣子。”

“……巫力高深,獨力鎮壓了南疆所有的惡鬼,現在是娘娘身邊最親近,也是最強的巫師,真讓人羨慕!要是我身邊也有這樣一位……”

黑木走過去之後,耳邊總能隱隱約約的聽到,南疆少女們竊竊低語的聲音。

三年了!

他從一個‘惡鬼轉世’、‘南疆的禍害’,經過三年的轉變,已經成爲了一個人人敬仰的‘鬼巫大人’,還是‘巫神力量的使者’。

這些好評,這些景象,這些敬仰,一直都是他三年前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是現在,當他看到南疆族民的這些轉變之後,心中卻不知爲何,微微的略生反感起來,對這些‘附庸之勢’的族人,不再期待,甚至有些無視他們了。

他至今仍在努力,仍在戰鬥的原因,無非只是要挽留住一個人的溫暖。

那個稱作娘娘,他要效忠一世的人。

爲此,他努力的幫助她,在來自南疆各處的苦難中,獨自己一人之力,平定了南疆所有的惡鬼,一舉成爲娘娘之下威望最高的巫師。

威望甚至蓋過了他的師父,那個巫師會之首的大巫師。

同時巫女娘娘爲振興南疆,玲瓏親自帶領巫師會東奔西走,平定了南疆其它的禍亂,只三年間就安定了常年動盪不堪的南疆,造就了現在太平盛世般的南疆。

玲瓏的威望壓住了歷代所有的巫女娘娘,空前的強大。

今日,黑木又平定了一處小小的禍亂,回來之後就直接想要去見玲瓏娘娘,卻得知玲瓏去了附近的一個小山之上。

轉身來到小山之上,獨看到玲瓏一個人的身影,單單的立在山尖,面向遠方,似乎正在凝望着什麼,又在想着什麼,一刻有些入神的樣子。

“娘娘。”黑木走到玲瓏身後,輕輕的叫了一聲。

玲瓏身影一動,轉回身來看到黑木,面上淡然的輕輕一喜,習慣的伸出手去,撫了撫黑木沾上了塵土的面容,輕聲道:“你又辛苦了。”

這種溫暖,永遠都想這樣的依戀下去。

就算再大的疲勞,再大的痛苦,只要能有這觸碰到這一絲溫暖,就會全部化爲力量。

“現在的南疆安定了,你辛苦了這麼久,去好好的歇息一下吧。”玲瓏充滿溫柔的聲音,緩緩道:“以後,都不會這樣辛苦了。”

黑木搖了搖頭,道:“只要能在娘娘的身邊,我永遠都不會累。”

玲瓏歡心的輕輕一笑。

“娘娘剛剛在看什麼?竟然入神了?”黑木輕聲地問道。

玲瓏的神色頓然沉靜了一下,慢慢轉身,再次向遠方望去,輕道:“我在看,現在的南疆。”

“現在的南疆,獸妖退避,衆妖離去,惡獸寂滅,萬鬼焚世,在娘娘的奔波中,各種禍亂均被平定,如今巫族昌盛,南疆族民無所畏懼,安居置業,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安寧盛世。”黑木說完,看向玲瓏,又道:“這些都是娘娘帶來的。”

玲瓏沒有歡喜,面上反而更多了一絲憂慮,沉靜了一會,赫然問道:“這樣的南疆,會存在多久?”

黑木被問得突然一呆。

“這樣安定的南疆,是我帶來的。可是百年之後,當我死去,我的魂魄離開南疆,新的巫女出現,她能否如我一樣,守住這一份安定?”玲瓏沉沉的聲音,如同在敲打着心扉一樣,又道:“如果她能,那下下一代巫女呢?南疆會不會再一次陷入衆多的災難之中?”

“娘娘之才,三年已然習得所有巫術,世間無人能再比及娘娘的腳步與威望。我之天賦鬼術,在衆巫師之中爲之最強,比起娘娘的力量也只能是追尾其後。”黑木想了想,搖頭道:“日後,無人能再超越娘娘。”

“無人,能再超越我了麼……”玲瓏輕輕的,如同癡問般的自語了一句。

黑木呆了呆,道:“娘娘今日,怎會有這樣的憂慮?百年之後的南疆,自會有我們的巫神佑護,娘娘不必憂心。”

玲瓏聽完,突然轉過頭來,認真地問道:“我們的巫神,何時出現過一次?”

褻瀆巫神的話語,竟從巫女娘孃的口中道了出來。

黑木頓然大驚一下。

“它若真的存在,在南疆苦難之時,巫族族民在向它祈求之時,它爲何從不現身一次?”玲瓏轉回面去,聲音中有些冷肅,道:“我們的巫神,從不存在。”

黑木一時呆在原地,怔怔的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玲瓏卻慢慢向前走動了一步,站在高高在上的懸崖邊上,目光所向南疆之上的蒼茫,伸手向天,彷彿要抓握住天神的光芒,肅聲說道:“我要創造一個真正存在的巫神!”

黑木猛然磚頭,看着玲瓏的身影,一刻覺得她的身影光芒萬丈,如同駕馭着上天的彩光,威嚴到震撼人的心魄。

“它要永生不死,而且力量最爲強大,永遠出現在南疆族民面前的巫神,作爲巫族最高權威的神,永世守護着南疆的這一份安定!”玲瓏厲聲決然地叫道:“我要爲南疆,創造出這樣的一個巫神,佑護南疆永不侵犯!”

黑木一時看着玲瓏的背影,她就如同是一個巫神的存在。

而在玲瓏的眼中,卻在閃動着另一個影子,爲了它和想象中的未來,情緒正在無法安撫的激動着。

“我會全力幫助娘娘……”黑木當時在玲瓏身後,輕輕堅定的聲音道了一句。

閻羅鬼母喚魂大陣之中。

“娘娘,你還記得你的願望?”巫王興奮着,似要喚起玲瓏曾經嚮往的回憶,對着玲瓏激動地叫道:“創造出一個,永生守護南疆的……巫神!”

玲瓏低沉着面,淡聲道:“我失敗了……”

“不!娘娘沒有失敗,娘娘只是錯了。”巫王大聲激動的情緒,叫道:“娘娘錯在,不該去創造一個巫神,而是應該把自己變成一個巫神!”

玲瓏的身體微微的一震。

“我一直都是在努力讓娘娘成爲巫神,而且現在,我馬上就要成功了!”

“什麼?”玲瓏面色驚動。

“這個大陣名作閻羅鬼母喚魂大陣,是個殘陣。千年來我對此千般鑽研,萬般完善,如今已經盡善完美。只要以此陣召喚復生之人,將不受地府輪迴之控,不受世間生老病死六道倫常,也可所謂就是長生不老了。”巫王滿面歡喜,激動的有些手舞足蹈,歡聲叫道:“只要娘娘再恢復以前的巫力,娘娘就是現在南疆的新巫神!”

玲瓏驚訝着,沉默着。

“現在只要娘娘通過此陣,以新的身軀復生!”

巫王歡叫的說着,把臂膀伸向旁邊,手上指間引動,招魂之路邊上被制住的人,天巧兒的身體開始向着這邊緩緩的飄動過來……

第三十五卷 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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