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頤和園,袁世凱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得到了慈禧太后的賞識,他的前途看似一下子變得光明起來,於是回驛館脫了官服,私下約了阮忠樞,直奔北京有名的八大胡同找樂子,暴露出了“男人本色”。
袁世凱從青年時就一直對妓館的姑娘感興趣,他的姨太太中,就有從妓館裡認識的紅顏知己。妓館行業在中國,最早起源於春秋,有兩千餘年的歷史,是合法生意,晚清行業競爭激烈,裡面的女兒大多琴棋書畫樣樣精習,比小日本的藝伎還高雅,可惜這傳統到現代就丟了,變成了徹底三俗的行業,不然傳承下來,絕對會是國粹,可以申請世界文化遺產。
而且中國古時文人名士都有狎妓的癖好,袁世凱也想去附庸風雅,寫個類似於“十年一覺揚州夢”的千古名句,便和阮忠樞帶了一些銀兩,去了北京最有名的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在晚清,是煙花柳巷的代名詞,聞名中外。因爲離皇宮內城較近,自明代始,就是京城官員解決生理和心理雙重需要的縱酒求歡之地。老北京有一首歌謠唱到:“八大胡同自古名,陝西百順石頭城。韓家潭畔絃歌雜,王廣斜街燈火明。萬佛寺前車輻輳,二條營外路縱橫。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唱的就是這裡繁華熱鬧的風花雪月。
不過晚清的妓館,跟現在的賓館一樣分若干等級,一等“清吟小班”,二等叫“茶室”,三等“下處”,最下等的俗稱“窯子”。而八大胡同是“清吟小班”的集中地,四五星級的秦樓楚館大大小小一百多家。門外大街還是京城繁華的步行商業街,戲園子、茶館、酒樓林立,江湖雜耍賣藝的不計其數。
袁世凱和阮忠樞不由得感嘆起京城的繁華,還真不是漢城的能比的。阮忠樞也不拘謹,他和袁世凱的關係親如兄弟,不是第一次陪他去青樓了,這世上最鐵的關係,就是“和領導一起玩過女人”,他調侃袁世凱道:“大哥,今晚麼有二姨太的管束,你終於可以爲所欲爲了,今晚一定要找兩個姑娘,玩雙飛。”
袁世凱呵呵一笑,道:“就怕身體不如從前,無福消受呀。”
主意拿定,袁世凱和阮忠樞選擇了半天,到了譚家衚衕附近一家叫“慶元春”的清吟小班。
那是一間兩層的磚木樓,高六七丈,屋檐勾心鬥角。幾位腰肢纖細、濃妝豔抹的女子,站在門外,扭着屁股,揚着手帕,喃聲細語朝石板路上的行人喊:“客官,裡面請!”
袁世凱見她們頗有姿色,便和阮忠樞信步便走進了大堂。兩人正準備上樓,只見老媽子和七八個虎背熊腰的大漢追着兩位少年從樓梯口跑下來。一臉雀斑的老媽子拿着手帕,指着兩位青年的鼻子破口大罵:“呸,狗東西,沒錢還敢到老孃這來吃霸王餐!”
兩位少年的服飾,相差很大,看似一主一僕,正是慶親王奕劻的兒子愛新覺羅·載振和服侍他的家僕二寶。載振是個花花公子,平生愛的是吃喝嫖賭,是個花花公子,平生最愛的是吃喝嫖賭。
慶親王奕劻,在晚清可是大名鼎鼎,前一陣子還被很多媒體點名批判是“晚清最大的老虎”,說他如何昏庸和腐敗。其實歷史上,慶親王奕劻也是很努力的,他的成功並不像別的親王那樣是天生的,而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抓住了機遇實現人生的“逆襲”。
慶親王奕劻的發跡,和慈禧太后的弟弟桂祥有關。在今天北京東城區後芳嘉園衚衕和新鮮衚衕之間,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古典建築羣,門口牌匾上寫着“桂公府”三個大字,裡面是五組大院,彼此相連,鼎盛時其屋舍當不下二百間,這裡就是桂祥的府邸。
桂祥是慈禧的幼弟,比她小14歲,弟以姐貴,得以成爲公爵。與衆多八旗子弟一樣,桂祥是個無能的平庸之輩,他甚至不太識字,是一個半文盲。奕劻和桂祥相識時,慈禧尚不是太后,還是咸豐皇帝的懿貴妃。囿於宮廷規矩,桂祥姐弟不能時常見面,問候自然是不可或缺的溝通方式。寫信對於一般人不是一件難事,但對於不通文墨的桂祥而言,則是一件難於登天的事情。請人代筆,是桂祥所能選擇的唯一選項。
當時,沒落的皇族奕劻那時也住在方家園一帶。奕劻早已沒有祖父時代的豪奢,甚至可以說是貧寒了。按理說,貝勒爺奕劻也應當有份不錯的俸祿。但是,晚清以後,皇族旁支,家道敗落,陷入貧寒者大有人在。一方面,宗室人口在增長,另一方面,國家的財政狀況卻在明顯的惡化,發給宗室的養贍銀米七折八扣,到了已經遠離權力中心的旁支手中,已經所餘無多,經濟上捉襟見肘成爲了普遍現象。奕劻沒能逃脫貧窮的窘境,他的內心深處早就種下了對貧窮的恐懼和對財富的渴求,這種窮苦出身的人,一旦有了很高的權力,大多會貪腐,就像現在很多貪官被抓後,都會提到當初自己如何艱苦奮鬥。
沒落的貝勒爺奕劻雖然窮,但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尤其是擅長書畫,在琉璃廠賣了多年字畫爲生。《泰晤士報》上說:奕劻“早年甚貧乏,以其爲中國繪畫山水之能手,兼擅長書法,嘗爲人教讀,且資書畫以餬口,藉以略增其所入”。堂堂一個皇族,此時竟淪落到教人讀書和鬻賣字畫爲生,不可不謂之可憐。
奕劻像很多貪官一樣,少年聰穎,學習十分刻苦。他早年學習書法,模仿雍正帝楷書,頗爲神似。桂祥便請他去代筆給慈禧太后寫信。認識桂祥是奕劻命運的轉折點,一個沒落的皇族**絲從此就要踏上一條勢不可擋的逆襲之路。
得遇貴人之後,奕劻從此踏上了一條順達的仕途之路。奕劻搭上承恩公桂祥之後,很快就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桂祥的兒子,二人結成了兒女親家,這樣一來,奕劻和慈禧太后也沾上了親戚。有了這樣一層關係,同治十一年(1872年)九月,同治帝大婚,兩宮太后特加恩奕劻,加郡王銜,授御前大臣。雖然尚未實封郡王,但御前大臣的差使卻十分顯赫。從這個職務的安排來看,慈禧太后已將奕劻看成自己人了。
“甲申易樞”後,慈禧說恭親王有病,讓他回去修養,禮親王世鐸掌管軍機處,慶郡王奕劻被派去主持總理衙門,兩人遇有重大事件,先與醇親王商辦。也就是說,甲申易樞之後,在以慈禧太后爲核心的帝國政治班子中,禮親王世鐸、醇親王奕譞、慶郡王奕劻可謂三駕馬車。不過光緒親政後,禮親王自請辭去領班軍機大臣職務,被太后慰留。從此,禮親王逐漸淡出核心,朝中以奕譞、奕劻爲重臣,可謂顯赫一時。
作爲奕劻的兒子,載振就是滿清的高官二代了,是不差錢。二寶一聽慶元春老媽子那一番不堪入耳的辱罵,又氣又惱,道:“我們並不是想賴賬,以前我們哪次沒多給錢?今天在路上遇到一幫小乞丐,我們好心救濟,沒想到他們竟然悄悄偷了我的錢袋。我們下次來補上便是了。”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說了半天,你還是沒錢給,老孃沒心情聽你編故事。你今天不給錢,就別想踏出慶元春半步!阿四,給我打他們,給老孃往死裡打。”老媽子氣急敗壞,朝領頭的護院發號施令。
阿四身高兩米左右,是個膘肥體壯的蒙古族大漢,他左右搖晃了一下肉乎乎的腦袋,拍了拍圓鼓鼓的肚皮,手提刀子,惡狠狠地朝載振和二寶撲去。
二寶上前阻攔,被阿四一腳踢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個不停。載振上去扶二寶,道:“說了改天補給你們銀子就是了,幹嘛打人?”
阿四哪裡理他,冷笑幾聲,提刀上前揍他。
載振以前也練過,閃到阿四身後,一掃腿將他絆倒。阿四猝不及防,摔了個惡狗吃屎。
“你們愣着幹什麼,上呀,老孃平時養你們這羣飯桶幹什麼。”老媽子見阿四吃虧,朝剩下的人唾沫橫飛。
轉眼之間,剩下的護院將載振團團圍住,他們穿着黑馬褂,一看就是練武之人,一起攻擊載振,載振有點吃力,節節敗退。
袁世凱無意中一瞥,看到載振手中的一枚玉扳子,上面寶石的貨色,乃是極品,猜到這少年乃是富貴人家出身,值得結識,便跑過去幫載振,大吼一聲道:“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好漢?”
阿四明顯從來就沒把自己好漢,見出來一個擋道的,提刀就朝袁世凱撲來,近到身前,卻不動了,老媽子罵道:“怎麼不揍他?傻愣着幹嘛?”
阿四回頭一傻笑,露出兩顆大虎牙,“他…有槍。”
袁世凱虎目一瞪,掏出隨身帶的那把黑殼毛瑟槍,頂住了阿四的蛋蛋,冷笑道:“再動一動,俺就讓你的褲襠開花!”
雙方正在僵持,這時,一位絕色少女從二樓下樓,款款而至。打鬥的人都停下手來,袁世凱擡頭一看,驚呆了:那少女一副鵝蛋型小臉,兩條描繪過的眉毛如柳葉,身穿五彩暗花裙,顯得身段兒苗條,亭亭玉立,頭上是一個蝴蝶簪,手裡拿着一把絹扇,十分溫婉秀氣。
載振也看到了那位少女,兩眼放光,這姑娘真乃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蓮花,在陽光和涼風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