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馨寧並沒能出宮去。
宮中有變,四門緊閉,戒備森嚴。
她的手中有國師給她的令牌,但守門的侍衛連看都沒看一眼,只冷冷地告訴她:“淮南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宮!”
這是葛馨寧所沒有料到的。
過不多時,宮裡忽然亂了起來。侍衛、宮女、太監匆匆忙忙地從各個角落裡走了出來,不知要到哪裡去。
葛馨寧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只得找個清靜的地方躲起來。
原本她想去找莫丟丟的,但想到殿中發生的事,她覺得自己已經無顏再見那個昔日的好姐妹了。
小皇帝不再是皇帝了,莫丟丟自然也不可能再是皇后。她的一生,也算是被韓五給毀了的。不知經歷了這樣的鉅變之後,她還能不能再做回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葛馨寧不能不想,卻又不敢多想,只得胡亂數着手邊樹枝上的花芽,努力分散自己的心思。
這一躲,便躲到了天黑。
這會兒,新帝或許已經登基,但葛馨寧並不關心這些。
她只想知道宮門什麼時候解禁,別的事情一概不重要。
不遠處響起了“擦擦”的腳步聲,兩盞昏黃的燈籠向這邊移動過來。
葛馨寧大吃一驚,想躲卻已經來不及。
她只能祈禱來人不是衝着她來的。
可是天不遂人願,那兩盞燈籠還是進了她藏身的涼亭。
“我找了你一整天,原來你躲在這裡。”
提着燈籠走進來的女子冷冷地笑着,毫不掩飾眼中的恨意。
葛馨寧緩緩站起身來,跺了跺麻木的雙腳,低頭斂衽,卻沒有開口。
這個女人,此時也不是什麼淑儀娘娘了。
一旦小皇帝退位,這偌大的宮殿都要易主,年紀不滿雙十的莫丟丟、嶽影兒以及別的嬪妃們,這一生的慘淡已是可想而知的了。
對於此時的葛馨寧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不肯再惹麻煩的。
但嶽影兒顯然不這麼想。
見葛馨寧要走,她一個閃身便攔住了去路,她身旁的兩個小宮女也堵了上來,將葛馨寧結結實實地擋在了中間。
葛馨寧疑惑地看向嶽影兒,搞不懂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自顧不暇的時候還有心思找麻煩,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她了吧?
嶽影兒用指尖輕輕敲着石柱,微微冷笑:“想走?”
葛馨寧皺緊眉頭,依然不打算理會她。
誰知嶽影兒是鐵了心要來找麻煩的。見葛馨寧不理,她便揮手吩咐宮女:“把這人綁了!”
葛馨寧大吃一驚。
這個女人的狠毒,她是見識過的。難道她知道自己以後沒有好日子過,打算玉石俱焚不成?
看到葛馨寧的臉色,嶽影兒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纔對嘛!”
“你要怎樣?”葛馨寧終於不得不開口。
嶽影兒走近前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問我要怎樣?我怎麼知道我該怎樣!你的男人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來,這幾年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不說,今後更是連身份都沒有了!那個傻子不當皇帝了,我今後算是什麼?”
葛馨寧別過臉去,淡淡地道:“興慶宮那裡十分清淨,你去那邊修身養性倒也不錯。”
“我憑什麼要修身養性!”嶽影兒尖聲大叫,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葛馨寧想說一聲“真醜”,最後生生忍住了。
嶽影兒忽然冷笑:“你說得對,本來我或許確實只能去興慶宮養老了,但誰讓我找到了你呢?你不知道,爲了找你,我這一天可只差沒把腿走斷了!”
“你找我做什麼?”葛馨寧皺眉。
嶽影兒“嘿”地一聲笑:“找你做什麼?你的用處可大着呢!你猜,我拿你的命,跟韓五換我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他會不會答應?”
葛馨寧心中大驚,面上卻不動聲色:“我想,他會說你異想天開吧?”
嶽影兒愣了一下,隨即依然笑着:“或許吧。不過那樣也無妨。我可以當着他的面一刀刀把你剮了,那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啊!”
“你真是個瘋子!”葛馨寧下意識地往旁邊避讓了一下。
可是幾個小宮女的力氣都不小,葛馨寧一時竟被她們困得動彈不得。
“走吧!”嶽影兒像只鬥勝了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地當先走出了亭子。
葛馨寧被幾個宮女拖着,行走十分不便,不多時便已累得渾身痛不可當。
趁嶽影兒不留心,她壓低了聲音問幾個小宮女道:“你們當真要爲虎作倀嗎?在宮裡當差,換個主子是尋常事,何必跟她同死!”
一個小宮女高聲答道:“你就死了心吧,我們幾個,是寧死也要跟着主子的!”
嶽影兒聽見動靜,立刻猜到了葛馨寧的打算。
她猛地轉過身來,“啪啪”兩巴掌扇到了葛馨寧的臉上:“你倒是不傻,這會兒還惦記着離間我的丫頭!告訴你省省吧,她們的小命都捏在我的手裡,死也不會背叛我的!”
葛馨寧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卻除了對嶽影兒怒目而視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到底還是被嶽影兒和她的宮女們拖到了太和殿前。
與葛馨寧離開的時候不同,此時殿前密密麻麻地跪滿了太監宮女,廊下和每一條小徑上都站着許多持刀的侍衛,戒備森嚴,卻鴉雀無聲。
葛馨寧的心裡有些發慌,嶽影兒卻昂然走了過去。
“站住!做什麼的!”侍衛盡職盡責地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嶽影兒捋一捋耳邊的鬢髮,微笑道:“霞影殿岳氏,求見你們主子,有件大禮要送給他。”
那侍衛愣了一下,看看嶽影兒身上的裝扮,到底不敢怠慢,只得進殿去通報。
誰知這一去,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至,眼看到了二更也不見有人出來。
嶽影兒幾次想叫旁的侍衛去催,都無人理會,於是幾人只得在殿外站着。深秋的寒氣漸漸漫上來,從臉頰到四肢,無不冰涼徹骨。
嶽影兒憋了一肚子氣,忍不住衝到葛馨寧的背後,狠狠地在她腿上踹了兩腳:“都是爲了你這個賤人,我纔要受這麼大的氣!我還以爲你在他的眼裡多值錢,原來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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