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屋內就只剩下胭脂姑娘和袁世凱兩人,他們四目相對,眼裡對對方都是欣賞。按一般人,早按耐不住內心的慾望將胭脂姑娘撲倒了,袁世凱卻面色鎮定,絲毫沒有寬衣解帶的意思。
“公子,過來一起和衣睡吧,老媽子派了人在門外盯梢呢。”胭脂姑娘小聲說,她寬衣解帶,露出脖子上的肌膚,潔白若雪,後頸一顆美人痣恰到好處。
袁世凱努力壓抑着內心的衝動,說:“哦,姑娘先睡吧,俺想點事。”
這時候了都不對自己動手動腳,胭脂姑娘更加覺得袁世凱是正人君子,心裡更加歡喜,躺在牀上小眯着眼,漸漸入睡了。
到了後半夜,胭脂姑娘醒了,口渴,渾身發燙,再也睡不着,她吐氣如蘭,剛喝了點酒,房間裡瀰漫着濃烈的酒味,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她的身子在發抖中顫慄,覺得自己彷彿一塊寒冰,需要一個男人溫暖的胸膛。
門外原本偷窺的阮忠樞和小玉兒都累了,兩人不是小聲打情罵俏,肌膚之親,之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胭脂姑娘醒來後,見袁世凱還在端坐着,問道:“公子莫不是沒錢爲我贖身?我這幾年也攢了許多錢,夠給自己贖身了,這就交與公子。”
說完,胭脂姑娘在牀單拿出一個鐵盒,裡面還有一層,裝了一疊銀票。
袁世凱一看銀票,胭脂姑娘真是難得的好姑娘,不愛錢,還“才德貌”三全,也不怕自己把錢捲走,便說:“不是錢的問題。俺的叔父們在京城爲俺購置了兩處房產,明日賣了就爲你和小玉兒贖身。”
袁世凱原本在京城有兩個叔父在朝中爲官,袁保恆和袁保齡。因爲曾任江南鹽法道肥差的袁世凱嗣父袁保慶同治十二年夏天患霍亂死去,少年袁世凱撫棺返回故土,第二年春,因軍功擢升內閣學士的叔父袁保恆返鄉省親,在袁氏十數個少年中獨獨看中了袁世凱,把他帶到京城讀書。從同治十三年到光緒三年,袁世凱正正經經在北京讀了4年書,長進很大。那幾年,爲了要博一個功名,他讀書累到吐血,都沒考取一個舉人,這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袁世凱十八歲那年,調任刑部侍郎的袁保恆染上時疾,死於赴河南開封幫辦賑務任上。
而袁保齡被李鴻章和李經述相中,出任旅順港塢工程總辦,身兼軍政二職,忙着港塢配套工程,如挖掘塢基、修建碼頭、開渠引水、拓寬海口、疏通航道、購辦機器,以及成立修船廠、機械局、建築彈藥庫、海岸炮臺、水陸醫院、旅順電報局、建造機器超重船等10多項重大工程,還在旅順興辦學堂,促民衆開化,到1889年也因操勞過度,病卒於旅順防地。
袁保恆和袁保齡在京城都購置了房產,他們死後,袁世凱就買下了他們的宅子。胭脂姑娘聽袁世凱說有錢替自己贖身,微微一笑,問道:“你替小玉兒贖身幹什麼?莫不是兩個一起要了?”
袁世凱道:“俺哪有這等福分。鬥瞻老弟看上小玉兒了,俺這做大哥的,雖然口中反對,但還是要成全他們的。不就是破費點銀子,錢花了再掙就是。”
胭脂姑娘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小玉兒好福氣。”
然後,胭脂不說話了,袁世凱看了她一眼,她真是國色天香,這世間的男人,不管他的官位有多高,權力有多大,有幾個能過得了美色與金錢關呢?錢自己是不缺了,但是要得到美人心,還是很難的。只要拿捏好這兩點,自己在今後的仕途中定能飛黃騰達。
現在袁世凱沒了叔父們的照應,還需要一步步往上爬,那一夜,他忍住了,在胭脂姑娘的房間裡坐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早,袁世凱便把京城的一處宅子抵押給了當鋪,得了銀票,替胭脂姑娘和小玉兒贖了身。
阮忠樞本來以爲袁世凱反對自己納小玉兒爲妾,沒想到他成全了他們,感動得熱淚盈眶,道:“大哥,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小弟以後任憑大哥差遣,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袁世凱哈哈大笑,對阮忠樞說:“你以後好好對小玉兒姑娘就行,可不能讓她受委屈。”
阮忠樞再次感謝,笑道:“這個自然。”
第二天中午,袁世凱和載振在醉仙樓的包間裡見了面,酒過三巡,載振表明了身份,掏出五百兩銀票,對袁世凱說:“這是昨日你借小弟的銀子。”
“老弟,你這就見外了。當時俺是和你一見如故,纔出手相助。你這錢俺絕對不能收。”袁世凱擺擺手,笑道。
兩人觥籌交錯,相聊甚歡。差不多時,袁世凱舉杯,提議和載振成爲拜把子的哥們,載振點頭答應。
袁世凱還故作神秘,說要給載振一件大禮,一定是他想要而買不到的。
載振哈哈大笑,說:“這世上還有買不到的東西?我爹說了,這世上什麼最親?白花花的銀子!”
袁世凱一笑,問起載振慶親王的愛好。
“我爹呀,他年輕時窮怕了,現在只喜歡錢!”載振那天喝得有點高了,給袁世凱講起慶王府的一些內幕:慶王府客廳的桌子上有一個匣子,來客行賄的時候,爲了避免直接遞給他爹造成不必要的客套,可把金條、鈔票、銀錠之類的主動投到匣內去。每隔10天,慶王奕劻都要親自把匣內的錢物整理一遍,然後把行賄人的姓名、出的價錢以及賣出去的官缺逐一登記入冊。並且,他爹會按照禮金的多少準備四種賬冊:現金萬金以上及禮物三萬金以上者,入福字冊;現金五千以上及禮物萬金以上者,入祿字冊;現金千金以上及禮物三千金以上者,入壽字冊;現金百金以上及禮物數百金以上者,入喜字冊;其他不滿百金者單列一冊。有時候,慶王的夫人以打麻將爲名,幾天就能贏錢二三十萬兩。
載振對袁世凱小弟:“老哥,你要是想神官發財,還得多準備銀子。”
袁世凱點點頭,掏出一萬兩銀票,遞給載振,道:“這點小意思,還望兄弟代收。”
酒足飯飽之後,袁世凱將載振送到了自己的另一處宅子,袁世凱先前將胭脂姑娘安置在那裡。
胭脂姑娘原本一直在等着袁世凱,沒想到跑去開了門,袁世凱扶着載振回來了,還對胭脂姑娘說:“黃公子今晚就住這了,你好生伺候。”
胭脂姑娘聽到這裡,心頓時碎了,臉刷一下白了,雙頰上流下淚珠,一下子明白了袁世凱替自己贖身的目的。她咬着嘴脣,一臉無辜問袁世凱:“你真的要我今晚陪黃公子嗎?”
袁世凱擡頭望着院子上方的那輪明月,長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早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