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包房裡一派熱鬧景象，各個公司的高管們推杯助盞的氣氛看上去很是和諧。
總統包間裡面，冷之勳陪着總部的幾個總部高管坐在一起，幾個人一邊小心翼翼地爲冷國祥敬着酒一邊說着恭維的話……按照分工，阮鵬和阮咪兒負責招呼其他經銷商，而李姿和安然則協助酒店做好總部人員的服務工作。安然將一份清炒筍尖和一小份米飯雙手輕輕放至冷國祥的面前，禮貌地囑咐着：“董事長，請您慢用。”
冷國祥怔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感激般衝着安然微微一笑：“你費心了。”
一旁的冷之勳忍不住石化了幾秒鐘，他看向安然的眼神既複雜又感動。
很少有人知道冷國祥喜歡吃清炒筍尖，這道菜是冷之勳母親的特權，她離開這麼多年了，也很少有人記起。冷之勳不由得對安然又佩服了一些，他不知道這看似文弱的姑娘究竟還隱藏着多少他看不見的鬼馬神功。
“你叫安然對嗎？”
安然剛要離去，冷不丁聽到冷國祥問了一句。
“是的，董事長。”安然轉過身來認真回答。
“今天的報告說得不錯！聽說你今年還獲得了總部全國優秀管理者的稱號？”冷國祥繼續發問。
安然微微一笑，謙遜地說：“是公司給了我這麼個平臺，沒有龍起和歐亞的話，我什麼都不是。”
冷國祥的嘴角掛着溫和的笑意：“總部每年一度的評選向來都是只看數據不看人，我相信你的回報來源於你對公司的付出。”猶豫了一下，說：“想聽聽我點評一下你今天的報告嗎？”
“感謝董事長，我會記住你說的話的。”安然心裡有些激動，臉上卻一直維持的謙和認真的表情，“如果能夠有幸聆聽董事長的教誨，也是我最大的榮幸！”
“你今天講的一切，我只給你點評兩點：第一，企業報告不同於某些報告，企業重在落地，而很多隻是口號。若是在文革時期，顯然是口號更爲受用，但是，在現代社會的企業之中，想要踏實務實，就要肯專研重細節，要學會從數據之中分析問題所在，要學會窺一斑而見全豹；第二，站在你目前所處的高度，你今天所有的表述就不難理解，若是……”冷國祥伸出手掌略微擡高一點點，解釋道，“要是站在這個高度的話，你就需要重新審視你今天的內容了。你現在的位置很重要，既要協調銷售和售後的關係，又要想方設法保住歐亞在社會上的品牌形象。所以，你還需要加油！”
其餘的幾個高管一邊聽着一邊點頭稱讚。
安然只得一邊把冷國祥的話儘量印在腦子裡一邊小心地說：“感謝董事長的點評，我會認真思考您的話的！”安然瞄了一眼冷之勳，只見他表情自然地喝着水，並未用眼神和她交流。
站在門外的冷之浩把剛剛的一番話一字不漏地聽了下來，聽見安然朝外移動，便悄悄地後退幾步之後再假裝走過來…
…
“喲，冷總監！”安然剛出門就看見了朝這邊移動的冷之浩，他的聲調上揚，有不屑和鄙視的味道。
“您好，冷少！”安然禮貌迴應。
“今天報告說的不錯啊，但是，有一點我是不爽的！”冷之浩面色冷峻地晃動着手裡的高腳杯，紅色的液體在杯子裡面瞬間激流動盪起來，“你雖然跟胡夢瑤有過節，但是，念在我對你的份上也不至於當着衆人的面對她羞辱吧？表面上看起來你諷刺的是她，但是，懂行的人一聽便知道你在諷刺龍騰和我！你用得着這麼急功近利嗎？”
安然怔住了，剛剛冷國祥的話瞬間在腦海裡迴盪起來，本來她想再仔細揣摩一下的，被冷之浩這麼一挖苦，她恍然大悟地明白了。
“冷少，真是不好意思！”安然先道歉而後解釋，“如果今天我所說的話傷害了您和龍騰，我理應道歉。但是，冷少，請你也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一下，作爲一個龍起的員工，我站在演講臺上的時候，突然有人在我毫不設防的情況下對我語言攻擊，如果我不適當給予反擊或者任由她繼續下去的話，我的顏面盡失也就算了，你讓冷總和龍起公司的顏面何處安放？”
“呵呵……”冷之浩發出一串冷笑，繼續表情漠然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語調憤怒，“對啊！今天，龍起是主角，冷之勳是主角，你也是主角，你們都是主角，就我特麼的是配角行了吧？”
安然被冷之浩一瞬間迸發出來的不滿情緒怔住了，她原本以爲胡夢瑤在會場上的那番說辭不過就是圖口舌之快的個人行爲，現在看來，除了胡夢瑤的個人主觀意願之外，背後還有冷之浩這個堅強的後盾做支持。
望着憤然離去的冷之浩，安然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發涼，此時此刻的她再次理解了什麼叫做“內憂外患”。阮氏兄妹在公司的蠢蠢欲動的行爲已經讓冷之勳分散了些許的精力，而現在的龍騰公司也開始暗流涌動起來。
原本在黑暗中的一些東西，現在已經堂而皇之地轉化成了弦上箭，似乎只需要微微發力，就會有隨時發射的可能。
“各位，我來敬一下大家！”冷之浩推開包間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冷國祥看見冷之浩冷不丁地冒出來，臉上忍不住僵了一下，繼而又維持着原來的笑意，只不發一言地靜觀其變。
大家一怔，都明白怎麼回事兒，幾個高層趕緊站起來說：“冷少，您還是先敬一下董事長吧。”
“不礙事兒，他是我父親，我們溝通的機會多，倒是你們，我好久沒有回海市總部看你們了！”說着便舉起了酒杯，“來來來，大家碰一個！”
大家左右爲難，下意識地看了冷國祥一眼，只見冷國祥如往常一般溫和一笑，平靜地說：“他的心意，大家不用拘謹，隨意就好。”
聽到老爺子下令，衆人才稍稍放鬆下來，舉杯跟冷之浩喝了下去。
冷之浩再次斟滿酒
杯，端着杯子走到了冷之勳的面前：“哥哥，這杯酒我敬你！恭喜龍起在今年獲得了那麼多的殊榮，我在臺下看着你PPT上面一排上升的數據，心裡真叫一個羨慕啊！龍起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業務提升到目前的數據着實也讓人佩服！”
“是啊，是啊！”衆人不明白冷之浩話裡有話，忍不住跟着七嘴八舌地讚歎起來，“龍起的進步也真是速度，不光是龍城的標杆也是所有歐亞經銷商的標杆！”
冷之勳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他在等待冷之浩的潛臺詞。
一旁的冷國祥似乎也有所察覺，臉色也慢慢地陰沉起來。
果然，冷之浩的嘴角處掛上一抹冷酷的笑意，話鋒一轉：“這酒雖然是我敬你的，其實，我覺得倒是你也應該敬我一杯纔對！”
“此話怎講？”冷之勳自然大方地迴應一句。
“銷售暫且不談，但從售後的業務量說起，可以說迄今爲止，沒有哪家新晉經銷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夠把售後的業務量做到五百萬的產值……”
聽到這裡，冷國祥便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其餘幾個高層似乎猜測到了冷之浩的下文，紛紛把眼光投向冷國祥和冷之勳。
“大家都知道一個新公司開業，銷量衝上去的話也實屬正常現象，一是爲了提高公司的知名度，二是爲了給售後的業務量做鋪墊……”冷之浩表情不屑，繼續說，“大家都知道現在的車價幾乎都是透明的，汽車銷售的盈利時代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不過就是靠總部的返利點兒來維持，而經銷商憑藉什麼來盈利，不過就依賴售後的進站客戶。試想一個沒有基盤客戶支撐的新公司，是靠什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把產值衝到了五百萬？”
“你可以出去了！”冷國祥打斷了冷之浩的言辭，語調鄭重而嚴肅。
冷之勳只是微微一笑，他就早就料到冷之浩會有這麼一說，沒有想到他會選擇在這個特殊的節骨眼上說。
一桌子人略顯尷尬地面面相視起來，大家都是汽車界的精英，都明白冷之浩想表達什麼意思。但是，礙於冷國祥集團董事長的面子，大家只能裝聾作啞。
被打斷話語的冷之浩轉過頭來看着面色冷峻的父親，他冷笑一下，僵着的表情就像便秘之人的痛苦模樣。
“我……”冷之浩試圖解釋。
見父親神色愈加陰沉，冷之勳果斷而機智地舉杯朝着冷之浩的酒杯碰了一下，神色坦然地回覆：“感謝你的誇讚，不過，這個功勞不能歸功於我，龍起的售後業務一直是阮副總負責的，如果你要想了解產值上升的真正原因的話，我覺得你去找他切磋更爲合適！”
聽到這樣的話，冷國祥緊蹙的眉頭瞬間展開，他沒想到在子彈離心臟一毫米的時刻，冷之勳能夠瞬間把矛頭轉向阮鵬。
冷國祥不禁暗自感嘆：這小子的甕中捉鱉和一箭雙鵰的計謀用的還真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