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鄉里人 46專文 頂點
白齊今日穿了一件墨綠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領邊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腰繫玉帶,手持象牙的摺扇。
下到馬車望着黑妹笑得輕柔愜意,如二月春風吹皺一江碧水。
那小女孩子的年齡似乎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藕粉色的錦緞小棉襖,頭上綁着兩個紅段子紮成的對髻,粉嫩的小臉,一雙眼睛十分慧鮚,看着黑妹姐妹三人十分矜持地微微示意,看上去遠比她的年齡沉穩大氣。
白老闆介紹說是他的女兒明慧小姐,怪不得有着超越年齡的端莊儀態舉止和氣勢。
黑妹對白老闆的情況並不太瞭解,也是才知道他二十五六十分年輕的模樣竟然有這麼大一個女兒。
財神的女兒她肯定不會怠慢。
有錢人家的孩子真的太難伺候了!
這就是黑妹和她們相處這一會兒的真切感受。
光隨時跟在明慧小姐身後的貼身丫鬟就有四個,其中一個年長一點梳着婦人髮髻的更是體貼入微,黑妹完全插不上手。
"胖丫,你編的玩意兒拿出來給明慧小姐玩玩。"黑妹說到,胖丫怯怯地伸出髒兮兮的小胖手拿出一個草編的小青蛇,結果嚇得明慧愣神了半天,那個年長的婦人皺着眉頭推拒了。
胖丫被嫌棄地拒絕悻悻得不知所措,結果這個白小姐看見了又十分溫和地對身後人低聲說着什麼,很快那個年紀稍長的夫人從後面小丫頭手裡接過兩個荷包,一看就精美的叫人心動,一個正紅色,一個瓦藍色,上面用五彩絲線繡着圖案花色的,旁邊還吊着稠線的流蘇。
胖丫和四丫眼睛一下子全吸到那荷包上去了。
見是送給她們的高興壞了,還學着小樣子對這個白小姐道謝,看得白老闆和白家小姐都笑呵呵的。
黑妹就沒再說什麼,讓她們由胖丫帶着到後山轉悠轉悠,可明慧小姐又不去非說要看他們談生意。
黑妹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和白老闆專心談事起來。
"黑妹,你上次說的那個事情我想聽你仔細說說。"白老闆似乎很喜歡黑妹打理的菜園子非要搬凳子坐在室外,他們父女兩人一身華麗的着裝卻圍着小茶几坐在菜園子邊上。
"哦,"黑妹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爲您白家是開連鎖酒樓的,我就覺得要是你們按照時節推出你們酒店特有的一些特色禮品,定期對客戶進行推銷,這樣不禁可以帶動一些商品銷售還能更打響你們悅來酒樓的招牌。"
看到他在凝神沉思黑妹又說到,"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我懂的不多說出來了白老闆可不要見笑。"
白齊看着她笑吟吟地說到,"不,我怎麼會見笑呢,在做生意上你確實很有一些新意和想法,象你提出的這個想法就很有新意,我覺得很可行,只是關於推出的特色的商品種類不好把握,在城裡一些商品基本上都隨處可買,我們憑什麼能凸顯特色呢?"
黑妹真心覺得白老闆不愧是世代大商戶培養出來的當家人,一語就戳到要害上了。
"包裝!"
"包裝?"
"對,就像同樣的涼菜,我在市集散賣的價錢和您在酒樓小罐子賣的價錢肯定不一樣——"
黑妹就這樣灌輸了他將近兩個時辰的現代商品包裝設計理念。
雙方敲定就以接下來快到的三月三這個節慶作爲試驗。
三月三是王母娘娘的生日,據說這一天要是給王母娘娘慶生就會沾上好福氣,一年到頭萬事順暢的,所以當地很多人這一天都會準備糕點給王母娘娘慶生,城裡講究的人家都會帶着糕點到廟裡去燒香,甚至住上一晚,就是象大葉村這樣的偏僻鄉里也是家家戶戶在家裡隆重以待的。
黑妹站在路邊十分熱情恭敬地送白老闆和白小姐上馬車,那背影看上去輕快喜悅,即使葉靜那麼遠遠地看着都能感覺到她的好心情。
他望着前面離別的那一幕心中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直到黑妹離去了他還站在哪裡呆立久久。
白齊父女回城的馬車上,白齊看着女兒明慧懶懶地靠坐在馬車車壁上好笑地說到,"現在知道累了,剛剛那一上午都那麼正經端坐着,裝個小大人兒似的,小姐架子還挺足啊!"
明慧白了他一眼說到,"女兒還不是不想給爹失了面子丟了禮數!"
"都很熟了,黑妹也是個直爽的人!"
"你熟,我是第一次見啊,我可不能第一印象就給她好捏掰的感覺。"
"那你現在覺得她怎麼樣?"白齊好笑地看着明慧嚴肅的模樣兒,一副認真思索斟酌措詞的樣子。
"她不象是剛成年的樣子,想法也不象是個沒見識的鄉里人,很有做生意的想法,我覺得她適合進咱們家門。"
白老闆哈哈哈笑了起來。
"不過你別得意,我看人家除了做生意對你好像並無意!"
白齊搖了搖象牙摺扇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她要對我有意我未必帶你來相看!"他說得輕悠。
明慧卻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挪了幾步捱上白齊的肩膀靠了過去,"爹,我知道你是爲了我!"
"傻閨女!"白齊摟着她笑了笑。
"不對!爹,她好像定親了,紅姨剛和那胖丫說話的時候問出來的,那黑妹的定親對象似乎還是個跛子。"
"你紅姨還真是快啊,這麼一會兒就打聽到這麼多了!"
"你早就知道了?"
"他們定親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那你還——"
"還是定親怕什麼,再說我們不是也還沒決定好嗎?"
"那倒是,畢竟我們家和她做生意也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日久才能見人心啊,有的女人藏得可深了!"
白齊微眯了眯雙眼,不再說話。
馬車顛簸着兩人昏昏欲睡。
白家人從黑妹家拉貨走後大葉村裡好幾家人家裡開始熱鬧了起來。
黑妹二叔馮婆子家裡,王嬌娥罵罵咧咧,"平時都挺能說會道的,剛剛怎麼不上去當着那些富貴人的面求藥,"指着小福對馮婆子說到,"這可是你唯一的孫子,現在啞巴了,你們馮家唯一的根兒成了啞巴——";
馮婆子一臉的憋屈,卻又不敢得罪王嬌娥,像個擰了頭的蒼蠅一樣看着香草和小福流眼淚。
菊珍嬸兒家倒是沒什麼聲音,雲哥他娘和弟弟都啞了,他一個人還有什麼好說話的。
看着他娘張着嘴一副急切的樣子,他沒好氣地說到,"我是想去求來着,可人家富貴人家的公子出進身邊家丁護着我連馬車都靠近不了,哪能過去直接求人家啊,再說那藥是人家祖傳的藥方,就是求到面前人家也難給,還不如求黑妹靠譜些,再怎麼說黑妹和人家是有交情的!"
看着他娘一副可憐又可嫌的樣子,雲哥也是一肚子氣,"我早說了叫你少在村裡嚼舌根子,有那空不知道多做些鞋襪去鎮上賣,現在好了——"
吳媽家的青水已經整裝待發,他就要去青城參加鄉試了。
吳媽自然是一番細細叮囑,她要不是前幾天把腿摔了本來是要跟着一起去的,現在自是去不成了,不過青水面上卻是一排輕鬆。
他望了望右面的院子,隱約聽到黑妹喊四丫的聲音。
吳媽很快察覺了他的視線,面上一沉,"我怎麼和你說的!"
"娘,我就想我要好些天不在家,你腿又不方便我囑咐黑妹一聲有空多來看看你!"
吳媽這才面上有了暖色,不等她說什麼,青水就一溜煙兒地跑到了黑妹家院子。
黑妹一看青水今日穿了件十分新的深藍色長褂,面上喜滋滋地,她一邊晾牀單一邊說到,"青水,這是要進城去鄉試吧?祝你馬到成功,榜上有名啊!"
"黑妹,我一會兒就走了。"
黑妹一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像是有話又說不出,一想說到,"你是擔心你娘吧?放心吧,我有空會去瞅瞅的!"
"不是!"青水盯着她的眼睛說到,"不解楊柳風,何來夏蟬鳴,等秋涼,風啓齒,一方飛落,蓋頭通紅。"
說完他面紅耳赤,可眼裡神色十分篤定的樣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黑妹就飛快地離開了。
剩下院子裡站在晾曬竹篙下的黑妹莫名奇妙,他說那幾句什麼風什麼紅的話她還沒聽清楚,不過想想自己這水平就是聽清楚了也應該不知所然的。想着青水現在還是情竇初開的年齡不會真對自己上心了吧,又覺得很扯,搖搖頭沒當回事兒地繼續晾曬被單什麼的。
難得今天是個大晴天,她一早就把家裡的牀全洗了。
青水剛出院門就碰到一個人。
"葉三哥?你怎麼在這裡站着?"青水有些驚愕。
院門外靜靜站立的正是葉靜,黑妹的定親對象,他今日着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袍,面容沉靜,脣紅齒白,就那樣一直看着青水,不緊不慢地說到,"我在我媳婦兒家門口站着有什麼不對嗎?"
青水一愣,脣邊露出一絲笑意,"葉三哥,是不是你媳婦兒還要等過了門兒再說,您說是不是呢!"
"哼!"葉靜輕哼一聲,不再看他,擦肩而過直接進院。
然而身後青水一聲低語清晰落於他耳中,"跛子!"
葉靜腳下並未停頓,後背依舊挺得僵直,只是白皙纖細的手指捏得緊緊的,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