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憐兒帶着哭音喊了一聲,葛馨寧腳下絲毫不停,反而走得更快了幾分。
憐兒遲疑了一下,只得硬着頭皮跟上。
葛馨寧腳下虛浮無力,走得踉踉蹌蹌,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很顯然,憐兒有事瞞着她。
這丫頭未必有那麼大的膽子騙她,這麼說,是韓五的授意了?
韓五瞞她的事情有很多,葛馨寧原本不該十分在意的。可是這一次她偏偏想知道一個結果。
說她是好奇心重也好,說她是自找難看也罷,她只是受夠了這樣處處被人當傻子的滋味!
短短百餘步的迴廊,轉眼便走到了盡頭。
站在房門口,葛馨寧正要推門進去,卻忽然又遲疑了。
畢竟,她這次回來,並不是爲了與韓五糾纏不清的。
如果他有意瞞她一些事情,她又何必一定要揭穿……
遲疑間,憐兒已追了上來,哀求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輕輕搖晃。
葛馨寧心下不忍,輕嘆一聲,便打算退開。
這時房中卻忽然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聲音。
憐兒的臉霎時白了,“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再也不肯擡頭。
葛馨寧僵立當場,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這聲音意味着什麼,她自然知道。
可是,裡面的人是誰?
敢在她的臥房裡放肆的,自然是韓五無疑,可那女子……
是哪個丫頭麼?
葛馨寧狐疑地看向憐兒,卻見那丫頭以首觸地,渾身抖得不成樣子,顯然是沒法子解答她的疑問了。
葛馨寧竭力假裝不在意,可是心臟依然不受控制地抽痛起來。她竭力忍着,邁步想要離開。
誰知剛走出兩步,忽然喉頭一陣腥甜,隨後便覺天旋地轉,腳下早已站立不穩,額頭重重地撞在柱子上。
憐兒跪伏在地上,並沒有察覺到葛馨寧的異樣。
葛馨寧扶着石欄,掙扎許久才緩緩站直了身子。
額角似乎流血了,但並不嚴重。葛馨寧用帕子隨意按住痛處,努力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打算悄悄離開。
這時房中的聲音忽然變得高亢起來,男子粗重的呼吸聲也已清晰可聞。葛馨寧心中越發煩躁,恨不能立刻遁地而逃。
偏偏久病的身子實在沒有多少力氣,越是心急,越是走不動。
一陣急促的尖叫聲過後,房中漸漸歸於沉寂。
葛馨寧生怕被裡面的人發現,只得貼着欄杆,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面挪動。
便在這時,裡面忽然響起了說話聲,正是韓五的聲音,平淡冷靜一如平常:“我受夠現在這樣的日子了。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拿出一個主意來?”
“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煞風景的話麼?”一個女子的聲音,柔柔地響了起來。
葛馨寧剛剛走出幾步,便被這個聲音定住了身形。
這個女子的聲音,並不陌生。
甜膩而輕柔,嬌媚溫婉,過耳難忘。
此時饜足之後,比平日更添幾分嬌懶的意味。隔着門窗,葛馨寧也能想象得出那玉體橫陳的萬種風情。
可是,怎麼會是她!
爲什麼偏偏是她!
不管是這房中的拿一個丫頭,葛馨寧都不會太難接受。畢竟韓五身邊少不得有人伺候,而她自己,已經時日無多。
可是,爲什麼是那個女人?
葛馨寧怔怔地站着,想起從前的種種疑惑難解之處,心中豁然開朗。
她自以爲聰明,自以爲已經看穿了一切,卻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像個傻子一樣自己欺騙着自己……
事到如今,她才知自己實在太蠢。
留下來,幫他,還有必要嗎?
她自以爲是在盡力幫他,卻從未想過他是不是需要。如今想想,實在可笑。
一直以來,都只是她自己感動了自己而已。她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她的那一點點不值錢的心意,他從未在意過吧?
真是難爲他了,明明不需要,卻不得不裝出感動的樣子來,那樣努力地敷衍着她。
難怪他總是喜歡不辭而別,想必與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總是十分煎熬的吧?
葛馨寧苦澀地彎起脣角,癱坐在欄杆下,許久都想不起應該儘快走開。
這時房中拍了兩下巴掌,葛馨寧心下一驚,來不及躲開,已見柔嘉穩穩地端着一盆水,快步走了過來。
這時要躲已經來不及,柔嘉看見她,本能地驚呼一聲:“夫人!”
憐兒大吃一驚,也顧不得跪着,忙跳起來扶起葛馨寧,壓低了聲音急道:“我們快走吧!”
葛馨寧正要答應,房門已“砰”地一聲,被人從裡面猛然打開。
葛馨寧不敢回頭,忙拉着憐兒要走。那丫頭的腳卻像是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一樣,怎麼也不肯動。
“過來。”韓五的聲音冷冷地道。
憐兒放開葛馨寧的手臂,轉過身去“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奴婢沒料到夫人忽然回來,一時攔不住,所以……”
“自去領死。”韓五的聲音冷得像冰。
憐兒的身子一點點癱了下去,口中只喃喃地應着,卻沒有力氣站起身來。
葛馨寧緩緩轉過身,卻不肯擡頭,只盯着自己的腳尖,淡淡地道:“是我自己闖進來的,跟丫頭無關。你的殺孽已經太多了,饒她一命吧。”
許久沒有聽到韓五的迴應,葛馨寧不禁自嘲地苦笑起來。
她到底還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韓五作出的決定,哪裡是她能改變的呢?
看來她是當他的“夫人”太久,竟把自己本來的身份都忘掉了。
葛馨寧緩緩蹲下身來,在憐兒身旁嘆道:“今日是我害了你了……”
“杖責七十。”韓五忽然冷聲說道。
憐兒微微一愣,隨後大喜,忙伏在地上叩頭不止。
葛馨寧許久才站起身來,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倒是還肯放過憐兒,只不知道有幾分是因爲她的求情呢?
憐兒畢竟是他的心腹,留着她,總比打死的好。
時至今日,葛馨寧終於學會不再自作多情了。
她緩緩擡起頭來,看到韓五身上只凌亂地套了一件外袍,連中衣都沒有穿,心下莫名地覺得有些好笑。
韓五見她擡頭,便緩緩地向她伸出了手:“過來。”
他的神情語氣一如往常,葛馨寧卻莫名地覺得心頭髮冷。她想要服從他的命令,腳下卻不受控制地一點點往後退去。
夢中說夢 說: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
大家都能猜到是誰了吧?
/(ㄒoㄒ)/~~
抱歉,事實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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