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先去洗個澡,然後換一套衣服,看你這樣子一定沒吃早飯,等會兒先去吃點東西。”鍾小漓一邊推着他去浴室,一邊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顧墨南總算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勾着嘴角,微笑的弧度舒緩了臉上冷硬的線條,還好,他有一個笨丫頭,會在他無助迷茫的時候給他擁抱。
顧毅年躺牀上躺了好久,中午的時候才慢悠悠地醒了過來,但頭還是暈暈沉沉的,漲的腦門子都痛,但軍人的堅韌讓他面色如常。
“首長。”看到醒過來的顧毅年,周副官可以說是熱淚盈眶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張大着嘴,這對於一個沉穩的軍人來說是極其少見的。
顧毅年皺了皺眉,準備從牀上下來,這才發現全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見他要起來,周副官立即上前攙扶,“首長,醫生建議您要多休息,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去做。”
“去叫墨南”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周副官立即問道:“首長是要見少爺嗎?”
“他應該不願意過來吧,算了。”顧毅年皺着眉,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很瞭解,早就是千瘡百孔,沒幾年好活了。
只是,他還想看到自己唯一的血脈能好好的。
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讓小漓那丫頭過來吧,我也好久沒有看見她了。”
“好的,我這就去蘇家接鍾小姐過來。”
“先問一下那丫頭在不在家,說不定出去玩了呢?”說起鍾小漓的時候,顧毅年臉上的線條都柔和了一些。
周副官笑了,有些侷促地說道:“我都忘記了。”
一邊說着,就拿起手機給鍾小漓打電話。
接電話的卻是顧墨南。
鍾小漓去洗手間了,他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名字,並沒有多想直接接通,周副官聽到他的聲音倒是吃了一驚,隨後大喜,“少爺,你和鍾小姐在一塊嗎?”
“嗯。”顧墨南淡淡地應了一聲。
“那太好了,你們在哪,我這去接你們,首長剛剛醒了想要見你們。”周副官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
“不用了,我等會兒就過去,周叔叔留在家裡陪”父親那兩個字到底是沒有說出口,顧墨南抿着嘴,心緒卻漸漸平復了。
鍾小漓出來的時候,他剛剛掛斷電話。
“是找我的嗎?”她拿回自己的手機笑着問了一句。
顧墨南點頭,“周叔叔打過來的,讓我們回去。”
“那還真是巧,你吃好了,那我們這就過去。”看着他放下的碗筷,鍾小漓從沙發上將小包拿好,笑着站了起來。
周副官掛斷電話後,就興奮地將顧墨南過來的消息告訴了顧父。
他願意來,顧父有些意外,更多的卻是欣慰。
他似乎老了很多。
顧墨南看着躺在牀上的顧父,心中五味雜陳,記憶中那張冷酷無情的面容現在卻佈滿了皺紋,有些乾瘦,他好像過早的衰老了,和記憶中英俊冷酷的模樣相去甚遠。
時間在他身上似乎加速了。
他就站在門口,目光復雜卻仍舊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身子挺得筆直,不偏不倚地看着那個他恨了十幾年的至親,此刻連恨都是無力的。
因爲他的生命在可以看見的速度中流逝。
見顧墨南站着一動不動,鍾小漓悄悄地捏了一下他的手,低聲說了一句,“你是木頭嗎,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進去。”
“聽說你病了,現在還好嗎?”說出的話都是冷冰冰的。
在他身邊的鐘小漓有一種扼腕的嘆息。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他是你父親,父親,這麼陌生的語氣是要做什麼,鍾小漓清楚地看見顧父的臉色有片刻的僵硬,她連忙笑着走上前,擋住了顧墨南那毫無情感的視線,“顧伯伯,聽到你生病了,我們都很擔心,還好醒來了,你以後一定要放寬心,醫生說你這是心病成疾,所以千萬要開開心心的。”
鍾小漓並不是不知道顧父已經是沉痾已久,但抱有一點希望總是好的。
“小漓丫頭多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我也就心滿意足嘍!”顧父笑了起來,眼內積壓的暗沉散去了一些,他這寬容溫和的模樣是顧墨南從未見過的。
或許是有的,只是他不記得。
鍾小漓笑了,“那我有時間就過來,就怕顧伯伯到時候嫌棄我來得太勤了,又是蹭吃蹭喝的還不會說話。”
“怎麼會呢,你能來我很高興。”
“那顧伯伯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更喜歡顧墨南呢?”鍾小漓眨了眨眼睛,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顧父沉默了。
顧墨南微微低着頭,瞪了鍾小漓一眼,這丫頭越來越膽大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一點忌諱都沒有。
我還不是爲了你,鍾小漓暗暗地掐了一下他的手心,誰讓他瞪她的。
顧父擡了擡手,卻因爲身體太過虛弱以至於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讓他疼痛異常,但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讓他依舊面帶微笑。
鍾小漓卻很細心地察覺到他片刻的僵硬,很貼心地低下身子,趴在牀邊,讓顧父很輕易就可以觸碰她的腦袋。
他那個冷情卻脆弱的兒子喜歡這個姑娘是有理由的,這麼的善解人意,誰不喜歡啊!他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鍾小漓的頭,“小漓丫頭這麼惹人愛,自然是喜歡你,誰閒的發慌會喜歡冷硬臭脾氣的人,你說是嗎?”
“哼,顧伯伯是在哄小漓的,你最喜歡顧墨南了,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明明是想見他纔會讓周叔叔給我打電話的,這個我都知道哦!”鍾小漓眯着眼睛笑,對於拆穿這個衆所周知的事情完全沒有壓力。
反倒是顧墨南抿了抿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沉默了。
顧父的身體是真的不好,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已經很疲乏了,他睏倦地皺着眉,眼睛卻硬撐着沒有合上,他看着顧墨南一言不發,目光很是複雜,他想要親近這個唯一的兒子,但他們之間的隔膜卻從未消失。
“顧墨南,你說說話啊!”鍾小漓有些不忍,眼睛更是酸酸的,她輕輕推了推顧墨南的手臂讓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