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發飆了
都說女人打架就是一場戲,現下兩個女人正是這樣,一大一小的互相揪扯着,找到最能攻擊到的地方,打得是不可開交。
王嬌娥是個不要臉的撒潑戶,對下輩兒也不講情面,鄉里生了孩子的女人那是毫無顧忌的。
可黑妹也是個渾的,渾身彪悍勁兒,儘管力氣和身量不如壯年的王嬌娥,但她前世的經驗可讓她知道打架的精髓是啥的,所以一下子兩人誰也沒佔到便宜。
卻在這時,王嬌娥的女兒香草和小福過來了,一見她娘和黑妹扭打在一起二話不說上前就要幫忙。
兩人心都黑着呢,見插不進去手幫忙,撿起竹林邊上的大石塊就要過去。
王嬌娥還喊道,"香草,小福,快過來幫忙啊——把這小蹄子狠狠教訓一頓!"
胖丫和四丫已經出了院子,一看這陣勢她二姐要吃虧,哭着就要衝過來,香草一點不含糊,直接一腳踹倒了胖丫,還踢上兩腳。
黑妹本來被王嬌娥制住了肩臂一下子力竭了,畚不動,兩人就這樣掐着對方進入了僵持狀態。
忽然旁光掃視到胖丫被打,全身不知道哪兒來的混勁兒,一下子把王嬌娥絆倒在地,趁勢跪坐在她身上往她胸口揍,全然不知香草和小福舉着石頭就要砸過來。
眼見着兩塊大石頭就要往黑妹身上砸,忽然不知是從哪裡飛出兩塊石子一下子打在香草和小福的手腕上,兩人手上石頭落地,頓時捂着手腕嗷嗷叫着喊疼。
黑妹發瘋了似的一拳頭一拳頭地砸在王嬌娥的胸口,"我叫你這麼壞心,想害我娘,巴不得我沒有弟弟吧,壞心眼的臭婆娘——";
過了好一會兒,黑妹累得氣喘吁吁,癱倒在地上的王嬌娥捂着胸口直叫喚,兩人都撕散着頭髮,像個瘋子似的,把正回家來的馮貴嚇一大跳。
趕緊把兩人拉起來,還沒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嬌娥就哭天喊地着,"大哥啊,你這二女兒無法無天了啊,連長輩都打,這事兒沒完——";
黑妹冷眼看着她們母女三人一唱一和地,虎着臉喝道,"滾,我以後再看到你們來我家,我拿刀砍——";
胖丫和四丫抱着她爹的大腿哭得抽抽噎噎的,回答馮貴的話,大半天他終於聽明白,趕緊回房看秀姑去。
秀姑躺在牀上聽着外面的打鬧心如貓抓,想着大女兒吉祥流產的事情眼淚嘩嘩地流,看到馮貴剛說到,"大貴,吉祥她——",已經是泣不成聲。
這一天一家人都心情十分低落。
黑妹也只是含糊其詞說是吉祥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又安慰她娘說吉祥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晚上黑妹也無心做飯,就草草吃了些剩飯剩菜的,只單給她娘做了一碗湯。
到三木房間裡送飯,他永遠是那樣神色淡定悠然地靠着窗戶看書,與房間裡的簡陋和雜亂格格不入,看到黑妹擡頭在她面上瞟了一下,黑妹下意思地摸了摸面頰上被王嬌娥抓破的口子。
有些尷尬地開口問到,"那兩人的手腕是不是你打的?"
他一邊看書一邊淡淡說到,"我再不出手你腦殼子就要被砸開了,誰伺候我啊!"
黑妹勉強笑了笑,"打得好,謝謝啊!"
"笑得比哭還難看!"他低聲嘟囔了一句。
黑妹也不再說什麼,直接收拾了一下桌子,擺好碗筷,又把多餘的東西放進籃子裡要拎出去。
他忽然放下書,坐到牀邊說到,"你二嬸爲什麼老想害你娘?"
黑妹一愣,嘆了口氣,慢慢坐在他身邊說到,"還能爲什麼,貪財唄,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家全是女兒,我爹沒有兒子,要是我娘還生不出兒子來等我們嫁人了,我家的田地房產可不就都歸她們了。"
林三木聽了沉默了下來,他想着原來民間也是一樣,即使是爲了幾畝薄田一樣勾心鬥角,包藏禍心。
黑妹忽然又說到,"我姐今天流產了,她身子本來就弱,現在流產了她婆婆和丈夫不但不安慰她反而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地還埋怨她,你說女人嫁人到底是圖什麼?"
這一下子黑妹象打開了話匣子似的,"這個時代的女人更可悲,人言可畏,規矩大破天——"
林三木無疑是個好聽衆,黑妹說到過激的地方他僅僅是深深看着她,不插嘴不反駁。
最後黑妹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這些是不是太離經叛道了,有點尷尬地笑笑。
他忽然又問了句,"你姐是怎麼摔倒的?"
黑妹就把事情前後說了說,他頓了一會兒說到,"你去看看你姐摔跤時穿的那雙鞋子,看看鞋底有些什麼沒?"
此刻他雙眸似水,卻帶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黑妹驀然雙眸一沉,"你是懷疑——"
"你先去看了再說。"
"恩,我這就去。"
黑妹趁着天還沒黑和馮貴一起去了葉婆子家。
吉祥還在牀上睡着。
馮貴看着她虛弱的樣子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黑妹直接找到那雙鞋子,古代的鞋子都是納的布底子,那鞋底的面上似乎有點什麼東西,拿到院子裡細細刮出一點灰黑色的膏狀物一看,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趁着葉婆子一家全都在堂屋坐着和馮貴說話,黑妹直接問葉平,"姐夫,咱們接着下午的話說,你還沒告訴我我姐到底是怎麼摔的。"
因爲馮貴也在,老丈人也一副一探究竟的神色看着葉平,葉婆子就說到,"老二,你就告訴親家,把當時的場景說說。"
葉平瞄了一眼他大哥大嫂,慢慢說到,"半晌午我到後院去打水,吉祥正在院子裡摘菜,大嫂在井邊洗衣服,我剛走到井邊就看見吉祥腳下一滑摔倒了。"
"姐夫,那我問你,我姐摔倒的時候是不是正在你大嫂的旁邊?"
"恩。"
黑妹對着陳英說到,"大嫂子,我想問你,你當時洗衣服洗到什麼地步了?是還在搓啊還是清水?"
陳英看着黑妹直勾勾的目光眼中有些不自在,站起來說到,"親家妹子,你問這幹什麼?吉祥自己摔了和我洗衣服有什麼相干的?"
"你只說就是。"
"肯定是清衣服啊,頭天晚上衣服都是熱水搓好的啊?"葉平大哥葉安說到。
"大嫂,我要你自己說。"黑妹說到。
"我是在給衣服清水,怎麼了?"陳英說到。
"好,那我就要問問你,既然你只是把衣服抖水清一下爲什麼我姐是踩到胰子摔倒的?"
胰子就是的古代肥皂,在化學組成上和今天的香皂一樣,只是鄉里人家的胰子沒那麼講究很少加香料。而黑妹從吉祥摔倒時穿的鞋子鞋底刮下來的灰黑色膏狀物就是胰子。
在座的人一聽也有些驚訝,都想不到吉祥滑倒是踩到胰子的關係。
"就算她踩到胰子滑倒和我有什麼關係?"
"自從吉祥懷孕了一家人的衣服都是你在洗,你給衣服清水,而胰子放在旁邊,就剛好那麼巧還放在我姐的腳邊上,你敢說你不是存心的?"
黑妹這樣一說陳英一下子站了起來,叫嚷着,"黑妹,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姐都要喊我一聲大嫂,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質問我懷疑我的?我嫁到葉家這麼多年——"
陳英說着就開始要一把鼻第一把眼淚的。
黑妹虎着臉也不理她只對着葉婆子說到,"親孃,我姐摔跤時穿的那雙鞋子鞋底上沾着的胰子還在,證據確鑿你現在說說該怎麼給你未出世的孫子一個交代吧!"
馮貴苦着臉悶着頭,腦子一團亂,他對黑妹的話雖然半信半疑但陳英嫁進門已經四五年了,雖說和婆婆小姑,丈夫關係好得很,但卻一直沒有孩子,也難保她不使壞心,更何況他們還沒分家。
這種事情在鄉里並不陌生,很多有好幾個兒子的人家爲了掙公公婆婆寵的互相下絆子,深怕對方比自己先生出長孫來的。
葉婆子鐵青着臉,也不說話。
葉安趕緊說到,"娘,雖說這樣但也不能就這樣認定是英子故意的吧,英子平時對弟妹多好啊!"
"是啊,爹,黑妹,我大嫂不會這樣做的。"葉平竟然反過來勸馮貴和黑妹。
黑妹看着她姐夫葉平心中拔涼拔涼的,自己的老婆被害流產了,不但不找原因還想息事寧人,真不是個男人。
無意瞟了一眼陳英,正捕捉到她那得意的眼神兒,這個眼神兒讓黑妹可以確定吉祥摔跤絕對是她故意設計的。
"黑妹,你姐自己摔倒了,就算踩到胰子也是怪她自己不長眼,不看路,現在怪別人有用嗎?"臘梅也趁機說風涼話。
"親家,這事兒,你還是要好好盤問盤問你這大兒媳婦,我家吉祥是個再小心的不過了。"馮貴說到。
"一定的,親家,您放心,肯定的。"葉婆子這樣回着馮貴,可黑妹壓根就不相信,誰不知道陳英這些年巴結婆婆討好小姑的,只要黑妹他們一回家,這事就算是翻篇兒了。
黑妹覺得這事兒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把吉祥的那隻鞋子啪地一下甩在她家大方桌上,"我姐的孩子不能就這麼白白沒了,三天後你們要是還不給個說法我說我能讓你們在大葉村種不上一寸地你們信不信?"
看着葉婆子有些驚愕的樣子她冷笑了幾聲這才和馮貴一起離開。
回到家中馮貴單獨問黑妹,"黑妹,你說讓葉婆子家種不上一寸地是什麼意思啊?"
"爹,他們家要是不懲治陳英我就去找吳地主叫他家不給田他們種了。"
"傻妞子,人家吳地主還聽你的不成?"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你難道就不心疼姐,這事要是不治治那陳英,以後還不當我姐好欺負啊,白白沒了孩子我咽不下這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馮貴就帶了一大包的年禮去了鎮上王大夫家,一是拜年,而是專門請王大夫過來給秀姑看看身子。
王大夫只說秀姑心思太重了,不要過多憂思,儘量心情要愉快,而且再受不起驚嚇什麼的。
聽得黑妹恨王嬌娥恨得直咬牙。
現在滿村子都知道吉祥摔流產了,謠言還說秀姑的胎也保不住,黑妹當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的。
她想着自己暫且忍耐着,等着看她怎麼修理這些長舌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