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儘管來。”
“唐允，你別胡來！”宋清妍膽顫心驚，她看到那把槍已經上了保險，心裡更加緊繃。
“好，我不殺他，但是，”唐允把槍對準自己的頭，“你要不想看到我的屍體，就走過來。”他看到顧朝夕和她拉拉扯扯的，心裡很不痛快。
相似的情景，再一次擺在她面前，要她做選擇。同樣是死，讓她痛苦不堪。
“別去，讓他開槍。”
顧朝夕拉着她往後面一撤，擋在了前面，唐允的眼睛眯起來。
正在這時，樓梯上突然躥過一隻小野貓。鄉下地方有貓很正常的，小動物並沒有發現這裡的箭撥弩張。它見屋子裡暖和就想來蹭，輕輕一躍就鑽進了他們的屋子。唐允拉開保險，手腕微微一偏，“砰！”的一聲槍響，剛纔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小生命，已經軟軟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唐允用的是帶消聲器的槍，聲音不大，所以沒有吵醒鄰居，只是宋清妍的心揪起來，腦子一片空白。
她並不知道那是*，那隻貓可能需要睡上幾個小時纔會醒，她以爲唐允殘忍的殺了它。
“顧朝夕，現在蹲下，把手放在頭上！”他又把槍口對準他們，清妍咬着手指，渾身振顫，看看他們兩個。哆哆嗦嗦的道：“你們……別爭了，別再爭了……”
唐允看到他正往下蹲，急聲喊：“姐，快過來！你還想跟他回去嗎？！”
宋清妍讓那隻被射殺在眼前的小貓嚇得半死，腿軟如綿，膝蓋都打不了彎了。他只當她捨不得身邊的男人，恨得眼睛都紅了，聲音也變了，“姐，你再磨蹭，我就把他殺了！”
“別動，別……我來，我馬上來，別動，求你，別……”她一腳踏出去，大腿如有千斤重，腦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飛出去。然後一陣陰涼，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意識。
“姐……”
“清妍……”兩個人一口同聲的驚叫，顧朝夕離得最近，他奔上來把她抱在懷裡。她的小手冰涼，臉色蒼白，眼睛緊緊的閉着。
“姐，醒醒！”唐允過來拍拍她的臉，又去按人中。
“都怪你個，把姐害的這麼慘，在這裡已經呆不下去了。要走還不讓人安生。”唐允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不讓他碰她。
“這時候還抱怨，快把人送醫院，萬一有危險呢？”顧朝夕抱着人往前走，唐允無奈，跟着他上了一輛車，本着就近的原則，把人送去最近的一家醫院搶救。
不過三五分鐘光景，手術室的燈就滅了，兩個人緊張的圍過去。一名醫生摘掉口罩，問：“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我！”
醫生驚訝的看着異口同聲的兩個人，都很年輕，最後覺得顧朝夕可能性比較大。對他說：“病人是低血糖引起的，沒什麼大礙。不過孕婦切記這麼大的情緒反應，不能受刺激。”
清妍醒了過來，顧朝夕目光深沉的一瞬不瞬的盯向她。
“你想怎樣？”她低低的開口，“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他不說話，只是把手裡的手機磨蹭了一會，走過去交給她。“這是瑾宣最新的病情，他已經拖不下去了。”
清妍在心裡跟自己說那些照片與自己無關，可眼睛還是忍不住去瞟。周瑾宣躺在病牀上，兩眼無神，手臂上的皮膚有的發青，有的發紫。
“我想見唐允……”她哭了起來，“不要逼我，我想見唐允……”
顧朝夕悶悶的哼了一聲，“你這麼依賴他，你對他知道多少？”看似漫不經心的，他又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你什麼意思？”她不明白。
“唐一德過來找，他現在暫時回唐氏了。在親情面前，你看，你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放棄了你。”
清妍怒視，“他不是我的男人，我們沒有那麼齷齪，你少在那胡說。”
“好，那麼關於他的過去，你知道多少？”
“我不想知道。”
“是不想知道，還是一無所知？”顧朝夕站起來，兩手插袋，不停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清妍沒了耐心，“不用兜圈子！”
“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訴你，你這個弟弟，所經歷過的挫折，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得多。你以爲唐家在沒有找到他之前，是在幹什麼？在哪裡生活？做過哪些事情？”收起冷漠的神情，男人的表情忽然之間變得很是嚴肅。
“你……”
她越來越迷惑了，這個顧朝夕究竟是在打着什麼樣的啞謎？
“他有很嚴重的人格障礙，甚至還有暴力侵向，你不覺得嗎？”他反問了一句。
“可能他小時候是受過傷害。那不是他的錯，他沒的選。”
“是，這世上女人太漂亮了就會成爲一種麻煩。美麗可以帶來很多好處，隨之也會有很多麻煩。男人，也許長得太俊也是一種悲哀。”
顧朝夕看着宋清妍支支吾吾的樣子不以爲然的冷笑一聲。
“唐允的生母被趕出唐家後，很快就拋棄了他。先是一個撿垃圾的老人家帶回去，後來老人去世，被一對夫妻收養。十二歲的時候，他受不了家裡的虐待，逃了出來。之後，他被一個女醫生撿回了家收養起來。”
說到這，顧朝夕似乎猶豫了一下。
“你繼續說，都已經開口了，爲什麼不說？”她的心突然揪緊了，好像預感到接下來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那個女醫生，當時被相戀十幾年的男朋友拋棄了，在收養的期間，才十幾歲的唐允因爲長得太漂亮了。所以……”
他說到這停頓了，其實唐允被收養之後遭遇了很多非人的虐待，但是沒必要再說下去了。那些不堪的過往，足以使一個正常人沒法面對，他查到資料的時候都楞了很久，換做是他都未必能撐下去。
“說完了嗎？出去！”
顧朝夕說完這番話之後就一直在留心查看她的表情，他擔心她會受不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臉色和方纔比起來非但沒有多大變化。反而挑起兩條眉毛，對他的言辭表現得十分不屑。
“你不相信？”他覺得很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有證據嗎？這種時候來說他的壞話，有什麼意思。”
清妍聽到男人的聲音這才徐徐擡起頭來，細眸裡的目光有些冷冽。
“這樣詆譭一個年輕的男孩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她冰冷的反問道。
原來是這樣，顧朝夕心中一凜，她竟然不信任他說的話？
若無其事的舒展着眉頭，他凝視她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唐允在她心裡到底有多少重量，以至於只是聽到有關他過去的陰暗事，這女人就都要本能的替他否決掉。既不相信也不願意深究，就好像這男孩從來都是古古怪怪卻又清清白白的一樣。
想到這，顧朝夕對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微妙變化，產生了更強烈的嫉妒。
要知道天下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一個正常的小孩哪怕只是個棄嬰，都不會無緣無故的變成多重性格的惡魔。你一向理智，可是一遇到唐允之後就會變得不那麼正常，甚至有點自欺欺人。
“如果你要把我看成是那種人的話，我也沒什麼話好說。你不信，說再多也沒用。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你不願意承認也沒有用。”
他想了一想，突然笑了，打開他的手機翻照片。這是他從資料上拍的，是一張合影。
“那家店很有名，實行的是會員制，這是他們店裡做過的宣傳畫。你自己看吧，眼睛總不會欺騙你。”
翻完照片，顧朝夕又收起多餘的表情，走到窗口吹着風，旁若無人的開始抽菸。
他知道現在把唐允的過去抖出來，很不厚道，也很自私。他承認，他是一個在幕後推波助瀾的人。焦慮與急切這樣的詞語不太適合他，解釋的太多也顯得他心裡太過慌張。
可是沒的選擇了，也沒有時間再去等。她已經想好了要和唐允私奔，那麼他不會介意把過去撕開給她看。她選擇的，是怎樣的男孩子。
他的事情已經做完，剩下的就要看女人自己的選擇了。
“真的是他……”
儘管心裡還是完全不信，但是接過照片後只匆匆一瞥，宋清妍就看出手中的合影，真真切切並非電腦處理過的虛假圖片。
照片有些舊了，裡面清一色都是男孩子，打扮的很潮。臉上的笑容也是十分職業分不出真情還是假意，男人們擺出不同的造型，儘可能的展現自己有利的一面。而就在照片的角落裡，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遠離人羣孤零零的站在一邊，眼神荒涼如沙漠。
“啊……”
她輕叫一聲，因爲太過震驚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脣。
照片裡的孩子真的是十幾歲的唐允！
身體的纖瘦顯示出了他當時正在營養不良，蠟黃的小臉，即使非常憔悴依然可以看出俊俏的輪廓。他就像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孤單驕傲，
與其他人相比，他的表情是那麼的高傲。彷彿雖然墮落，他的身份卻依然比所有人都更加高貴。但是他那空茫的瞳仁裡，卻還透着一種正常人不會有的邪氣。
那不會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不是善意的，而是事不關己的冷漠，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歡愉。就像要好好的坐在一旁看，看你們是多麼愚蠢，隨時都會做出可笑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