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後悔的那天開始,阮斌每天都有給蔣麗君的郵箱裡發送一封信,給她彙報自己今天在做些什麼,最近華都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回覆,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雖然如此,他仍然在堅持一天一封,每天晚上十一二點之間。
遠在他鄉的蔣麗君,此時正坐在野外岩石上,仰頭看着非洲萬里晴空的夏末天際,思緒飄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彷彿回到了華都,看見了曾經,看到了自己的傷痕,眼淚悄悄滾落臉頰,這裡不知待了多久了,總覺得時間好漫長,有活動的時候,她能暫時打精神,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剋制不住自己去回想曾經;
他每天正午時分給她發來郵件,她都有看,她其實想過回覆,但是她想想,還是算了,如果他真的愛她,即使她三五年不回,也會等她下去吧,或許人的耐性並沒有那麼長,更何況是阮斌呢,當初她等他的回覆,他卻沒有回覆,如今她走了,他纔想要挽留,如果她這一輩子都不回去呢?
他會等她一輩子嗎?
她想,他應該不會是這麼浪漫的男人,或許他到時候已跟別的女人結婚,生了孩子,等她老了,回去的那天,可能會看到他的孫子了,想到這總覺得好悲涼。
其實,她也有想過回去,可是太過輕易妥協,反正令到他覺得她太過理所當然的存在而不會珍惜,每次吵架,都是她先妥協,一切主控權都在他的手裡,而她只能主動,或許她愛他比他愛她更多,所以纔會變得如此。
華都——
溫純在寶華休養了一個禮拜,蕭颺親自來接她出院,她知道他這是在對她彌補,隨便他吧,心好累。
回去的路上,車廂裡很安靜,彼此都沒有說話,抵達別墅,車子纔剛停穩,溫純已事先一步開門下車,拎着自己東西,直接朝倉庫方向走去;
她坐不慣這樣奢侈的跑車,也不適合坐,這個位置,曾經是那個汐娮的專座吧,那她就不要去碰,不是屬於她的人事物,她都不要,或許她對愛情的心態是霸道的,同時也有潔癖。
蕭颺看着溫純倔強的背影漸行漸遠,看得出來她在排斥,不管怎樣,他做好的決定都不會再改變,不管她願意與否。
溫純回到倉庫,回自己房間,行李往邊一扔,倒躺到牀上,滿心焦躁無處釋放。
曾經她渴望過蕭颺,對她投以多少關注,如今她卻想逃,她並不想就這樣跟他結婚,好不甘心,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這樣的婚姻日後,她只會水深火熱。
翻身躺平身子,溫純把手覆在肚面上,悲涼再度襲上心頭,說恨蕭颺,她是恨,但她更恨自己當時心急輕易地相信了陌生人,導致自己身體損壞,日後可能難再懷上,如果她沒有把孩子流掉,蕭颺會怎樣?
沒有如果,如今只能見步走步,船到橋頭真能直,那便順其自然吧……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溫純再醒來時,已近天黑,戶外聽到炒菜的聲音,溫純知道是媽媽回來了,趕緊起身,出去幫忙,晚餐看起來很豐盛,是這兩年來不曾上過自家桌面的昂貴食材,不用猜,溫純也知道爲什麼,是蕭颺給的吧,想到這,她又想到是他給予的補償,而不是真正的關心。
溫純並沒有說些什麼,陪媽媽一起吃過飯後,她說要去寶華看看爸爸,這些天以來,她都不知該拿何顏面去見爸爸,要是爸爸哪天醒來,知道她發生過這些事,一定會很傷心的。
溫純步行走去搭交車去了寶華,找到溫爸爸所在的病房,進去後,便見看護在裡面給他做四肢活動,看護是個五十好幾的婦人,見過兩三回,她見溫純走進來,和藹的面容上飽含微笑:“溫小姐,晚上好。”
溫純禮貌的給她回以俯首:“阿姨。”
“這麼晚了一個人過來嗎?”看護阿姨看了看門口,旋即收回目光望着她問道。
“嗯,好久沒看爸爸了,想念他了。”溫純說着伸手輕輕撫了撫爸爸額上的稍稍長長的劉海,先前爸爸劉海長了是她和媽媽負責剪的,爸爸不喜歡自己的長頭髮,理髮的時候,也喜歡把兩側的頭髮讓理髮師理短近平,頭頂的稍比兩側長些,方便梳個小西裝頭,想到爸爸以前,再看看現在的爸爸,溫純心裡就酸得生痛。
溫純坐在病牀邊,不知守了多久,看護阿姨提醒她時間挺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太晚了路上不安全,她這才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給看護阿姨道了聲別,這才離開。
走到樓下,意外看到蕭颺的車子,心頭頓時掠過一瞬驚慌,他怎麼會在這裡?愣站了會,回神趕緊從他車尾繞過匆匆快步離開,她並沒有自作多情的想他這是來接她,他也不可能如此體貼,倘若真是來接她,可能是華姨或是媽媽說了些什麼……他纔會過來吧。
結果,溫純並沒有預期的看到蕭颺尾追而來喊她上車,她挺失望,上了公交車,她心裡很清楚公交車與超級跑車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就好比她和他的身份差距有多遠。
回到別墅倉庫,溫媽媽已睡下,留了張紙條在餐桌上,溫純拿起來仔細看完,心頭暖暖的,這纔去洗澡睡覺。
翌日清晨,溫純醒來梳洗,換上衣服後,便去別墅裡工作,華姨看到她一身傭人打扮時很是意外,而溫純走進別墅裡時也同樣意外地看到了四個新來的女傭人,這一剎溫純感覺自己好像是失業了。
華姨看到溫純臉色僵化定格,趕緊走去把她拉過來給女傭們介紹:“這位是未來的少夫人溫純小姐。”
“呃?”溫純懵了,這什麼跟什麼?
“少夫人,早上好。”四位女傭畢恭畢敬地給溫純問安,隨即各自自我介紹了下自己的名字,末了,華姨讓她們各種去忙碌。
華姨看到女傭都散去後,這才拉着溫純走到一邊,語氣學長地對她說道:“小純,苦了你了,颺少其實是個挺好的人,只是一時間還沒辦法從過去抽身出來,等你和颺少相處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颺少這些年來過得不容易,希望你能多多理解他。”
華姨很喜歡溫純這樣的女孩子,如她的美名,純樸溫順又孝順,凡事替人着想多過替自己着想,颺少遇上她,或許是個好的開始。
“華姨,汐娮是個怎樣的女孩?”溫純猶豫了會才問出口,她好奇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讓蕭颺如此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華姨沒想到溫純會知道汐娮的事,或許蕭颺太明顯,溫純也敏感,思忖到這,華姨便把林汐娮的事大概地告訴了溫純。
溫純聽完不由得同情起蕭颺,難怪他愛林汐娮那麼深,畢竟他們那麼的要好過,彼此兩情相悅,情意正濃時被迫分開,他是挺可憐的,可那又如何,她又不是那個繫鈴人,對他是愛莫能助,同時也不想自己的婚姻成爲他懺悔的犧牲品。
醫生也只是說她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並沒有說百分百,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像爸爸媽媽那樣恩愛到白首,雖然爸爸現在躺在醫院裡,可以前爸爸和媽媽的感情是那樣的要好,相敬如賓,她憧憬的是這樣的婚姻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
所以她纔不答應蕭颺的彌補要求。
溫純如今從傭人提升到少夫人的位置,屋裡傭人雖少,俗話說閒來無事聊聊閒話,女傭看起來對溫純是挺恭敬,但背後少不了幾句猜測的閒話,當然別人是不瞭解她纔會如此,華姨聽到後,把人給辭了,又換來新人,她不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在這裡做事。
蕭颺把婚期日子定了下來,日子擇在秋後,溫純得知後整顆心似快跳炸了,沒想到蕭颺會真的做到如此,她試着去找他談判。
書房裡——
溫純跟蕭颺面對面而坐,氣氛有些凝重,小會,她纔開口說道:“其實你不必做到如此,我並不稀罕嫁給你,我不想自己本該可能還有幸福可言的婚姻,犧牲在你的彌補手裡。”
“由不得你。”蕭颺冷淡回了句,目光似閃着寒光箭尖,彷彿下一秒將會躲穿她的心臟,讓她無處可逃,他如此堅持,只是不想自己成爲個負心負義的男人,這是他該去負的責任,哪怕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將來如何幸福?”溫純激動起身反駁。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蕭颺就不明白溫純到底在猶豫什麼,如今她有機會嫁給他,能讓她的生活質量變得更高,她家本來就缺錢,如今嫁給他不是很好嗎?
溫純感覺自己自己就像在對牛彈琴,怎麼說他都不明白,嫁給他是沒有什麼不好,或許她的要求太高了,得到了他的人,得到了他創造的榮耀,還妄想要得到他的心愛……
太不知滿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