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的落在宛墨染身上,女子柳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勾起薄脣,輕蔑的掃了一眼太子,“太子殿下,臣女很確定的告訴你,這個玉簪不是我的,至於兇手是誰,我不是刑部,沒有責任抓出兇手。”
“你如何證明這個迷魂散的玉簪不是你的?”太子冷眼瞧着她,“這東西是從你頭上掉下來的,難不成有人將它插在你頭上?”
宛墨染垂下頭,眼底閃過一絲驚異,一瞬間,她明白了一切,這個玉簪是安王府的東西,所以說,今日這場局,是安王佈下的,什麼巫蠱之術,是安王嫁禍給安之棠的,畢竟,越是針對安王府,越會讓人懷疑他們是被人陷害。
顧祈雲身旁的小太監根本就是安王的內奸,安王想借自己的口抖出顧祈雲,然後將一切事情嫁禍到顧祈雲身上,到時候只要一口咬定,玉簪是顧祈雲送給她的,只怕顧祈雲百口莫辯。
宛墨染艱難的呼吸一口冷氣,或許從自己踏進歷城的第一刻起,安王早已設計好了這一切,他要借自己的手,除掉最大的勁敵,還有顧雲澈,甚至顛覆整個北楚,而她,只是其中的一個棋子,用來傾覆天下的棋子。
她並沒有證據,根本不能抖出來,難道說,她要順水推舟,陷害顧祈雲嗎?
宛墨染一下子忍住眼中的不忍,她緩緩的擡起頭,那一瞬間,她堅定的看向陸君漓,陸君漓,你知道這一切對嗎?
她的眼睛充滿了疑惑,急於得到他的肯定,陸君漓擰緊眉頭,始終沒有任何迴應的眼神,冷傲的目光之中,充滿了不忍和決絕。
或許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宛墨染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漢白玉地磚,如同長滿了刺,一根根的扎進她的骨髓裡。
她能怎麼做,她真的要順水推舟,還是另闢蹊徑,亦或者……
“陛下,”跪在偏殿中間的女子,決絕的擡起頭,正對着高高在上的陛下的鳳目,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憤怒,如一池深若寒潭的秋水,“是臣女,是臣女殺了昭和公主。”
就在那一剎那,所有人,幾乎是所有人嘶的一聲吸了一口涼氣,宛墨染的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翻滾,在咆哮,在破碎,那是毀天滅地的心痛,她臉上笑得愈發柔和,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水袖之中的指甲早已嵌進了肉裡。
在那一瞬間,巨大的刺痛如炸彈爆裂,陸君漓幾乎壓抑不住滿腔的憤怒,他多想衝上去問她,爲什麼,爲什麼你寧願自己承擔一切,也不願意按照他們設計的那樣,拖顧祈雲下水。
宛墨染一動不動的緊緊凝視着陛下,“陛下,如今證據確鑿,我沒什麼好解釋的,是我將巫蠱的木偶放在安之棠的坐席間,想要讓做我的替死鬼,是我殺了昭和公主,跟任何人沒有關係。”
顧雲澈猛然一驚,他緊握着她的手,低聲道,“墨染,根本就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宛墨染堅定的望着他,“
顧雲澈,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插手!”
宛墨染突然擡起頭,直視龍顏,“陛下,是我嫉妒昭和公主,所以才殺了她,四皇子所說的神秘人,是我故意找人前來掩護我,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她心裡清楚,顧雲澈與她遇到的人,纔是殺害昭和公主的殺手,昭和公主一死,顧祈雲必然背上弒妹之罪,至於罪名嘛,只用說顧祈雲想將殺害昭和公主的罪名嫁禍給陸君漓,蓄意挑起兩國戰亂,到時候顧祈雲根本無法脫身。
可是,她如今的所作所爲,讓他們的計謀無法進行,一直不動聲色的安王終於擰緊眉頭,他怎麼也想不到,棋差一招,明明可以將顧祈雲置於死地,可是,居然被宛墨染破壞了。
難道說她就這麼深愛顧祈雲,這麼捨不得他?
宛墨染雙手撐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陛下,既然我已經認罪,那麼請您處死我,這件事不關任何人的事。”
“想死是嗎?”陛下冷哼一聲,勾起薄脣冷冷的笑道,“來人,將她壓下去,關入天牢,三日後問斬。”
天牢她已經去過一次了,不在乎再去,宛墨染被賀昭親自架起來,她緊鎖的眉宇終於舒展開,賀昭見過無數的殺手、刺客、罪犯,可是居然有人在臨死前還能如此釋懷,眉眼裡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眼波如秋水剪影。
顧雲澈緊握着她的手,轉頭高聲正對着皇位上的男子,“父皇,墨染是無辜的!”
他焦慮不安的緊鎖眉頭,那麼一刻,他多希望宛墨染不要承認,可是爲什麼,她居然沒有反駁,她生平不是最痛恨被人污衊嗎?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
宛墨染沒有回頭,她徑直的跟着賀昭走出了偏殿,直到冷風吹打着她的臉,她的腦子才稍微清醒一些,冬夜裡的寒風刺進了她的骨髓,如刀鋒剜着她的血肉,可她絲毫不覺得痛,直到顧雲澈不顧一切的從偏殿裡衝了出來。
“墨染。”他從身後抱着她,押着宛墨染的侍衛自然而然的退下了,只有他,從身後緊緊握着她冰冷的手。
“顧雲澈,”宛墨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順勢掙脫了他的懷抱,“好了,你回去吧。”
“墨染,你瘋了嗎?你根本就不可能殺昭和,你沒有做的事,你幹嘛承認,你腦子出毛病了嗎?”宛墨染覺得這個時候的顧雲澈很孩子氣,怒氣衝衝的皺着眉頭,眼鏡裡說不出的心疼和埋怨。
“好了,是時候死了,總要死的,若是我命大,興許還能逃過一劫。”宛墨染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
“天牢是什麼地方,你不死也要去半條命,”顧雲澈氣不打一處來,脫口而出,“你瘋了?還是傻了?宛墨染,你個不清白的女人!”
被他這麼一說,宛墨染來了氣,怒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跟你有關了,顧雲澈,原來我跟你沒關係,如今也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顧雲澈伸出手將她緊緊的
抱在懷中,任憑她怎麼掙扎,他一直將她抱得緊緊的,“宛墨染,是爲了他嗎?”
他隱隱的猜到了,若不是因爲顧祈雲,她根本不會欣然接受着這些痛苦。
“你就這麼愛他嗎?甚至不惜爲了他死,那我呢?”
男子的聲音如同古井裡的迴音,一下又一下的激盪着她的心臟,又如錐子,戳的她遍體鱗傷。
“好了,我要走了。”宛墨染推開了他,卻被他一手緊握着手腕。
“我絕不會讓你死了,拼了這皇子之位不要,我也要救你。”顧雲澈認真的盯着她的眸子,字字雪亮的道。
宛墨染不明白爲什麼顧雲澈對她這麼好。
她無奈的笑了笑,終究搖了搖頭,“不必,我一定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對,你當然不能死,我還要娶你。”顧雲澈笑了起來,他壞壞的笑,如同漫天的繁星,璀璨奪目,晃的人心醉神迷。
宛墨染淡淡的一笑,明眸流轉,靨輔成權,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彎彎的,如同天上的月牙。
陸君漓突然從後面快步而來,他衝上前拉着宛墨染,將她徹底的與顧雲澈分開,陸君漓冷傲的眼神裡充滿了憤怒,怒火熊熊燃起,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墨染,宛墨染,你是我的妻子,怎麼能跟他……”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宛墨染義正言辭的說,雙手緊緊握起,“以後也不會。”
她明顯的感到顧雲澈嘴邊的笑容凝固了,可過了一會,他邪魅的笑愈發深邃,“宛墨染,你遲早會嫁給我。”
“不會。”女子回絕的很篤定。
捫心自問,顧雲澈對她很好,她很感動,甚至是她僅有的安慰,可她知道,她不會愛他的。
“你會。”顧雲澈依舊堅定,笑的愈發妖嬈。
宛墨染不想跟他爭辯下去,挪開了目光。
他冷傲的神色,痛心疾首卻又無處可訴,陸君漓的雙眼如同一望無際的深海,帶着決絕與堅定,痛心與索寞,他秉性高傲,無法低聲下氣的求她,求她留在他身邊,可是,宛墨染,你又怎麼能明白我的心痛呢。
宛墨染沒有說話,她終於一言不發,走向了賀昭,“走吧。”
她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冰冷的,她不想再面對他們兩個了,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優柔寡斷,欲斷不斷。
夜色的光暈灑在了陸君漓搖曳不定的臉上,他的眼睛是迷濛的,無奈的,飽含着難以言喻的痛心與難過,可是,全部被他隱藏在眼底了。
“若你真的愛她,就應該毫不猶豫的帶她走,而不是任由她陷入冷冰冰的天牢。”說完最後的一句話,顧雲澈灑脫的從他的身邊離開,兩人目光相視的瞬間,電光火石轟的一聲爆裂了,濃郁的火藥味蔓延開來。
兩個絕世俊美的男子,立於寒夜之中,眼中皆是厭惡與防備,可是,二人的心之落寞,又有誰能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