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五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囁嚅道:“……太難看了。”
葛馨寧終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韓五被她笑得有些臉紅,半晌才問道:“如果我變得很難看,你還要我麼?”
“你何時好看過?”葛馨寧幫他試了下水溫,頭也不擡地反問道。
韓五頓時被噎住了。
葛馨寧見他一個勁地發愣,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好看不好看,有那麼重要麼?
他又不靠臉吃飯!
韓五趁葛馨寧到門口去跟小丫鬟說話的工夫,飛快地鑽進了浴桶。
饒是如此,葛馨寧還是看見了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那些傷痕深淺不一,有的經結痂,有的卻還在猙獰地往外滲着血絲。
葛馨寧只能隱隱分辨出有些是鞭痕,還有的是棍傷,至於那些更尖銳的痕跡,卻不知道是什麼刑具留下來的。
這一兩個月,他果真每天都在受刑嗎?
他何必如此?何苦如此?
葛馨寧支開了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後背,心裡酸澀難言。
“你哭什麼?”韓五忽然問道。
葛馨寧微微一怔,若無其事地道:“我沒哭。”
韓五抓住葛馨寧的一隻手,輕嘆一聲:“眼淚滴到我的背上了。”
葛馨寧有些氣惱,悶了半晌才道:“我想往你背上撒點鹽,怕你生氣,只好先滴幾滴眼淚上去。”
韓五聞言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夫人何必這麼客氣?咱家雖窮,幾斤鹽還買得起。你想撒多少,隨便你就是了。”
葛馨寧沒好氣地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把:“撒那麼多做什麼,把你醃了留着過冬麼?”
“‘醃了’沒問題,只要不是‘閹了’就成——我還得留着伺候夫人呢!”韓五攥緊葛馨寧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
葛馨寧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又用另一隻手在他背上狠狠擰了一把:“油嘴滑舌,看樣子是死不了了!”
韓五背上的幾道新傷被擰得滲出血絲來,他卻絲毫不覺得疼似的,面不改色地微笑道:“那是當然。爲夫怎麼捨得你守寡?”
葛馨寧發現同他說話只有吃虧的份,只好裝着沒聽到,拎起毛巾用力在韓五的背上擦了起來。
那力道,好像要把他背上的皮肉都擦下來一樣。
韓五身上的新傷自不必說,就連一些本來已經結了痂的舊傷,經水一泡也有不少綻開了的,被葛馨寧這樣一擦,少不得又有血滲了出來。
韓五依舊像是絲毫不知道什麼是“痛”一樣,一聲不吭地任她折騰着。
等葛馨寧累得氣喘吁吁、不得不住手的時候,韓五的後背已經只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了。
除了後背,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獄中那麼多日子,他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不帶傷的,此時新傷舊傷都被泡得發白,細看之下無一處不是猙獰可怖。
尤其是看到他的那雙腿已腫脹得不成樣子的時候,葛馨寧的喉嚨裡像是卡住了一整顆核桃,吐不出、咽不下,痛得連呼吸都成了煎熬。
她曾以爲自己是恨他的,可是看到他受傷,她卻比傷在自己身上更難過。
到底……還是放不下他的吧?
既如此,又何必要折磨他、更折磨自己呢?
從一開始決定嫁給他的時候,她不就已經做好了飛蛾撲火的準備了麼?
死過一次又如何?她一直是沒出息的,哪怕死十次、死一百次,她還是完全可以執迷不悟一百次!
葛馨寧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扶了韓五起身,打算替他上藥。
這時才發現韓五的傷遠比她原本以爲的還要嚴重得多。
或許並不僅僅是外傷而已。
先前韓五在漠北的時候曾經中毒受傷,內裡本來便沒有好全;此時又連着在那樣潮溼陰冷的地方關了一兩個月,又是打板子又是上夾棍的,未必沒有傷及五臟。
這顯然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另一件糟糕的事是,由於在冷水裡浸泡太久,他的腿腳已經凍傷得很厲害。先前走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此時暖過來之後,卻連下地都不敢了。
葛馨甯越看越氣,也不知是氣他糊塗,還是氣自己混賬。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算是把該塗的藥都塗完了,葛馨寧的心裡卻還是亂成一團。
韓五的身上包得跟糉子一樣,他卻絲毫不放在心上。見葛馨寧悶聲不語,他便趁她不留神,忽然伸手將她扯到了身旁:“怎麼了?不高興?”
葛馨寧生怕扯動他的傷,不敢亂動,只得伏在他的身旁,悶悶地問:“你的心裡,是不是在抱怨我不懂事?”
她以爲韓五會說“當然不是”,不料他卻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爲夫已經習慣了。”
葛馨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韓五見她生氣,忙翻身擁住她,笑道:“懂事乖巧的女孩子遍地都是,我何曾多看過一眼?我這輩子是註定被你吃得死死的了,怎麼辦?”
葛馨寧纔不信他的話呢。
明明是她被他吃得死死的纔對!先前明明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決意要跟他一刀兩斷的,後來聽說他出事的消息,她還不是晝夜兼程地趕了回來!
她是不會有什麼出息的。這輩子是福是禍,都跟着他就是了!
“心不在焉的,想什麼呢?”韓五翻了個身,壓住葛馨寧的身子,輕聲笑問。
被他這樣居高臨下地看着,葛馨寧莫名地紅了臉。
韓五見了,笑得越發意味深長起來:“夫人臉紅了?莫非,你剛好在跟爲夫想同樣的事情?”
“你好不要臉!”葛馨寧再顧不上理會他的傷,用力推開他,便要掙扎着坐起身。
韓五卻一個翻身再次將她壓住,大笑起來:“這話從何說起?爲夫只是在想今後該如何報答夫人的恩情,哪裡‘不要臉’了?咦?莫非夫人自己在想……”
葛馨寧聞言更是羞憤欲死,死命掙扎着想起身,卻忘了這樣的掙扎是最容易引起誤會的。
“夫人,你的熱情,真的讓人無法抗拒……”韓五按住葛馨寧的雙手,俯身吻了下來。
葛馨寧掙脫不得,不由得氣急敗壞:“你的傷……你不要命了不成!”
“我有夫人就夠了,要命做什麼!”韓五悶聲笑着,熟門熟路地扯落了她的衣衫。
夢中說夢 說:
木有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