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挑糞養田
一會她準備好菜,鍋裡飯已經煮開了。
她揭開看了看,差不多了,把鍋蓋放歪一點,拎下鍋一邊倒地撇下米湯,完了放在後竈上燜飯,前鍋架上鐵鍋開始炒菜了。
正炒着瓠子,聽到竈房外面有雞咯咯咯咯地叫着,胖丫眼睛一亮,"二姐,今天雞多生了個蛋呢!"
"你去把蛋撿到後房籃子裡放着再數數現在一共有多少個蛋了。"
"好!"
胖丫歡快地去竈房外小竹林裡,那裡有她家用茅草搭的雞窩,那裡果然又有一個雞蛋了,還熱乎着。
她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拿到後房,米缸口子上放着一個竹籃,籃子裡全是白花花的雞蛋。
胖丫一個個點着數着,黑妹全是靠教胖丫數雞蛋一點點慢慢學會數數的。
"姐,有五十四個了!"
黑妹一邊從鍋裡鏟去瓠子,一邊誇到,"胖丫數得很對,你去把最早時候的蛋拿三個來,今天咱們和娘一起都吃雞蛋。"
胖丫一聽她們也能吃雞蛋高興壞了,飛快地跑向後方。
黑妹今天決定**蛋並不是心血來潮,想着這幾天他爹犁田插秧實在辛苦,做幾個雞蛋補補,再說,這會兒天氣熱,雞蛋留長了時間也不好。
黑妹把絲瓜炒了炒就加了一瓢水慢慢煮,等到快煮開的時候胖丫已經揣着三個雞蛋進來了。
她拿了個大碗,打了兩個雞蛋攪拌,等到鍋裡絲瓜湯開了邊攪拌邊打下去,頓時浮起一片蛋花,香噴噴的。
四丫已經聞着香味過來了。
"四丫,中午吃絲瓜蛋湯,喜不喜歡?"
"喜歡!"四丫漆黑烏亮的眼珠子綻放着驚喜的光芒。
還是老規矩,黑妹添了一碗起來給她娘涼着,這才吩咐胖丫添飯擺碗。
中午吃的是飯豆飯,每天只有中午是一頓乾飯,自然爲了節約大米,飯裡不是加豆子就是加一些紅薯南瓜的,但好在總算是乾的。
四丫叫了馮貴出來吃飯,忙了大半天他倒是真餓狠了,一大碗乾飯幾下吃完了,胖丫連忙又給他添了碗飯,
桌上的菜,炒瓠子和絲瓜湯都是新鮮的蔬菜十分可口,幾口人吃得津津有味。
"爹,你吃完飯把孃的飯端進房裡,再好好休息休息。"
"恩,黑妹啊,吃完你也好好睡一覺。"
吃完飯胖丫搶着收拾碗筷,黑妹安心地去堂屋竹牀上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是昏天黑地,甜腥的夢境裡,她正拿箭射着箭靶,周圍看臺上人影重重,歡呼聲震耳欲聾。
直到四丫甜甜的童音喊着,"二姐,二姐。"
她才瞬間清醒過來,好久沒做關於前世的夢了,沒想到今天午睡竟然又做了這個夢,她擦擦嘴角掛着的哈達子,看看外面已經日落了,這一覺睡得真是夠飽了,問到"四丫,爹呢。"
"下田挑糞了。"
黑妹趕緊淘米熬粥準備晚飯,生好火,喊了胖丫燒火,她在竈門口就着青石門檻上削起南瓜來,晚上做南瓜粥。
等到她把南瓜削成小塊兒下到鍋裡對胖丫說,"胖丫,燒開了你就把鍋蓋揭開扛着,換小火燒一會兒就好。"
說完黑妹拿了兩個豬食桶和扁擔去了院牆外。
院牆外靠北角處正是茅坑,糞瓢果然在那裡,她忍着濃重的臭味舀滿了兩桶,擔起來往田裡走。
此刻水田裡已經有很多戶人家在插秧了,聞着糞味兒十分驚奇地看着是黑妹挑糞。
大胖嫂說到,"黑妹,你個大閨女的可不能挑糞啊。"
"爲啥,我挑得起幹嘛不能挑。"
"大閨女挑糞以後可嫁不出去啊!"
黑妹翻了個大白眼,"大胖嫂,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
她還要說些什麼,一邊她的丈夫水生說到,"別瞎說,黑妹長得好看又這麼能幹以後誰家娶了她是福份,怎麼會嫁不出去呢!"
黑妹衝着水生咧嘴一笑,"水生哥借你吉言啊!"
另一邊田裡,有個嫂子低聲說了句,"也不害臊!真是狐狸精的娘生出的人!"
黑妹挑着擔子眼睛犀利地掃了她一眼,是菊珍嬸兒。
她走過的時候慢悠悠地說到,"唉,我再不害臊也做不出和人傢俬奔的事兒來!"
菊珍嬸兒一下子面子上就呆楞了,心中驚得半天咚咚直跳,她十五歲的女兒三娃年初和外村一個小子私奔了,她對外說是女兒去城裡富戶人家做丫環了,村裡並沒有誰知道實情,不想竟被黑妹當面挑明瞭。
黑妹看着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嗤笑着離開,心中想着別以爲他爹沒有兒子,某些人就能一個勁兒的編排她們家,尤其她最恨別人說她孃的不是。
其實這個菊珍嬸兒不是第一次陰陽怪氣兒地說她家壞話了。
馮貴正挑着空的糞桶準備再去挑一擔,看着黑妹迎面挑糞來了,皺皺眉頭說到,"你怎麼也來挑糞了,快回家去。"
黑妹一點也不怕他爹,嘻嘻笑着繼續往田裡走,下田的漢子水光正上岸喝水,看着黑妹穩健的身影對着馮貴說到,"大貴啊,你養的閨女的一等一的好啊!"
馮貴笑了笑,再不說話。
太陽整個全部落山的時候兩人基本上往那兩畝水田裡跳了快二十擔糞了,這肥算是足夠了,去年也就是十來擔而已。
黑妹讓他爹先回去,"爹你先回家洗洗歇會兒吧,我幫大胖嫂她們家插會兒秧。"
馮貴點點頭,心裡清楚得很,黑妹幫她們家插鴉是其一,另一個怕是又要抓螞蝗吧,那口袋裡鼓鼓囊囊的不正是裝螞蝗的竹筒嗎。"
他不再說什麼,先挑着兩擔桶去池塘洗桶了。
水生和大胖嫂家有雖然有四五畝水田,算是馮姓裡田最多的,但她家人實在太多了,而且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沒什麼勞力,基本上都是水生和大胖夫妻兩人幹農活兒,所以看到黑妹過來說幫忙插秧喜出望外。
大胖嬸十分感激,她知道黑妹雖然年紀不大但幹起農活兒可是一把好手。
"黑妹,可惜我家二狗子太小了,要不我肯定得向你爹討你做兒媳婦。"
"大胖嫂,那可不行,那不是亂了輩分兒了,我叫你們哥嫂,我們那是平輩兒,我要說給你們家二狗,那我不是跌輩兒了。"
一句話逗得水生夫妻倆哈哈哈大笑。
黑妹不一會兒就一個人插了一大片秧,竹筒裡螞蝗也抓了滿滿的,直到天黑全了胖丫過來叫說吃飯纔回家。
看着滿滿的一筒螞蝗,胖丫也高興了。
晚飯的時候她娘秀姑也難得坐到了院子大樹下的飯桌上,馮貴正體貼地在她屁-股底下塞了個軟墊。
"娘,你怎麼起來了。"
"躺了這麼多天怪悶了出來坐坐也好。"秀姑說到,看着丈夫和幾個孩子笑得十分溫婉。
胖丫剛好從裡屋出來,身上帶着一股煙燻的味道,黑妹問到,"給咱娘屋子薰蚊子了?"
胖丫點點頭。
古代薰蚊子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在秋天的時候將蛻皮的楓樹皮攢起來曬得乾乾的,夏天燃燒起來薰蚊子很管用,缺點就是煙霧太大了,很嗆人,薰的時候房裡可呆不住人的。
四丫拿着大蒲扇十分認真地爲秀姑趕蚊子。
南瓜粥早就涼好了,菜是中午早就備下的,炒絲瓜和炒瓠子,雖然就兩個菜但份量十分足。
黑妹看她娘喝着南瓜粥想起來鍋裡的那個水蛋,又拿了出來給秀姑,"娘,給。"
秀姑無論是給四丫還是給胖丫她們都十分懂事地不肯答應,最後在丈夫和女兒的注視下眼中帶淚地含笑吃下。
吃完飯月亮便升了起來,門口一片光亮,一家人便繼續坐在門口納涼。
黑妹有意無意地說到,"娘,菊珍嬸兒是不是以前和咱們家有過節啊!"
"怎麼說!"
"總覺得她說話酸溜溜的,陰陽怪氣兒的。"
秀姑看看一邊低頭不語的馮貴掩嘴笑了笑,黑妹一看瞅瞅兩人,"娘,看來還真是有故事啊,快說快說!"
"娘,快說!"胖丫也催促着。
馮貴連忙起身說到,"我去看看房裡蚊子薰好了沒。"像是逃跑似的匆匆離開。
秀姑笑得更歡了,黑妹三姐妹更着急地催着她娘快講。
等她娘講完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二十年前他爹馮貴還是個小夥兒的時候菊珍嬸兒還是隔壁陳家灣的大姑娘,無意中見到馮貴那是一見鍾情,芳心暗許。
可惜,馮貴那時候已經有了心上人,就是秀姑,一心是非秀姑不娶。
菊珍嬸兒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黑妹看到他爹出屋了賊兮兮地笑道,"想不到我爹年輕的時候還挺能招蜂引蝶的啊!"
一句話說的一家人包括馮貴在內是哭笑不得。
"用詞不當,用詞不當,應該是風流倜儻!"
大家再次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家都回屋睡覺了,胖丫四丫躺在她身邊快睡着了。
黑暗中黑妹面容仍舊帶着笑意,她很感謝老天將她投胎到這個家中,雖然生活上過的緊巴巴的,但爹孃都很和氣也很疼幾個女兒,並未因爲她們是女兒而苛待她們。
只要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其實物質上苦一點還真不是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